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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作者:容十
=""/屋子挂墙上的老摆钟咚咚响起沉闷钟声,与此同时门外也响起叩门声:“容家三位爷,茶会开始了。”

  蓝醉如蒙大赦,把君漪凰往包裡一塞,主动去拉门。对面另有個伙计在敲划给蓝家的房间,蓝醉一笑:“我在這裡,一起带路吧。”

  茶会的场所是在小洋楼后面的一個圆形玻璃屋子裡。玻璃屋子是全透明构造,看着有点像花房温室,占地面积却是不小。屋子四面开了四個入口,此刻都有伙计站着伺候。裡头分三层,呈阶梯状,头一层正中搁着一個特大的琉璃台子,此刻台子上摆放了一块红绸缎,缎子上還是空的,就等着主家上货。每個入口旁侧有玻璃小梯供人上第二和第三层,二三层中每层之间用磨砂玻璃隔成单独的隔间,就是茶客看货的包厢。

  這玻璃屋造型颇为稀罕,有些以前沒来過的拣货人不禁赞赏有加。拣货最怕的就是看走眼估错价,看走眼有很多因素,除了经验不足眼力不够,光线是最容易影响的。怀远阁的主人家建了這间玻璃屋,为的就是尽量不开灯让拣货人在自然光线下看货选货出价,這样也博得一個好名声。

  容家是第一次来,蓝醉却不是。由着伙计从东门带上二层,蓝醉仲叔這才和容家三人分了手,容家三兄弟自被带进旁边一個隔间。

  此刻拣货人都被引着进场了,整個玻璃屋裡透過磨砂玻璃看着人影憧憧,却静得吓人。雨已经停了,天光开始放亮,屋顶有聚光的设计,把整個玻璃屋内照得亮堂堂的。蓝醉坐在栏杆边缘下望,把一层台子上的绸缎边缘穗子都瞧得清清楚楚。

  既然是茶会,自然是要上茶的="l"。上茶的时候伙计還送上一本印制精美的花名册,上头就是這批货的明细清单。等一切齐备妥当,一個圆脸弯眉笑容可掬穿着藏青大褂的三十岁男人才走到一层的琉璃台子旁边,沒拿麦克风,一說话却是气出丹田满场听得贼清,想来是個练家子的。

  “各位爷、各位小姐,感谢各位卖怀远阁這份薄面,千裡迢迢从各地赶来。如今各位手裡头都拿到這批货的花名册了,不妨先瞧瞧有什么中意的,待会也好各自出手。”

  蓝醉知道开头的都是场面话,并沒在意听。从拿到册子开始她就在扫第一页的目錄。這次走的货一共是一十七件,有大有小,多半是书画碑帖玉器瓷器,另外還有一枚私家刻印、一把青铜觚、一方石砚,都還算是不打眼比较好出手的。蓝醉往后翻,就是各個物件的各角度照片和细节拍摄。

  蓝醉和仲叔边看边在心裡定個预估价,翻了七八页,頁面上出现一把羊脂玉梳。玉梳通体脂白,稍泛淡青,梳面空漏团云纹,边缘对雕出两朵芙蓉花,保存得甚是完好,价值不菲。蓝醉翻册子的动作顿了顿,看着這玉梳略略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哪裡眼熟。

  “小醉,先看后面的。”仲叔在旁侧催促,要是不先看一遍细图心裡有個谱,等会出价的时候会很吃亏。

  蓝醉依言翻了過去,心思有些许恍惚。不過接下来的拣货关系到蓝家日后的铺子生计,定定神,蓝醉便将那把玉梳抛到脑后。

  那個主持静立了十分钟等各位拣货人把册子大致翻看一遍,一层也沒闲着,移上来一個金锣,一面100寸的大液晶屏。十分钟一到,随着金锣‘哐’一声响,各個隔间紧挨着栏杆立着的那個液晶屏幕一闪纷纷亮了。

  “各位爷、各位小姐,拣货這就要开始了。在场的有许多老主顾,也有新来客,所以咱還是得把规矩再說一說。各位面前有個液晶屏,能从各個角度看到物件的细节。屏旁边還有個小金锣。有看得上的物件,各位可以用手指头摁屏幕出价,要有用不惯的也可以用传统的敲金锣。各位尽管出价,咱這耳朵在下头听着呐。一下是加一次价,连两下是包件,每個物件开拍五分钟后才能包件,包件价格是這物件最高价的五倍。要有一物件两家都实在割舍不下的,包件后還有三次机会,每次出价是上次价格的双倍,因此各位爷和小姐下手的时候可得谨慎了。另外难听话咱也得說在前头,怀远阁在盘货界占着一席地头,有着几分脸面。出了价不要的、想砸场子的,還請三思而后行。”

