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玄幽其實內心十分排斥自己已經老了的這個事實,可是此時此刻,顧陽的一番話,讓他真正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老了。
“我老了麼,老的已經開始怕事了麼,老的已經連一個沒什麼修爲的後輩小子都不如了麼?”玄幽內心,不斷的自問。
玄幽矛盾的心裏,很快就變成了對顧陽的否定,他聽顧陽說完,便道“後生小輩,不知天高地厚,你以爲憑你,就可以對付他們?”
顧陽聞言,道“是否可以,我也不清楚,不過前輩只要給我指一條明路,我就有敢走下去不回頭的勇氣。”
“這……”顧陽的一句話,讓玄幽感慨不已,他有一種錯覺,一種自己似乎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自己也是這樣無畏無懼,面對困難,面對敵人,真的是隻需要一個方向,和走下去勇氣,至於後果,則完不想。如今的自己成熟老練了,每走一步都要考慮的清清楚楚,以免出錯,的確不會再犯和年輕時候一樣的錯了,但卻沒了當初的熱血與激情。顯得畏首畏尾,不是很好看。
眼見玄幽沉思,顧陽心說火候差不多了,該投之以利了。便道“前輩即便告訴我些什麼,也是替天行道,算不得什麼出賣,而且我想知道的,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這樣吧,前輩每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前輩一種靈丹的配方如何?”
沉思的玄幽,一聽這話,心念一動,心說顧陽這小子,一個配方就已經彌足珍貴,一個問題一個配方,這交易未免太過誘人了。他未置可否。但顧陽清楚,只要他不反對,那其實就是同意了,總不能期待着一個前輩高人如同市井商販一樣點頭稱是。
顧陽離開玄幽所在的草廬的時候,天都已經快黑了,他前後問了玄幽差不多幾十個問題,而他也一樣給了玄幽幾十個配方。不過顧陽還是留了一個心眼,他推託說自己其實不懂煉丹,藥方只是在聖師遲渠哪裏抄來的,只有原料的列表,並沒有火候的技巧。但縱是如此,玄幽也接受了,因爲光是原料,就足夠他碰壁無數次的,如今顧陽給了原料的列表,只是讓他去摸索火候,雖然這麼多配方,可能會讓他摸索個幾十上百年,但想着以後的日子充實了,玄幽其實也是高興不已,顧陽剛走,他就迫不及待的開始了他長達百年的試驗。
和玄幽的好心情不同,顧陽從草廬離開的時候,心情是很沉重的。從他問玄幽的話裏,他知道了一些讓他不爽的事情,首先就是之前那些販賣女子的買賣,所賣的人,並不是給哪個大丹士,而是直接賣去外洋,準確的說,是穿越雷州天塹,賣到另外一個世界去。至於買家,似乎是一個海外的仙門。按照玄幽的說法,那海外仙門的人都厲害的很,即便是玄幽,也是無法向他們挑戰的,萬聖仙盟與天幕商盟,不過是這個海外仙門在雪漫大陸的走狗罷了。至於那可以讓人快速提升修爲的靈丹,也是那個仙門提供的。據玄幽的說法,那靈丹有強烈的副作用,長期服用那靈丹,固然可以快速提升修爲,但卻會快速燃盡一個人的壽元,萬聖仙盟當中已經有人因爲服食那藥而導致喪命的了。但修士對修爲的渴望,是極爲可怕的,如同吸毒一樣。加上人的僥倖心理,即便知道有性命的危險,依舊有很多的修士服用這藥。
顧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今時今日的他,是沒辦法替遼叔報仇的。因爲那仙門在雷州天塹以南,以自己現在的修爲,就是剷除那仙門的走狗,也就是萬聖仙盟都不能,更別說去海外對付那背後的仙門了。
“可惡啊!”顧陽返回羣星城的時候,看着岸邊燈火點點,心中說,不知道有多少雪漫大陸的女子,就這樣一船一船的被賣到海外,不知道她們最終的命運如何。但肯定是悲慘的。想到自己的無能爲力,顧陽憤恨不已。
“我要變的更強!”顧陽心中暗暗發誓。
顧陽返回羣星城後,第一件事,就是前往蘇家。天已經黑了,但蘇羽兒並沒有睡,獨自一個人在院子裏守着丹爐,小心的煉化丹爐之中的靈丹。也正因爲如此,顧陽沒費多大功夫,在複雜如迷宮的蘇家大宅中,找到了她。
顧陽找到了蘇羽兒,但是卻並沒有立即出現,坐在屋脊上,看着她忙活。看了一陣子,顧陽發覺她的手法很是熟悉,像極了聖師的,便忍不住道“你什麼時候師從聖師了?”
