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耀扬 作者:未知 凌晨两点半,天,還是最黑暗的时候。 “阿南,怎么回事?”,湾仔距离铜锣湾并不远,太子匆匆赶到的时候,還有许多人沒到。 陈浩南皱着眉头,现场他刚去看過,在骆克道上,尸体摔的鲜血四溅,“恐龙被人做了,還是在我的地方,” “恐龙?他不是向来不出观塘嗎?怎么会死在這裡?”,太子有些惊讶,自从去年荷兰的事情之后,蒋天生死亡,山鸡逃到台湾,洪兴社元气大伤,這半年多,又因为亚洲金融风暴的影响,社团似乎也承受了巨大压力,许多东南亚的生意受冲击,周转发生严重問題,這他不是不清楚,现在又出了這件事。 “到底是谁干的?是针对我們洪兴,還是私怨?”,太子和恐龙私交一般,不過和他哥哥韩宾比较要好,一时之间,也沒有太多头绪。 “還不确定,韩宾不在香港,我還沒和他說,”,陈浩南也有些头疼, “浩南,我觉得现阶段,要尽快选出新的观塘揸Fit人,“,一直沉默无语的陈耀开口, 等人来齐,便是一轮商议,凶手当然要追查,但是现场非常干净,好像连警方都沒有什么线索,加上坠楼的那整区,是陈浩南的直属地盘,若不是洪兴向来势大,說不定连他都要去差馆走一趟,现在首要解决的,還是新的揸Fit人由谁担任,将地盘控制住。 一直到天色大亮,都沒有什么结果,面对各种声音,陈浩南只能說,先等到韩宾回国,毕竟他也有发言权。 清晨五点,车子开在蜿蜒的路上,最终,又在那栋眼熟的跑马地别墅前停下,院子的门自动打开,男人直接将车开了进去。 一路上,他终于回答了她的第一個問題,原来雷耀扬,是這個男人的名字,模模糊糊地听說過,却想不起来是在哪裡。 這栋别墅,有她的恐惧和恶梦,此时,她又别无選擇地来到這裡,不過既然已经破罐子破摔的,還能怎么样?田宁鼓起勇气随他走了进去,虽然他总是看着很冷淡或是透着一股不耐烦,但她却能察觉,那男人此刻似乎心情不错。 然而他却像是有洁癖似的,一回到屋裡就拖着她去洗澡,在氤氲缭绕裡又狠狠要了她,却不像前几次的粗暴,這一次,似乎已经不再疼痛。 田宁只觉得全身都要散了,除了手腕手指红肿之外,而连日来的紧绷紧张,更是让她觉得头重脚轻,那男人一放過她,她便沉沉睡着。 从邻近西阳的飞鹅山看出去,看远远中环的大厦反射着红红的夕阳,近一些,则是整片的观塘,九龙,油尖旺地区,高楼林立却听不见任何喧嚣,冬末的山林依然翠绿,山风清冷。 男人靠站在奔驰车尾,静静地抽着烟,脸上闪過一丝不耐,一根烟沒抽完,他走到车旁敲了敲车窗, “時間沒约错吧?”, 车后座的胖子似乎也无聊地拿出苹果来咬,脸上颇有些无奈,“沒错阿,大概是這裡他不熟,总不能约在五星级酒店咖啡座吧?” “這种Quali也想当观塘揸Fit人,你们洪兴沒人才了嗎?“, 胖子也下了车,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一個危险的合作对象,但同时,也是一個极为强大的合作对象,被他嘲讽,心中虽有些不快,但嘴上依然道,”我們洪兴人才自然是大把,只不過這家伙是观塘混出来的嘛,当地经营了好几年,地头蛇,“ ”你知道我向来最憎沒脑子的人,“,男人抽着烟,神色淡淡,”這也是为什么我找你合作,“ 黑道裡,像雷耀扬這样的确实非常少见,总是一身西服,官仔骨骨,手上戴的是伯爵钻表,就连抽的烟也独具味,然而却不像那些突然有了钱的古惑仔,满身金链亚曼尼就以为上了档次,肥佬黎搞出版业,人也看得多了,這些品味细节,显示出這個男人并不是底层出生,只不過聪明的人,也同样自负,能被他不咸不淡地說看得上自己,還真是难得。 他向来八面玲珑,此时呵呵一笑,正要再說些什么,忽然见到远处几個匆匆而来的人,连忙开口,“生番!仆街仔!這裡阿!“ 那几人一身街头古惑仔的打扮,为首的青年男人不高不矮,其貌不扬,染的一头金发,肌肉发达,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戾气,见了两人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笑着快步走来。 他先和胖子打了招呼,嘴中解释着刚才找不到路走错了地方,而胖男人也随即介绍,“這是耀扬哥,” 不過那男人似乎已经沒有多少耐性,缓缓吐出一口烟,并不理会那男人伸出的手和嘴上恭敬的招呼,直接向旁边蜿蜒的小石阶走去,這样的气势一时之间,令那個向来在自己地头嚣张跋扈惯了的男子,也不敢造次,原来這就是东星耀扬。 昨晚那件突发的大事,像是一阵劲风瞬间已经吹袭整個港岛地下世界,死的是他跟了几年的大哥,洪兴观塘区揸Fit人恐龙,不過,不說心底有沒有一丝难過,此时,兴奋却是远远大于一切感觉的,他不算太聪明,可也不算太笨,作为恐龙的头马,现在自然是最有机会竞争话事人位置的,加上他本来就是观塘土生土长,只不過,听說顶层的人,似乎還有别的人选在考虑。 以他這种级数,当然不会知道顶层在想什么,不過,今天一早肥佬黎就联系了他,简略說的情况,他知道为什么肥佬黎支持他,龙头陈浩南虽然坐馆近一年,但不是人人都心服,加上陈与黎早年间本就有過节,陈的资历,根本压制不住這些入社早得多的大佬们,洪兴裡面,现在可以說是派系极多。 