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蓝醉费劲前行,每一步踩下去都能留下一個沒入小腿肚的坑,分明是寒风扑面,蓝醉却走得满身大汗腿脚酸软。君漪凰走在蓝醉的前方,和队裡诸人不同,再大的风雪都不会对君漪凰造成任何影响,因此君漪凰身形显得分外轻松飘逸,配以她那头半束及臀长发,犹如雪中精灵。
也是因为雪太大,每個人都专注于自己面前的那一小块地方,加上蓝醉刻意的拉开距离,沒人发现到君漪凰的异常。蓝醉走一段就看看手裡的指南针调整行进方向,她在出发时就制定好了路线,好在即便骤下暴雪,但地形還是熟悉的,不像真在雪山上行走,步步惊心,随时一個踩空就会滚下悬崖。
走了两個多小时才到达他们在沙盘上定下的天枢位,短短几公裡的路花费的精力比蓝醉想象的更多。這会的雪稍微小些了,所有人都瘫坐在山脚喘大气,一步都挪不动。蓝醉同样累极,却不能歇,顶着风雪在四周继续找阿斌留下的路标。
一路過来,他们已经发现了阿斌留下的四五处标记。幸好阿斌防备着下大雪,留下的路标不是划在路面上的,而是用好长一根枯枝條笔直□□地面,削尖了枝头来指方向。亏得是這样,路标才能在大雪中保存下来。
蓝醉果然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再次发现阿斌留的枝條,枝條截面直直指向山坡上。面前的土坡称为山也不過因为它比起旁的土丘显得高些陡峭些,并沒有茂密的山林植被,除了几块嶙峋大石完全找不到隐蔽藏身的地方。蓝醉打开头灯抬头极目远眺,整座山头也被白雪覆盖裹了一层,将人类曾经活动留下的痕迹遮掩殆尽。
“两人一组,开始搜山。”仲叔在蓝醉旁边也看到了阿斌留下的树枝,這至少给了他们一点信心。就這么一座小山包,对于现场的二十多個人根本就不是個事儿。
队裡除了王富贵都是年轻人,年轻力壮,坐着不大会就缓過劲,纷纷组队再往山上爬。蓝醉绕着山脚走了半圈,望向山腰上一個個分散人影,說道:“仲叔,這不是山丘,是封土吧?”
“嗯,我們听到這斗在草原上,先入为主以为和其他北蒙少数民族的陵墓一样,千骑踏平不封不树。哪裡想到這座陵墓不但有封土,而且還造了风水势。”仲叔手一比划:“這些高陡的山丘,估计都是当时人为叠起来的封土。今天为了找阿斌,我們搜索的范围有限,如果继续往后扩大区域,我推测這些山丘连起来应该就是一個完整的北斗七星。七星连珠,天枢为首,摇光作尾,环着那個水泡子,就是一個龙盘守珠的绝佳小风水。唉,当时为了這個陵墓,只怕花费人工无数,左右那些矮小丘陵有一部分搞不好也是当时人为叠起来掩人耳目的。咱们一路過来都是這种地形,竟然沒有在意,完完全全看走了眼,对着這么明显的小风水当了睁眼瞎。”
“当时南北年年交战,民众频繁迁徙融合,北蒙墓葬风俗杂糅了中土的风水学說和防盗措施,倒也不奇怪。只是這么一来,這個兰妃陵的规模比我們想象的恐怕大得多="r"。”
蓝醉叹气,說起来這么大一個墓葬,对于倒斗的人来說应该是幸事。墓葬规模越大,說明下葬者身份越贵重,陪葬物品就越多,但东西太多,她寻找寄存君漪凰魂魄的物品的难度就越大。
也不知道魂魄会不会在主人靠近时自动跑出来,要是真能這样,她就省事了。但是這经验谁都沒有,君漪凰自己都是懵懵懂懂,只能先下去再說。
榆晨沒有跟着搜山,也沒靠過来和蓝醉他们說话,只是笼着两只袖子冷冷望着山丘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山坡另一头传来一声长长的惨叫,听得余人都是一惊。蓝醉仲叔微愣立刻往着惨叫的方向跑,白素荷君漪凰紧跟在他们后方。榆晨要等王富贵落后了一步,转首再看山上时,瞳孔倏然紧缩,愣在原地。
“晨哥儿,看样子是找到入口了,把药含在嘴裡别断,和他们离远点。”王富贵沒发现榆晨异常,只是抖着手从胸前口袋裡摸了一個塑料瓶子递给他。
“王叔,下面凶险,要不你别下去了。”榆晨回過神,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接過瓶子劝說王富贵。
“我和你爸一辈子的交情,上次他来我要守着铺子沒跟他一起,结果他变成那個样子。现在有救他的机会,我怎么能到了门槛還抽脚。”王富贵顿了顿又道:“這個斗裡凶险万分,我一把老骨头无所谓了,你看着要是情况不对马上走。榆家就你這么一個独苗,万万不能栽在這個斗裡,知道嗎?”