說話間,顧陽順着屋脊飄落下來,輕飄飄的落在蘇羽兒身邊。蘇羽兒見顧陽忽然出現,還是略爲驚訝,但精神很快又轉移到丹爐那裏去了。
眼見蘇羽兒不說話,顧陽坐在她身前,道“怎麼,生我的氣啦?”
蘇羽兒沉吟不語,好半天,才道“你昨天的那些話,我爹聽了以後,直接就臥牀不起了,現在還病着呢。”
聽到蘇羽兒這一番話,顧陽一嘆,道“算我不對,可是急病要用猛藥,若不是那樣的話,那你打算我怎樣。抱着你爹的大腿,苦苦哀求,蘇伯伯您老人家就寬宏大量,把女兒嫁給我吧。”
顧陽一番話,蘇羽兒聽了,想了想那畫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白了顧陽一眼,道“可你不是那樣的人,我猜如果真的要你那樣,你估計不如去死。”
“如果那是唯一的選擇,爲了你,我可以例外啊。”顧陽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
蘇羽兒聞言,看了顧陽一眼,沒再說什麼了,但顧陽看得到,她臉頰紅了。
見她又不肯說話,顧陽打破尷尬道“我看你的手法很像是聖師的,你什麼時候和他學了?”
聽到這個問題,蘇羽兒微微擡起頭,道“我跟着東籬師父去聖師前輩那裏找你,你不在,正好他需要一個打下手的,我就幫了忙。她覺得我還不錯,就把我留下來,反正東籬師父也不反對。聖師前輩也不在乎什麼師徒名分,我就和她學本事了。”
“這樣也好。”顧陽微微點頭,忽然顧陽想起了遲渠,對蘇羽兒道“那你見過那個怪人沒有?”
“你是說遲渠前輩?”蘇羽兒側目看向顧陽道。
“是啊,看來你是見過了。”顧陽心說蘇羽兒雖然個性剛強,但見到遲渠那樣的人,恐怕也難免不害怕。
“遲渠前輩性格是有些怪癖,但他醫道之高,是我生平僅見,我也偷偷的和他學了點東西呢。”蘇羽兒俏皮一笑道。
“蒙山三散仙就數他最強了,和他多學學,對你有好處。”顧陽心說以自己的眼力來說,遲渠的實力的確是深不可測的,自己的破玄之,柳上玄和枯燈老人,還是在自己眼睛使用過妖術後才發現的。而遲渠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就識破了自己的眼睛是破玄之,這份眼力,實在恐怖。
聽到顧陽這樣說,蘇羽兒點點頭,但她又道“可我聽遲渠前輩說,在三散仙裏,真正得到他們師父御青君真傳的人,是東籬師父。他纔是三散仙之中,最厲害的人。”
“東籬大哥……”顧陽心念一動,心說聖師的功法,遲渠的醫術,自己都見識過了,可是這個醉東籬的本事,自己倒是從來都沒見過。他一個內院院主,只有靈水境八重本來就很讓人詫異。再想着之前玉冰塵見到醉東籬後,就直接嚇跑了,他的實力就可見一斑了。
顧陽正想着的時候,蘇羽兒忽然低低的問道“江大哥,昨天的話,你認真的麼……”她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似乎很怕顧陽聽到一樣,可是顧陽耳朵何等敏銳,還是聽到了她的話的,立即出聲道“當然是認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蘇羽兒聞言,羞赧萬分。手上一抖,呼的一下,爐火霎時間大了許多。
“哎呀,糟了!”蘇羽兒連聲喊糟,將那爐火滅去,可也已經來不及補救了,一爐丹因爲她一時的失誤,都燒成了黑炭。
“只能重新來了!”蘇羽兒有些喪氣的說道。
“這是什麼丹?”顧陽心說蘇家煉丹的人也不少,有什麼必要非要蘇羽兒親自來煉呢?