  主持人說到最后一句话眼神微冷,看了遍全场,有本来想投机取巧的人這下都淡了心思。

  主持人静默数秒又笑道:“那各位,這就开始了。”

  第一件上的货就是那把青铜觚,青铜器少见,算是高端货,收的人又多又出得起价,即便是不大的器具也是价值万金。刚开场各间金锣就敲得叮咚响,更别提年轻人下手点着那屏幕。一层那個液晶屏随着主持人的报数和各隔间电脑上的出价,上头数字瞬息万变。但這也就是前三四分钟的事,随着数字位数增加,越到后来出价的人越少,等到主持人数了三,底下金锣一声响,第一個物价就算是成交了。

  不過短短十来分钟時間,在场诸人都是一背汗。第一件拍完,蓝醉脸色越发难看了。空了两年多,大家手裡都缺货,出价全下狠手。尤其是敲金锣出价,现在有了电脑其实是不必要再用這种麻烦手段的,但是满场金锣响的时候很容易把人的情绪带起来,一轮接一轮把价格往上压,這样到手的东西再转手利润空间就很薄。不過蓝醉即便心情再不爽,主家仍是该继续上货继续拍价不会停,她只得继续盯着下层那块红绸缎上,判断是否该入手。

  拍完第五件,中场休息,蓝醉靠在椅子上头晕眼花="l"。拣货很费神,注意力必须高度集中。蓝醉觉玻璃屋子裡憋得慌,给仲叔打了個招呼下楼先去园子裡走走。

  许多人都趁着中场的時間出来溜达放松,园子裡到处是人,有些熟识的站在一起聊天。這会蓝醉心头烦闷想找清净,转到园子边缘一颗大桂花树下。這边离玻璃屋远,人相对也少得多,蓝醉在石凳上坐了,闻着植物散发的清香,躁意渐渐消了,脸上神情也顺了许多。

  “小姐贵姓?怎么一個人坐在树下发呆啊。”

  突然有人声响起,蓝醉左右看看都沒人,才确定来人是在跟她說话。

  来者是個二十*的年轻人,上唇留着短髭,個头挺高却又干又瘦,跟棵竹竿似的,上下一身黑西装,不過人太瘦撑不起来,空荡荡看着就有几丝猥琐。

  蓝醉厌恶的皱了皱眉,以为是无聊人士看她落单過来搭讪,转過头不接话。

  那個年轻人却锲而不舍,又走近几步,笑道:“我姓朱,上志下广。”

  朱志广?蓝醉琢磨了下,道上沒听過這号人物,加上年轻人說话不文不白的听着难受,蓝醉站起来就想走。

  “小姐来這裡也是喜歡古玩的同好吧?我這有几样小件,不知道小姐有沒有兴趣?”

  朱志广看蓝醉要走有些急了,一下撇开客套直奔主题。蓝醉脚步微一迟疑,這又坐回去正眼打量朱志广。

  “什么东西?”

  “小姐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姓金。”

  蓝醉不想对着陌生人透露姓名,随意编了個。那朱志广看蓝醉搭理他了,脸上笑出一朵花,声音压得低低的道:“金小姐,我這几样都是精致的女孩子喜歡的小东西,成色也好,比起场子裡拍的那些价格可便宜多了。裡面那些,嘿,都是嫌钱太多砸钱来着,不实在!”

  “你哪来的?”

  “嗨,還能哪来的,明人不說暗话,当然是下面翻出来的!盘货的主顾嫌东西小,我干脆自己找买家得了。我跟金小姐一见如故,觉得投缘得很,就不知道金小姐有沒有這個意思?”

  蓝醉上下打量了朱志广几眼,狐疑道:“是些什么东西?”

  “唐末的,佩蝉玉笄珥珰之类的小玩意。金小姐這么漂亮的姑娘,跟這些精致东西最相配了,要是玩腻了,這些小玩意也容易转手,怎么算都不亏……”

  朱志广還在嘚嘚往下讲,蓝醉却娇躯一震,终于知道那把羊脂玉梳她瞧着为什么眼熟了。

  朱志广话裡提到珥珰,蓝醉才想起来两年多前她从君漪凰的妆奁匣子裡拿装有顾盼一魂古玉的时候顺了一只紫玉芙蓉耳铛。因为只顺了一只沒成双,东西又小不值什么价,蓝醉就把那耳铛收在梳妆柜裡,后来各种事情一忙就把這事忘了個精光。

  那只紫玉芙蓉耳铛物件虽小,造型却十分精致,紫玉周圈连刻了一圈小小的芙蓉花。刚才她在图上看着那把羊脂玉梳边上也镂刻得有芙蓉花,两個物件的工艺造型竟十分相似,显然是同一时期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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