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女兵和她的一切
但是百里蕭陽毫不畏懼地向着她的翡翠色單隻的眼瞳看回去。不僅如此甚至臉上還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放心一點嘛，小千日草，我是被那傢伙將你拜託給我纔來看望你的吶。”
竭力溫柔的聲音營造出洋溢着慈愛的氛圍。
這種事情是百里蕭陽擅長的領域。從對上司的奉承到進入女性的寢室，過程雖然不同手段卻是一樣的。
“中尉……他？”
首先得讓對方認爲自己是同伴。
“是的，因爲我和那傢伙從陸軍的軍官學校時代開始就是摯友了。
彼此間都，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都會互相幫助的。
說不定比起父母我們對彼此的事情知道的更詳細呢。所以你被拜託給了我。
木良辰掛念着你。作爲證據的就是我，雖然你說不定已經記不得我了……”
“沒有……百里上尉，我記得你。已經有過第二次了，見面的次數。”
“誒，不是隻見過一次麼？在那個決戰前夜的時候，你不是什麼都沒提到麼。”
百里蕭陽說的是第二次見面的時候。
“不是的，雖然和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應該是不記得了吧。是我單方面地記住了你，被稱作百里蕭陽的上尉。”這麼說道。
與此相對地千日草只是行了一下禮。
“沒有想到應該需要向您打招呼。”
“在訓練場上的時候，你真的還記得麼？”
“那個時候因爲還沒有學會語言，雖然不明白在說的是什麼，但是百里蕭陽是上尉是……和中尉，和木良辰中尉之間表現得非常親密。”
還以爲是眼中茫然無物的那個時候，比起高興更讓人覺得驚訝。
圍繞着兩人之間的緊張感稍微減少了一些。千日草認識百里蕭陽，百里蕭陽被千日草所記得。
“是這樣啊，他沒事啊……”
千日草閉上了只剩了右眼的眼睛安心地吐出一口氣。
護士覺得很夠受的恐怕就是這個吧。不管這邊說什麼除了木良辰的事情都聽不進去的對象確實很夠受的。
“你們部隊立下的功績可是非常大的喏。與此相對的，雖然死傷者也出現了很多……不過這個不管是哪支隊伍都是一樣的。
和作戰一樣被攪亂的北方的軍勢崩壞瓦解，對此才能做出襲擊。”
“大戰已經勝利了，這件事已經從醫生那裏聽說了。可是我，沒有……最後的記憶。”
“你和木良辰兩人疊着倒在一起，然後從被叫來救援的人得到了救助。
真虧你們活下來了，特別是你，因爲出血量太可怕了。”
——真是遠超人類的恢復力。
這句話涌上喉嚨卻沒能夠從嘴脣發出聲來。
“中尉他現在，在執行什麼任務？我什麼時候才能夠和中尉會合。
身體……雖然還不能動，幾天之內就會恢復成原來的狀態。中尉也應該負了重傷纔對。眼睛……”
千日草的聲音在中途就凋零了。
“……沒能夠好好守護住，至少也要在他身邊代替眼睛。還有右邊的眼睛，我想我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從剛纔開始這個姑娘就沒有哀嘆自己的右臂以及自己失掉的一隻左眼，只是擔心着不在這裏的男人。
———這實在不太好啊，將什麼，信仰過頭的話。
百里蕭陽對於這個盲目的獻身，沒能夠老實地讚美出來。
——和信賴、信仰都不同。
千日草的態度和信仰相近。百里蕭陽的思考，是以有着他風格的利益得失爲基礎。
商品也好戀人也罷，過於相信便是不好。
總會有着無法忍受的背叛和消失的情況。
他雖然是在人際交往之時情感能夠猛烈燃燒的人，思考卻是冰冷的。
“這樣的話不行的喏。小千日草……身體應該被擔心的是你這邊纔對。
手臂的話……已經明白了吧沒有任何辦法了。雖然想要給你裝上再稍微，精緻一些製造的東西。
畢竟是陸軍醫院，還是成了戰鬥特化的東西，抱歉呢。
你失去的左眼，醫院已經有人捐獻義眼，不日就給你裝上，有着非常漂亮的顏色的義眼哦。”
“強大的東西更好纔是。爲什麼百里上尉要道歉呢。”
被如此問道，百里蕭陽縮了縮肩膀。他自己也沒有能夠回答這個問題的言語。
“爲什麼呢。”
百里蕭陽有些困擾地皺着眉頭。於是這個話題中途斷了，兩人之間拉下了沉默的幔帳。
“……”
大概是病房裏太過安靜的緣故，沉默變得像是讓人作痛般明顯。
“小千日草有什麼想喫的東西麼？”
病房的牆壁上掛着的時鐘的秒針的聲音。
“沒有，百里上尉。”
護士和患者的低聲細語。
“……水之類的，不想喝麼？”
兩人的呼吸聲。
“不需要。”
這些都討厭地發出着。向千日草拋出的話題被彈開，一切都被作爲她武器的戰斧巫術砍碎在地的影像浮現在百里蕭陽的腦內。這種程度的話，對話無法進行。
——頭疼了。我居然會因爲與女孩子的對話頭疼。
佛萊斯特的戰鬥少女的難以取悅可不一般，百里蕭陽在內心中抱怨着。
說到共同點的話，果然只有木良辰了吧。
但是剛甦醒過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確認其安危這種程度，如果進行她如此獻身的主人的話題的話，難道不是隻會讓她過分地寂寞麼。
——不對，她是否會感覺到寂寞呢。執著，好像更偏向於這種。
無機質的精緻美術品一樣的少女在同樣生物中也是難以想像的。
是活着的還是已經死掉的。
儘管是活着的，又因什麼而快樂地活着。
——啊啊……木良辰，真是把不得了的麻煩拜託給我了。
將人類分爲兩種種類雖然有些困難，有着能夠忍受沉默的人和不能夠忍受的人。
非要說的話百里蕭陽是屬於後者的。
視線自然地落到眼前穿着的毫無意義地擺動着的靴子上。
百里蕭陽下垂的藍灰色眼睛在牀鋪的附近遊走尋找着，然後他像是想到了脫離這個窘境的東西的存在。
“對了，有你的慰問品。因爲會妨礙看護，如果可以的話請，不過其實至今爲止已經帶來了各種各樣的慰問品了，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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