第二百五十五章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看着地上的箱子,子衿抿了抿唇,還是把箱子搬进了屋子裡。
屋内朱晓果和莘莘正在跟言琛說话,她们是知道言琛的病的,所以只坐在安全距离之外,跟言琛說着话,但是不会靠得太近让言琛觉得不舒服。
“哎,主编回来了……那個帅哥是谁啊?”朱晓果八卦心大起,子衿只是笑了笑,沒說什么。
等素材整理完成,朱晓果和莘莘离开了,子衿才拿出那些木雕看了看。
每一個木雕的底座下都有時間,看得出来从笨拙到熟练的雕刻,偶尔是她,偶尔是某样记忆中的小东西。
子衿摩挲了下日期刻着昨天的那座木雕,是三個人,她,他,還有言琛。
子衿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座木雕,言琛已经靠了過来,指了指木雕上的自己,說:“我……”
子衿收拾好情绪,笑着问:“是啊,像不像啊?”
言琛点头,又指了指木雕上的子衿,說:“子衿……”
子衿微笑点头。
然后言琛戳了戳木雕上的封迟渊,說:“坏……叔叔……”
子衿失笑,附和着点头:“对啊对啊,坏叔叔……”
之后封迟渊就再也沒出现過。
直到三天后,子衿带着言琛,和朱晓果還有莘莘,一起回渝城的飞机上。
子衿看着自己旁边的封迟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封迟渊眨了眨眼,沒有說话。
子衿說:“你又何必呢……”
封迟渊還是不說话。
子衿說:“你這样,你家人怎么办?”
封迟渊垂着眼睑,怎么办?他要来渝城,归期未定,家裡自然是百般阻挠了。
可那又如何?
如今沒有什么比子衿重要了……他欠了子衿太多了。
他還记得,家裡人知道了子衿曾经有過一对龙凤胎,但是因为他们当初硬要把梅嘉宁塞给他害得子衿动了胎气伤了身子,孩子也沒了的时候,那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当时他觉得悲凉无望,看着家裡人的表情,却又有一种变态的畅快,你们看看啊,你们如今這么想要個孩子给家裡添生气,那你们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自私曾经害過两個孩子?后悔了嗎?遗憾了嗎?
他也后悔,他也遗憾,所以如今,他更不能让子衿就這样再次走出他的世界。
子衿不想看见他,沒关系,他脸皮厚一点就好啦。子衿說的不好听的,他就過滤掉,不回答。子衿說的好听的,他就乐呵呵的听着。
…………
下了飞机,封迟渊一路跟着子衿和言琛,子衿眉间皱起的纹理都快比上老太太了,封迟渊只当沒有看到。
言琛小心翼翼的转過头看他,封迟渊连忙绽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吓得言琛又赶紧扭過头去,還往子衿身边又凑了凑。
封迟渊看着:“……”
站定在自己的家门前,子衿看着封迟渊:“這下你可以走了吧?”
封迟渊笑笑,說:“走,我這就走。”
然后子衿和言琛就看着封迟渊从包裡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们对面的房门,還回眸一笑道:“你们好,我是你们的新邻居。”
子衿翻了個白眼,开了门进了自己的公寓。
…………
接下来的日子,封迟渊把不要脸這個词发挥到了极致。
子衿如今已经沒有了早上晨跑的习惯了,她把以前晨跑的時間用来给言琛做早餐。
回到渝城的第二天,子衿刚到厨房打算给言琛准备早餐,门铃就响了,一打开,是封迟渊。
封迟渊一手提着一個很大的保温桶,一手還提着热腾腾的包子。
“子衿,你起啦。”封迟渊笑着說:“我做了粥,還买了包子,趁热吃啊……”
子衿皱眉:“你在监视我?”要不然,怎么這么巧,她刚准备做早饭,他就過来了?
封迟渊一脸委屈样:“我沒有……我只是猜你的作息時間可能和以前差不多……子衿,趁热吃吧,這家的包子很好吃的……”
子衿叹气,从他手裡接過保温桶和包子,道了声谢,然后脚尖一勾,打算关门。
封迟渊看见,连忙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门沿。
子衿挑眉:“還有事?”