蘇羽兒道“給我爹喫的安神丹。”
聽到這話,顧陽忍不住笑了下,看他笑。蘇羽兒嗔怪道“都是你害的。”
“也有你的份。”顧陽笑道。顧陽忽然注意到,蘇羽兒用的鼎,並不是自己之前送他的化龍鼎,只是最普通的小鼎。納悶道“羽兒,我送你的鼎呢?”
“在聖師前輩那裏。”蘇羽兒微笑着說道。
“聖師?”聽到這兩個字,顧陽頭疼了下。心說一定是蘇羽兒用化龍鼎煉丹,被聖師發覺了,以聖師的那個性格,不強制徵用過去,纔是真的見鬼。
似乎看透了顧陽的心思,蘇羽兒道“江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送給聖師前輩使用的,反正我也是要和她學東西,她用的方便,我學的也能快一些。”
“就怕他有借無還啊。”顧陽嘆道。而後顧陽擺了擺手,道“反正東西都歸你了,怎麼處理是你的事。不過以後你要是想要回來,她不給你的話,你可以來找我。”
“好啊!”蘇羽兒滿口答應,露出可人的微笑,見她笑,顧陽嘆了口氣,似是自言自語道“不過那老太婆的怪異性格,估計就算我去,也討不回來的。”
“你去一定有用的。”蘇羽兒確定的說道。
“爲什麼?”顧陽好奇道。
蘇羽兒道“聖師前輩可是心心念念你替他翻譯藥方呢,幾乎每天都要提你一次,總說你要是再不快點回去,她就快沒藥方用了。”
顧陽扶額,玩笑道“你不會是想讓我回去做苦力來換鼎吧?”
“你猜對了。”蘇羽兒說完,咯咯笑個不停。
忽然只見,顧陽想起來自己如意袋裏還有十株五色靈脂,便問蘇羽兒道“那五色靈脂可以安神麼?”
聽聞這樣的問
話,蘇羽兒隨口道“當然可以,俗世的小病都能用它化解,更何況是……”話說到這裏,蘇羽兒才意識到,顧陽問的是五色靈脂。她目光轉向顧陽的時候,就見顧陽從如意袋之中拿出幾株靈草,熠熠生輝。
“五色靈脂!”蘇羽兒一眼就認了出來,可是她看到顧陽手中的五色靈脂後,又面露疑惑之色。眼見她神情如此,顧陽納悶道“難道這靈脂不足百年麼?”顧陽心說如果真的是不足百年的,自己現在就回去找玄幽真人,相信他手裏一定有足百年的。
“這……這幾株是五百年以上的……”蘇羽兒的話說出來,讓顧陽都驚訝了。
顧陽的驚訝只是片刻,而後心中罵媽了個巴子的,仙門和俗世真的是不能比,俗世爲了幾株百年的五色靈脂就要死要活了。仙門的人一下送十株,還都是五百年以上的,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顧陽此時有點後悔,當初爲什麼不一口氣多要點。
“這東西既然有那個妙用,就給蘇伯伯喫一株好了。”顧陽很隨意的說道。五色靈脂的價值,在他眼裏和在蘇羽兒眼裏,是有云泥之別的。蘇羽兒當它是寶,而顧陽則認爲五色靈脂只是株靈草而已。
“這……”蘇羽兒聽到顧陽的建議,也有些愣了,她方纔還在驚愕顧陽怎麼有本事一下找到這麼多的五色靈脂。
眼見她遲疑,顧陽道“這東西說到底還是給人喫的,誰喫不一樣。怎麼,王孫貴族喫的,咱們就喫不得?”顧陽說話的功夫,拿起一株,放進嘴裏,嘎巴嘎巴如同喫蘿蔔一樣,轉眼間就將一顆五色靈脂給喫下去了。
“不夠辣,還不如蘿蔔好喫!”顧陽抹抹嘴巴說道。
蘇羽兒看着顧陽把那五色靈脂給喫下去,先是驚愕,而後是掩口輕笑。
眼看蘇羽兒笑,顧陽道“怎麼了?”