榆晨胸口一暖:“知道了,王叔。”
蓝醉和仲叔赶到惨叫地点的时候,在附近搜索的人已经聚了好大一堆。众人围着的是個黑黝黝的窟窿,隐藏在一块两人高巨岩的后方,位置极为隐蔽。一個榆家的伙计坐在窟窿边,探头探脑的往窟窿裡看,满脸焦急,想下去又胆怯。
“出什么事了?”蓝醉问那個伙计。
“苏合刚从岩石上摔进去了……”那個伙计对于蓝醉揍苏合的事记忆犹新,对于蓝醉显然有些畏惧,连忙回道。
“怎么会摔进去?”蓝醉打开头灯走到窟窿边缘往下看,是倾斜向下的,角度大约在四十五度左右,在洞口能看到一串鲜红的血迹,延伸到洞窟深处,却沒看到苏合的人影。窟窿裡有股特别难闻的味道,她一靠近就恶心得马上把头移开,呛得咳了声。
“怎么了?”榆晨刚跑到窟窿边缘,沉色问。
“苏合掉进去了。”蓝醉抬头看看头顶的大岩石,岩石呈斜面,从上面看很难发现前方突然悬空,估计苏合当时是走在岩石上沒留神,风雪又大,直接一脚踩空摔进去的。
“榆晨你来看看,這大概就是木头爷打的盗洞。”
榆晨把手伸进洞窟边缘摸了两把,抬头皱眉道:“下铲的方式确实是我家的,但是這洞裡是什么味道?這么难闻!”
“尸体的味道,腐尸。”白素荷站旁边冷冷接口,通往君漪凰墓穴积尸地的那個洞穴裡堆满了蒙筝推进来各色尸体,同样充斥着這种恶心的味道,一辈子都让人记忆犹新。
思及此,白素荷掉头狠瞪了蒙筝一眼,蒙筝听到洞裡有腐尸吓得圆脸发白,抱住白素荷的手臂不撒手,对于白素荷的白眼自是沒见到。
“不管怎么样,先下去把苏合捞出来再說="r"。”蓝醉道。那個壮汉虽然讨人厌,但也是人命,从這么高的岩石上笔直摔下去,情况恐怕够呛。
“嗯。”榆晨应了,指挥两個人进洞找人。蓝醉和仲叔他们乘隙把装备和药品拿出来,准备人一出来就采取急救措施。
刚下去拉苏合的两個人半天沒响动,榆晨正等到焦急,裡面又传来‘啊’的一声。
“又怎么了!大惊小怪鬼叫什么,快把人带出来!”榆晨冲着洞口怒喝。
深处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沒事,這裡還有個人!”
蓝醉和仲叔手顿了下,相对齐声道:“阿斌!”
盗洞斜度太大,下去容易上来难。蓝家伙计丢了截绳子进洞,再往外拽。一個大個子缓缓被绳子拖了出来,正是不久前失足掉进去摔得满脑袋血低声哼唧的苏合。绳子再丢,這次拉出来的人果真就是阿斌。
阿斌脸上沒看到明显伤口,被拉出来时仍处于昏迷状态。蓝醉捧着他脑袋找了一圈,才在后脑勺上找到一個口子。口子的血已经结痂了,摸形状约莫是铲子之类敲上去造成的。
“操,這是下死手啊!那三個兔崽子被我逮着非扒了他们皮!”仲叔怒道。
蓝醉黑着俏脸沒說话,把溶好的针剂推入阿斌的静脉裡。阿斌身手在蓝家伙计裡算很好的,他的伤摸着严重,实际上還算好,应该是当时被袭击时直觉往下矮身躲避,铲子斜飞出去削掉了半块头皮,沒直接砍进颅骨裡。现在昏迷主要是因为身体严重失温和脱水。
把两個伤者搬到避风的位置,又等了好会,阿斌才悠悠醒转。
“阿斌,感觉怎么样?”
“妈的,好痛!”阿斌說话還算利索,开口就喊痛,缓了缓才道:“蓝姐,我沒事。陈老头和那姓苏的两兄弟进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被他们发现了?”
“嗯。当时苏家兄弟有一個要撒尿,就找到這块石头,沒想到下面是空的,他脚踩歪直接滚进去了,另外一個就去救他。我当时也是脑子被驴踹了,想看一眼這到底是什么洞,就靠得近了些,刚走到洞边听到后面有风声,后来后脑勺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差点命都沒了。”仲叔恨铁不成钢的哼道:“他们进去多久了?”
“苏家兄弟掉进去的时候大概是下午四点的样子。”
四点,那离现在有十来個小时了。
“你们刚才在洞裡看到新印子沒?是下去的還是上来的?”蓝醉问刚才下去拖苏合和阿斌的两個伙计。
“有倒是有,不過只有下去的,沒发现上来的印子。”其中一個又补充道:“這個洞太陡不好上,要上来肯定会有手扒拉的印子的。”
這就是說,十個小时了,那三個人沒带足够食物和水,却還在下面沒上来過?
“榆晨,安排四個人送苏合和阿斌回帐篷,我們进去吧。”蓝醉再度把头探到洞窟旁边往裡看,斜斜直入地底的窟窿,就像地狱的入口,等着他们主动投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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