封迟渊摸了摸有点瘪的肚子:“我也還沒有吃饭呢……”
子衿好整以暇的靠在门框上:“所以……?”
封迟渊腆着脸笑:“所以,我們一起吃早饭吧?我带的量很够呢……”
子衿扯了扯嘴角,說:“不方便。”
封迟渊不解:“什么不方便?”
子衿說:“我們孤儿寡母的,不方便和一個男人同吃早餐。”說着又要关门。
封迟渊還是抓着门沿不放,估计是看出来了子衿不会松口让他进去,干脆抱着還是得自给自足,自己动手的想法,挤进了玄关。
子衿:“……”
“封迟渊你!”
“嘘……”封迟渊食指放在唇边:“乖,言琛這個時間应该還沒醒吧?声音小点。”說着,封迟渊找了双拖鞋出来换上,一边换一边還說:“你這裡为什么還有男人的拖鞋啊,哦,对了,程先生的吧?……下次我過来還是自己带一双吧,我不喜歡穿别人穿過的拖鞋。”
子衿觉得自己被他打败了。
此时,言琛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了,喊了声“子衿”。
渝城的冬天可沒有暖气,這下子衿彻底沒办法去管封迟渊了,她把手裡的保温桶和装了包子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然后赶紧揽着言琛回到卧室去给他穿衣服。
封迟渊看着子衿和言琛进了卧室,舔了舔嘴角,回身关上刚刚子衿忘记关的房门,然后进了卧室拿碗筷准备吃早饭。
早餐過后,照顾言琛的赵阿姨就過来了。
看见封迟渊,赵阿姨笑了笑,问子衿:“傅小姐,這個是你男朋友啊?”
子衿毫不犹豫的回道:“不是。”
封迟渊却在与此同时开口:“是啊。”
子衿沒忍住瞪了他一眼,赵阿姨掩着嘴笑呵呵的,一副我都懂的模样。
子衿无奈。
“赵阿姨,我去上班了,言琛就麻烦你了。”
赵阿姨点点头:“說什么麻烦,本来就是我的本职,你放心去吧。”
封迟渊跟在子衿后头出了门,子衿本以为他是要回自己的家的,沒想到他跟着她等电梯下楼。
子衿蹙眉:“喂,你到底要干嘛!别跟着我了。”
封迟渊笑嘻嘻的摸了摸鼻子:“我送你去上班啊。”
子衿冷哼一声:“你送我?拿什么送?两條腿?”
封迟渊還是嬉皮笑脸的:“你要是坐地铁我就陪你坐地铁,你要坐轻轨我就陪你坐轻轨,你要是觉得這样都不好,那我今天就去买辆车接你上下班。”
子衿又有想要叹气的冲动了。
封迟渊无赖起来,她沒办法。
于是封迟渊跟着她坐了几站轻轨,然后走了一两百米,最终停在了杂志社面前。
自己转身看着封迟渊:“行了嗎?”
封迟渊笑眯眯的点头:“我看着你进去。”
子衿咬咬牙,转身走了。
看着子衿进入了杂志社大门,封迟渊才收回视线。
走到马路边,封迟渊招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副驾驶座上,封迟渊說:“去畅园墓山。”
畅园墓山,除了展娥和程锦华在,還有那两個出生了十天,但一直呆在保温箱裡,连這個世界都沒能好好看上一眼的孩子……
…………
封迟渊已经很久沒有走過這么久的路了,他在京都的這几年,已经习惯了每天只在医院和万景别苑来去。
托他好记性的福,很久以前子衿带着他来看過展娥和程锦华的墓,现如今他很容易就找到了。
先看了看展娥和程锦华,封迟渊就开始在附近找两個孩子的墓碑。
离得不远,很快就看到了。
遗照上放的是两個孩子在保温箱裡照的照片。
男孩子叫言瑾,女孩子叫言瑜。子衿从来沒有忘记過他說的话,哪怕只是无意中提到了一句孩子的字辈,她也记着了。
傅言瑾,傅言瑜……
這是他的孩子。
可他却沒能看到一眼。
他沒能看到一眼,如今光是看着墓碑就痛得不能自已,那子衿当时亲眼看着孩子沒了……得多痛啊……
“对不起,爸爸来晚了……”封迟渊看着墓碑上两章小小的照片,哭得不能自已。
…………
封迟渊在畅园墓山待到了下午三点,惊觉時間已经過去這么久了,于是道了再见,封迟渊下了山。
打车回到子衿的杂志社外,他们现在還沒有下班,封迟渊便坐到杂志社对面的咖啡店,叫了点东西填肚子,然后始终看着杂志社门口,他不觉得子衿会乖乖的等他来接她下班,所以他得盯着。
…………
如此這般,過去了大半個月。子衿现在已经可以很好的忽视掉封迟渊的热情了。
這天言琛该去幼儿园了。
言琛如今在小区不远的一家私立幼儿园就读,虽然价钱贵了一点,但是因为言琛本身的特殊性,私立幼儿园比较让人放心,至少,因为言琛的特殊性,幼儿园允许赵阿姨一同跟去。
言琛在客厅玩,封迟渊看着子衿给言琛准备小书包,问道:“言琛這個样子……有去看過医生嗎?”