蘇羽兒道“這東西即便是王族的那些人喫,也都是要用小刀小心分割成塊,而後文火清燉,或蘸着糖來喫,或直接熬製成湯,哪裏有你這樣糟蹋東西的。”
顧陽聽了這話,搖了搖頭,道“哪裏有那麼多講究,反正吃了就是吃了。”顧陽說完這話,將自己的五色靈脂拿出來六株,他指着其中的四株道“這四株你拿去應急。”而後指着另外兩株道“這兩株你拿去給蘇伯伯喫一株,剩下一株你自己喫。”
聽到顧陽特意關照給自己喫,蘇羽兒俏皮一笑,道“怎麼,害怕以後碰到蘇婆婆啊。”
顧陽知她是玩笑,哈哈一笑了之。蘇羽兒看看靈脂,道“我現在身在仙門,又在聖師前輩身邊,並不需要這種東西。倒是爹年紀越來越大了,這裏給爹喫一株,另外一株留到以後也給他吃了吧。”
蘇羽兒是孝女,她這般說,顧陽也不反對了。
蘇羽兒從顧陽手裏接過那些五色靈脂,將其中的五株收了起來,另外一株她自己帶到了廚房,將那五色靈脂小心的分割成塊,而後放入鍋中熬製成湯。
看她動作熟練,顧陽心說真看不出來蘇羽兒這樣的大家閨秀,廚藝也挺厲害的。
很快湯就出鍋了,蘇羽兒盛好湯,前往前院。顧陽一路跟着他,避開那些蘇家的族衛。最終到了蘇老爺的臥房之外。蘇羽兒獨自走了進去,顧陽則坐在屋脊之上,看着屋中的變化。他清楚,自己如果現在進去的話,別說是五色靈脂,就是十色估計也沒用。
蘇羽兒端着湯,走了進去,似是蘇覺言的要求,蘇羽兒回手將門關上了。
不說顧陽在外面如何,且道蘇羽兒。蘇羽兒端着湯走了進去,小心將躺在牀上的蘇覺言扶起,用湯匙一勺一勺的給蘇覺言餵食。
因爲顧陽的事,蘇覺言其實很生蘇羽兒的氣,但蘇羽兒畢竟是他的女兒,最終他還是心軟,沒辦法狠下心來對自己的女兒。
一勺一勺的喫着蘇羽兒喂下的五色靈脂湯,每一口喝下去,他都感覺自己神識更加的清明,一碗湯都喝下去後,蘇覺言感覺自己渾身輕鬆,心中的鬱結,似乎都不見了。
“羽兒,你給爹喝的這是什麼湯。”蘇覺言也覺察出那湯的神妙之處。
“五色靈脂的湯啊。”蘇羽兒如實回答道。
“什麼,五色靈脂?”蘇覺言可謂震驚不已。蘇家雖然富賈一方,但所謂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五色靈脂太過珍惜了,蘇家雖歷代種植五色靈脂,可真的喫過五色靈脂的蘇家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哪裏來的?”蘇覺言喫過了那湯,也有了精神,坐在牀邊,問着一旁的女兒。
聽到這樣的問話,蘇羽兒沉吟了下,道“女兒端來的,爹還不明白麼?”
“果然是那小子!”蘇覺言其實也早就預料到可能是顧陽了。如今得到了確定,心中還是有氣。
蘇羽兒道“江大哥已經找齊了五色靈脂,蘇家的這一劫可以過去了。”
聽到這樣的話,蘇覺言卻絲毫都未露出高興的樣子,道“蘇家的劫數過去了,可羽兒你的劫數纔開始啊。”
聽蘇覺言這麼說,蘇羽兒知道他爹這是話裏有話,道“爹,你說什麼呢?”
