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和她的工作
皮革製成的黑色手套，其上還附有細緻簡單的花紋，看上去美麗且珍貴。
千日草沒有說話，順着言少卿的話語，將原本戴在手上的手套用牙齒輕咬着拖了下來。
潔白無瑕肌膚的左手以及銀白色機械精裝的右手裸露在言少卿面前。
就像是某個店主爲了吸引顧客，而特意精心製作的機械裝置人偶。
因爲受到的衝擊太大，言少卿忍不住向着千日草右碗的機械義肢多看了兩眼。
在手指和手指的活動中發出一陣又一陣“吱吱”輕微悅耳的聲響。
凝視着千日草這樣的手臂，言少卿一陣啞然，欲言又止。
千日草卻不爲所動，在指尖與指尖互相觸動輕輕活動之後，用潔白如玉的左手試着調節着右臂之中機械的某處活動的機關。
——好讓自己更加的適應這機械裝置的義肢，以達到機械成爲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言先生，我想我可以工作了。”
略微一陣，言少卿還在啞然，千日草似乎已經將自己的右碗調節到了自己覺得的最理想狀態。
“...啊，哦，那就...將這些信件和文獻，按照上面的地址和名字，分類裝在旁邊的櫃子上吧...”
言少卿怔了怔，似乎思緒方纔被千日草的聲音扯了回來，指着位於兩人面前一堆凌亂的信件和文獻如此說道。
兩人身旁的櫃子，其上都寫有各種分類，不管是文獻也好，信件也好，都被分得清清楚楚。
千日草目光向着言少卿所指的方向投去一瞥，輕輕的點了點頭，便開始行動起來。
她曾經是最完美的自動殺戮人偶，執行任務的能力之強是普通的人所不能及的。
沒過多久，便已經熟悉了工作的各種流程，甚至還能一直堅持着直到傍晚。
——那樣子，果真是隻要有命令，就是能將任務完美完成的“道具”般呢。
無言的工作進行了一下午，在被信件和文獻堆滿的房間裏，從窗外透出一絲緋紅色的霞光。
將屋子的角落侵染出一絲緋紅。
洋館外由安靜轉成了熱鬧，再到安靜，那大概是歷經時間的變革，已經從晝市迎來了夜市吧。
“……嗯，這些文獻分類完成，再按照上面的地址，送出去就可以，我先走了。”
看着執行能力如此強的千日草，原本堆積了三天的工作量，兩人卻能在一天完成了，言少卿自是感覺十分滿足。
在伸了個懶腰之後對着千日草的背影如此說道。
……其實，他的意思，是叫千日草現在休息也可以，接下來的事情明天再做。
只是，對於除了只會在戰場上如何生存的千日草來說，能夠將言少卿簡單的表達理解似乎有些難了。
——到底還是會錯了意。
…………
洋館之外的緋紅色晚霞已經隨着佛萊斯特最低的山峯落下，反而是在天上爬起了積雨雲，不久便下起了小雨。
藍色的薰衣草在細雨的灌溉下輕輕鵲舞，小道上的行人也在爲了躲避着突如其來的初夏細雨而在狂奔着。
在匆忙的腳步狂奔中捲起一層層毫不厭倦的浪花。
縱使晚上街燈閃耀，在南方這樣多雨的雨夜裏卻並不熱鬧，反到是多了幾分荒涼。
在佛萊斯特，大概對於經常乾旱的北方國家來說，雨並不是那麼罕見之物吧。
當然，爲了躲避雨的也不僅僅只是沒有傘的行人，就連乘坐在馬車裏的青年也是對於這樣突如其來的雨充滿着深深的厭倦，在大路上狂奔着。
“……等等，那是……”
突然，青年吆喝着趕着馬車的車伕停下。
他的視線落在遠處一個熟悉的背影之上，那是有着一頭金髮，瘦弱的身形的熟悉身影。
在細雨和淺淺暗色燈光的交織裏，那個熟悉的身影在雨中行走着。
身上揹着一個標有着“阿舞隆集郵公司”清晰的徽章的包包，看上去十分沉重，那應該是裝滿了文獻或者是信件的揹包。
不時還往着一旁的住戶郵件箱裏扔進了被郵布包裹得完整的物件。
那一舉一動之間，縱然只是凝望着身影，縱然她身穿的並不是什麼珍貴的洋裙，卻依舊美麗得宛如人偶一般。
“……啊啊。真傷腦筋啊。”
百里蕭陽不禁一陣嘆息，根本不需要過多的考慮與猜測，那遠處熟悉而且正在工作的美麗人偶，正是北堂千日草。
現在明明已經接近了深夜，而她，依舊毫無疲倦的在工作着。
明明是在大雨傾盆的夜晚，而她依舊不顧時間或許天氣如何的惡劣在工作着。
——這就是曾經侍奉着木良辰的道具，最美的殺戮人偶。
百里蕭陽內心深處，一陣彷彿比被刀子割破還要疼痛，伴隨着焦躁感襲擊而來。
他猛然向着千日草的身影跑了過去，兩步並做一步的跑了過去。
在某種意義上感覺到自己的眼淚即將就要如這大雨般流出，他叫了千日草的名字。
自己不知道是發出了怎樣的感情，又發出了多大的嗓音。總之先把她叫住。
因爲千日草她，若是沒有人止住她，讓她休息的話，她就有可能一直將工作進行下去，如同機器一般毫無疲倦的進行下去。
或許直到自己崩壞爲止……
“百里社長…您怎麼會在這裏…”千日草眨了眨翡翠色與金赤色的雙眼，或許是在這裏見到百里蕭陽感覺很不可思議。
眼神中充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纔對，這裏可是城南，阿舞隆集郵公司可是在城西，距離這裏至少也需要兩個小時馬車的路程，你怎麼會……難道……”
百里蕭陽將目光落在千日草背在身上一旁的挎包上，在向着她已經被雨淋溼的衣服掃射一遍，下面的話，涌到了喉嚨卻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他沒有資格責備她，千日草她，是怎樣的狀況他是再清楚不過的。
他反而還是疏忽了，以爲只要讓她不再提起木良辰她就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
——可是，她可是除了如何能夠在戰場上生存便是一無所知的少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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