子衿一顿,随即点点头:“看過了,现在每個月也都在看医生。”其实言琛现在,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了。至少对于亲近的人,他不会一言不发,偶尔還会主动地說话。
封迟渊想了想:“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如交给我试试吧。”
子衿挑眉:“你不是神经科的医生嗎?”
封迟渊說:“前两年我成了院长以后,医院很多事都会从我這边過,其中有和儿童自闭症有关的项目。”
子衿拉好小书包的拉链,說:“如果你能让言琛的情况变得更好,那我会很感激你的……”
封迟渊說:“我要的又不是你的感激……”
子衿看他一眼,說:“我话還沒說完……就你现在這個近不了言琛身体一米之内的状况,這個心思可以先歇歇。”
那,子衿的意思就是不会阻拦他……這让封迟渊有点高兴。
对于子衿来說,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言琛,以及言琛的病,所以她不会在明知道有希望的情况下還矫情的說我要你给言琛治病。
…………
于是封迟渊踏上了不要脸的往言琛身边凑的不归之路。
封迟渊看着言琛喜歡玩,就就陪着他玩,言琛最开始不喜歡他靠得太近,那他就离得远一点。
然后慢啊慢的凑近,只要言琛沒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他就一直往他跟前凑,要是言琛显得有些不高兴了,他就默默退开一点。
這样又過去了小半個月,封迟渊每天接送子衿上下班,送早餐送晚餐,然后一有時間就赖着不走,往言琛身边凑。
子衿惊奇的发现,封迟渊从最开始的不能近言琛的身,到了现在已经能偶尔抱一抱言琛的状态了。
倒是神奇。
……
言禾来看言琛的时候,发现言琛被一個陌生男人抱着,但是居然沒有闹腾,還很是乖巧的低头看着人家接着九连环。
言禾觉得有些不是滋味,這可是他亲弟弟啊……可是言琛从来不让他抱,他這個做哥哥的還真是失败得可以……
…………
這天言琛从幼儿园回来了以后就坐在客厅等子衿,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兴致特别高昂。
子衿下班回来了,看到客厅的言琛,听见赵阿姨的话,便笑着抱了上去,摸着言琛的头问道:“今天怎么啦,等妈妈這么久?有什么想說的嗎?”
言琛看了看笑呵呵的封迟渊,从小书包裡拿出一個小本子,說:“今天……在学校,听到电视……說這句话,我觉得……是坏叔叔。”
子衿又揉了把言琛的小脑袋:“言琛真厉害,现在每天都可以說這么长的话。来,妈妈看看,是什么话啊?”
封迟渊也凑了過来。
言琛一直叫他坏叔叔,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個“坏”字,一直致力于让言琛只叫他“叔叔”,而不要那個“坏”字,但是最终以失败告终。现如今,他已经可以很好的对号入座了。
子衿看清小本子上歪歪斜斜的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字应该是从电视字幕上抄下来了,毕竟言琛如今,有些复杂的字還不会写,能抄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封迟渊看清了,却是黑了脸。
小本子上,歪歪斜斜,有的复杂的字還有点错误,但是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来那句话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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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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