蘇覺言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癡心那個姓江的小子,可爹總覺得他不適合你,他惹了那麼多的潑天大禍……”
蘇覺言的話沒說完,蘇羽兒道“爹,爲商者,因利而趨,因害而避,可爲人若如此,是否太過冷酷無情?女兒看中的人,便不管他是通緝犯,還是什麼。生裏來,死裏去,憑他喜歡,也憑我喜歡。”蘇羽兒話說的柔柔弱弱,可每句話,都勢若千鈞,每句話都是那樣的堅定不移。
“我也是如此啊。”在屋脊之上的顧陽嗟嘆道,雖然看不到屋裏發生什麼,但是裏面說的話,他每一句都聽的清楚。
屋中的蘇覺言,聽女兒說的如此的堅定,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很瞭解自己的女兒,外表柔弱,內心剛強,一旦決定了什麼事,那是誰都改不了的。
蘇覺言想了半天,道“你就那麼喜歡那小子?”這話說完,蘇覺言自己都啞然失笑,心說自己真是說了一句廢話。而後想了想,問道“那小子的事你知道多少?”
“爹,你……”蘇羽兒精神爲之一振,心說自己的爹肯這麼問,就是肯接受顧陽的第一步了。見她如此,蘇覺言冷哼一聲道“我只是不想冤枉那小子而已。再說丫頭你都鐵了心要跟他,我能怎麼樣?不要你麼?”
“爹……”蘇羽兒羞的臉紅透了。
……
“爲什麼我吃了那五色靈脂就什麼效果都沒,真的是沒烹飪的原因麼?”顧陽坐在屋脊上,無聊的發問,自然是問心中的劍靈。
“你都是仙身了,喫這個東西,當然沒感覺啊。”劍靈出聲道。
“仙身?我怎麼不知道?”顧陽好奇問道。
劍靈道“你的修爲當然還不夠,但你的靈氣至純,體質也經過地獄烈火錘鍊,不是仙身是什麼?仙家追求的,也不過是儘可能純淨的靈氣,和強大的肉身。”說完這些,那劍靈又道“那五色靈脂,吃了可以濾清人體內的雜質,是有助益的補品,雜質越多的人吃了效果越好,似你這樣的,吃了只是浪費。”
聽劍靈用少女的聲音,說着老氣橫秋的話,顧陽哈哈一笑,劍靈不解爲什麼笑,道“有什麼好笑的。”
顧陽擺擺手,道“沒什麼。”
“你打算在這裏聽人家誇你聽到什麼時候?”劍靈問道。此時房中的蘇羽兒,正在和蘇覺言說自己所知道的關於顧陽的事。蘇羽兒對顧陽有好感,所以說顧陽的事,自然也會略微美化一些。
“聽到我睡着!”顧陽哈哈一笑。
顧陽這一笑不要緊,驚動了蘇府的巡夜族衛。
“什麼人在房上?”技個巡夜的蘇家族衛,手提燈籠,直飛上房。顧陽也知道不好,順着屋脊奔走。那些族衛緊追不捨。
顧陽的笑聲,蘇羽兒和蘇覺言自然也是聽到了的,蘇羽兒打開窗,向外看了看,就看到一個黑影順着屋脊疾奔,後面還有族衛跟着他。他知道那個人就是顧陽,也清楚以蘇家族衛的實力,想抓到顧陽本就是開玩笑。
“又是那小子吧!”蘇覺言問向蘇羽兒。蘇羽兒回過身,微微點頭。聽蘇羽兒說了許多關於顧陽的事,蘇覺言此時對顧陽的觀感好了一些,但一些陰影還是揮之不去,比如說當初的那株霧仙的事。這也是他身爲蘇家族長,最如鯁在喉的一件事。
不管這邊父女如何對話,且道顧陽,顧陽在外面和那些蘇家的族衛玩貓捉老鼠的遊戲,玩的不亦乎。其實以那些族衛的修爲,就是幾十個一起上,也不是顧陽的對手,但顧陽不想殺他們,更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的面目。他兜了幾圈後,藏身在一個閣樓之中,看着下面那些族衛東翻西找的找自己的蹤跡,不由得暗暗的發笑。
“蘇姑娘人還不錯,性格溫良……”空閒了的,那劍靈竟然在顧陽的心中誇起蘇羽兒來了。
聽到這話,顧陽輕笑,揶揄道“我明明記得很久以前,有人和我說過,說蘇姑娘是最不適合我的。”
“哪有,我什麼時候說過?”劍靈完否認自己說過的話。
“喂,即便是做劍靈,也不能這樣出爾反爾吧。”顧陽道。
“纔沒有。”劍靈索性抵賴到底。
那劍靈沉默了一陣,又道“人,總是要做比較的麼,不比較,我怎麼知道蘇姑娘好。”
劍靈的意思,顧陽很明白,心知劍靈是見到玉
冰塵後,才覺出蘇羽兒的好了。便道“其實冰塵也願意和你交好,你只要大人大量一些,不要和他計較就什麼事都沒了。”顧陽知道,想讓自己心裏這個傲嬌的劍靈低頭,實在是難了點,自己不出面是不行的。
“哼,不要你管。”劍靈冷哼一聲後,就沒了聲音。
顧陽躲在那閣樓上許久,直到看不到族衛搜查了,方纔又跳回到屋脊上。他剛跳回到屋脊上,立即就嚇了一跳,因爲他發覺有一個人影竟然向着自己這邊奔來。
“嗯?”顧陽看到那人影,心中說這蘇家族衛倒是聰明,知道自己還會回來,索性在屋脊之上等着自己了。顧陽不敢怠慢,向着旁邊的屋脊越去,試圖用方纔的辦法,來擺脫族衛。可是顧陽跳過去後,卻發覺那黑影沒有追過來。且那黑影似乎沒發現他,只是向着另外一個方向疾奔而去。
“奇怪!”顧陽納悶之餘,注意了下那黑影的衣着,身形!
不是蘇家族衛!
確定那人不是蘇家族衛後,顧陽隨後就小心的跟了上去,顧陽心說前不久蘇家剛發生五色靈脂部死掉的事,如今又來了陌生的黑衣人,搞不好這傢伙和那五色靈脂都死的事情有關。顧陽潛匿身形,跟着那黑衣人,一路跟着那人。就見那人順着屋脊,以輕巧的步法,最終趴在一個屋脊之上,不動了。
顧陽看的清楚,那人正好是趴在蘇覺言臥室的房頂上。他身體緊貼着屋脊,明顯是不敢發出聲響,又想聽屋子裏的人在說什麼。
顧陽以極輕的身法來到那人身邊,那人幾乎只要轉個頭,就能看到他了。但那人對顧陽絲毫沒有察覺。
“李用?”雖然那人面帶黑紗,但顧陽還是將那人認了出來。想着之前的事,顧陽心說李用你這小子當真是賊心不死。
屋裏說的話,顧陽不需要貼着房頂,就能聽的一清二楚。他看的出利用對蘇羽兒和蘇覺言談話內容的厭惡。
“好好聽聽吧,都是你大爺的光輝事蹟!”顧陽看着李用,心中揶揄道。他本來想一腳踢李用下去,此時卻改了主意,心說讓李用聽聽這些,恐怕比踢他一腳還讓他難受。
李用聽了許久,忽然頭向後一縮。顯然是發現了什麼。而顧陽其實也就注意到了,自從剛纔被顧陽跑了以後,蘇家的族衛加強了巡邏的強度,原本是四班輪替,如今變成了兩班輪替,人數比之前多了一倍。十多個族衛打着燈籠,正巡邏過來。
眼看機會難得,顧陽壞笑,對準那些族衛,擡起就是一腳,直接將李用從屋脊之上就給踢了下去。李用做夢也沒想到,他身邊竟然還有一個人。忽然的一腳他怎麼能閃避的開,直接就被一腳捲了下去。
李用從天而降,嚇得那些族衛也是各自後退一步,李用整個人摔了個狗啃屎,直接就趴在了地上。那幾名族衛慶幸自己躲的快,沒被李用給砸到。其實如果不是顧陽不想一腳踢死李用的話,那幾個族衛估計也躲不開。
李用重重的摔一下,但神識還在,便想站起身,奪路而逃,那些族衛怎麼肯容他。那些族衛抓顧陽是抓不到的,但李用這樣修爲的,最多頂一個族衛。這邊十多個族衛撲上來,他又是剛摔了一下,又如何能抵擋得住?
那些族衛三下五除二,就將李用按在地上,直接用繩子就給捆了起來。
之前外面沒了動靜,蘇羽兒就知道顧陽已經擺脫了族衛,她心中稍安,和蘇覺言繼續說顧陽的事。而忽然之間,不知爲何外面就又有大的了動靜,那些族衛又都在喊類似抓到了之類的話,讓蘇羽兒也頗爲心驚。她倒是不是擔心顧陽會有什麼性命危險,他擔心的是顧陽如果真的被抓,面目暴露,那蘇家就有難了。
“江大哥,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蘇羽兒其實有點納悶,心說以她對顧陽的瞭解,顧陽是不可能被抓的,但她還是站起身來,對蘇覺言道“爹,我出去看看!”說罷,便推開門,而這個時候,就見幾個族衛拖着一個男子正走過來。
爲首的一個族衛上前一步,道“少主,你來的正好,這傢伙夜闖蘇府,之前叫他跑了,他竟敢還回來,這回讓我們抓了個正着,他太不老實,我們就揍了他一頓,現在老實了,交給少主您處置。”
“放開他!”蘇羽兒在族衛面前,便不是蘇覺言面前的乖乖女,也不是顧陽面前的那個端莊少女。而是蘇家的少主,說話自然很有氣度。
“這……”蘇家族衛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們這個少主心裏是怎麼想的。那幾個族衛將那男子放下,那男子直接就癱在了地上,蘇羽兒正打算低下身去看看那男子傷勢如何的時候,那男子忽然擡起頭來。
“表妹!”
“李用!”蘇羽兒一下就認了出來!嚇得她向後退了兩步。
此時的李用可以說是狼狽之極,臉上不是血就是泥,泥是剛纔摔得,而血是被族衛給打的。
眼見是李用,那些族衛也都慌了神兒,他們很清楚李家和蘇家的關係,他們不僅抓了李用,還把李用給狠打了一頓,在一般人的眼裏,族衛是地位很高的,但在望族的主人眼裏,他們不過就是下人而已。這李用說是蘇家的半個主人,其實也不算過分,畢竟他是蘇覺言的親外甥。
“少主,我們不是故意的,剛纔他忽然出現,天又這麼黑,我們實在是……”那些族衛慌忙半跪於地,對着蘇羽兒這般解釋。
蘇羽兒沒注意到族衛的話,他只是看李用,道“李用,你怎麼會在這裏?大半夜的,你穿成這個樣子……”
“表妹,我只是,只是……”李用也解釋不清楚什麼了。
這個時候,就聽有人咳嗽了一聲,蘇覺言的門開了,蘇覺言竟然出來了!
蘇覺言向前走了幾步,低頭看了看,確定那真是李用不假。
“姑……姑父……”李用現在疼的根本就動不了。
看到李用,蘇覺言面沉似水,比之前看到顧陽的時候,臉色更難看。他站在那裏半天都沒說話,好半天,方纔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做的好啊!”
他顯然是明白了什麼,在場只要有腦子的人,顯然也都明白了。蘇家的五色靈脂部死掉,並非偶然,多半是因爲李家。李用這個膽小鬼雖然一心覬覦蘇羽兒,但他沒這個膽量幹這個,可他爹李恪守卻是一個膽大的。蘇家的繼承者,只有一個蘇羽兒而已,蘇覺言百年之後,蘇家就是她來繼承,如果蘇羽兒嫁給了李用,那麼蘇家的部,也就都變成了李家的了。最起碼,蘇家要聽李家的號令了。像顧陽這樣的人,對這種家族之間的合併,分分合合之類的不感興趣,也很難理解,而對於蘇覺言,乃至於蘇羽兒,甚至這些族衛,對這些都太熟悉了。如今李用涼夜出現在這裏,一切就都已經昭然若揭了。蘇覺言什麼都不問,就都已經明白了。
“回去告訴你爹,這一筆,蘇覺言記住了。來日必有一番討教。”蘇覺言說完這話,一轉身,回屋去了。顯然這裏的事情已經交給蘇羽兒處理了。
“少主,這怎麼辦?”那些族衛也不傻,知道事情的原委,便知和他們的關係不大了。
“送他回去吧。”蘇羽兒默然說道。
“送他回去……”那幾個族衛面面相覷。面露難色,他們心說送李用回去容易,可是他們都打了李用,真的送李用回去,李用一翻臉,雖然不會對蘇羽兒如何,但真的把李家的族衛都叫出來,打他們一頓,他們也受不了啊。
見那些族衛面有難色,蘇羽兒想到了他們的難處,想了想,道“隔着牆丟進去!”
“少主英明!”幾個族衛立即領命,便拖着李用,直向李家。本來他們就看李用平時趾高氣揚的不順眼,如今蘇家李家算是撕破臉了,他們也就不客氣了,一路上沒少照顧李用,最後他們在李家的後門,真的隔着牆將李用丟了進去,而後一路疾奔,跑回蘇府覆命不提。
顧陽在屋脊之上,看了一場好戲,心說李用這小子,偷雞不成蝕把米,本來他就覺得李用莫名其妙從明玉壇回來有貓膩,想不到還真是早有圖謀。顧陽此時暗暗慶幸,心說還好自己心懷善念,也算是爲了給遼叔報仇,所以纔來了羣星城,也因此才碰到了蘇羽兒。否則的話,以蘇羽兒的性格,搞不好還真讓李用這傢伙得了逞,那樣的話,自己腸子還不得悔青了。
“好人有好報!”顧陽以前是從來都不信這句話的,但此時此刻,他決定暫時信一次。
蘇家的事,到此差不多也算告一段落了。而後的幾天裏,顧陽一直和蘇羽兒在一起,直到蘇羽兒決定方返回明玉壇聖師那裏。畢竟對她而言,修行是很重要的。顧陽也知道她的想法,便決定送她一程。
在送蘇羽兒離開蘇家之前,顧陽還獨自去見了蘇覺言,此時的蘇覺言對顧陽印象已經大大改觀,但仍然沒到看到顧陽會微笑的地步。而顧陽單獨或找蘇覺言,除了道別之外,還有一件大事,那就是關於霧仙之時。這件事顧陽其實心中是一直有愧的,當然這一切都是爲了蘇羽兒。顧陽倒也乾脆,直接就和蘇覺言說明了自己是爲了當日霧仙之事而來,只道對不住蘇家,而後不容蘇覺言不收,他給蘇覺言留下了二十萬的玉幣,算是對霧仙的賠償。而這些事情,是蘇羽兒不知道的。
顧陽,蘇羽兒二人踏上了前往明玉壇的路,一路前行,快到蒙山地界了,顧陽方纔在空中停住。和他不同,雖然也是靈水境一重,但蘇羽兒可是丹士,御風飛行對他而言,不存在靈氣不足的問題。
“替我給蒙山三散仙帶好,還有秦傲、魅兒。”顧陽在空中對蘇羽兒說道。
聽得顧陽這般說,蘇羽兒湊近了,就在空中,看着顧陽的眼睛,道“你都提到了,那我呢?”蘇羽兒少有的用撒嬌的口吻,和顧陽說話。這些天來的耳鬢廝磨,讓兩個人關係更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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