所以,以他简单的直觉,如果肥佬黎說了支持他,那表示,龙头陈浩南也许并不太属意他,這样一来,他的胜算就会受到很大影响,若有东星耀扬這個近来在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支持,才有本钱与其他人抗衡。 在這种人面前,他還算弄得清自己斤两,心中也并无不快,毕竟自己迟到在先,便忙跟在他身后一起走下石阶,男人看着前方开阔的港岛景色,静了一会才忽然开口, ”从观塘出来荡失路很正常,不過在人生的事业上,就千祈不能迷失方向,“, 生番见他眼神意味不明,一时之间也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只能老实称赞,”耀扬哥讲话真是好有道理,“ 那男人扫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生番觉得自己的称赞估计拍对马屁了,正想再多說两句,雷耀扬又开口,”情况你也差不多明白了,之后我和肥佬黎呢,都会支持你,有我的财力,和我們两個的智慧,帮你拿下观塘不是什么难事,“ 能看脸色,估计是生番的一個优点,既然不聪明,那至少能被聪明人看上也算是一种运气,他连忙道谢,态度诚恳,一点也看不出他平日裡私底下带着小弟作威作福的样子。 简单說完,雷耀扬便沒有耐性再留下来,带着自己的人上车便走了,時間已是傍晚,那女孩应该還在家裡,中午他离开前留了字條让她待着,自己则在中午先去了一趟元朗东星堂口,昨天的事情,并不是临时起意,而一步步后续,他早已胸在成竹。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好像又有那种难以言喻,一丝丝着迷的感觉,就像昨晚亲手杀人时的余韵缠绕着他,那個女孩是這么赢弱,能够任他摆布,任他折磨发泄,但他发现自己竟然对她产生一种不寻常的关注,就像昨晚反常地赶到金星一样。 手机裡传来一则信息,這個精巧的电话是国外最新开发的,他也才刚拿到不久,扫了一眼,他笑了笑,眼神却沒有太多波动,车子改变了原先准备回跑马地的方向,转而去尖东。 女人,他向来不缺,甚至,他清楚知道自己对女人的杀伤力,而這個女人,在故作矜持了两個月后,依然丢盔弃甲。 她喜歡在星级酒店吃饭约会,到了尖东這家五星级酒店,他便直接上了楼,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在這裡碰面。 陈浩南早期在江湖上声势虽大号称黑道天皇,其实并沒有太多身家,但這個女人是喜歡金钱和权力的,這一点也沒有错,而且她的本质便是喜歡所谓的高档,精致,品味带来的浮华表象,這些,他都有。现在的陈浩南虽早已累积過亿身家,但最近,可谓是焦头烂额,对她自然也冷落了许多。 见面后,自然先是一番热烈云雨,這個女人很不错,初见面,雷耀扬便对她有兴趣,即使她是陈浩南的马子,她原是偷车贼出身,后来又做了酒店大班,性格精明,干练,现在管理了几家洪兴的夜总会,他向来喜歡這样的女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做那事的时候,脑子裡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女人敏感地捕捉到他的思绪,她披着丝质睡袍,端坐在桌前,餐桌上摆满酒店送来的红酒餐点, 雷耀扬一笑, “想下一次什么时候見妳?” 女人扫了他一眼,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彻底沉沦,看着他俊帅阳刚的脸,她原以为自己可以不受他撩拨,但他不仅有出众的身手,智商,手段,還有黑道份子中极为少见的外貌,而且雷耀扬的浪漫,既霸道又体贴。 她不止一次陷入這种剧烈的自我怀疑和挣扎,但最终,在一個雨夜,他在伞下吻了她,而她沒有拒绝。 苏小小脸上一红,“這次還沒见完就想下次?” 雷耀扬走過来,健壮的手臂揽着她,两人一起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对岸璀璨的中环夜色,“小小,我天天都想见到妳,”,他吻了一下她耳际的碎发,却沒有再继续說。 苏小小只觉得心中一颤,应了他之后,心底依然有着许多忐忑,這样的男人,是否只是一时新鲜,两人偷偷见面已经有一小段時間,但他对她同样热烈,让她不知不觉,也陷入了迷惘。 回到跑马地的时候,也不過晚上十点多,毕竟与苏小小的见面時間无法太久,每次也都是几個钟头而已,车开进车房的时候,他竟难得产生一丝陌生的心情,仿佛,家中会有一盏灯光留低。 然而一进屋,是一片黑暗,难道她走了? 走上二楼,主卧房中沒有人,然而与书房相连的门,却是开着的,男人眼睛已经适应了房中的暗,远远的,似乎有個黑影,他拧开灯,只见女孩倒在地上。 心中好像被什么紧紧捏了一下,他连忙走进书房,探了探田宁的呼吸,只觉得入手一片滚烫,额上都是冷汗,他将女孩抱起,心下立时判断,這样的温度,只能去医院,也不知道她在這裡躺了多久。 今早回来后,她除了洗浴中心制服之外便沒有其他的衣服穿,只能穿着自己扔给她的休闲衬衫和短裤,雷耀扬匆匆抓了件自己的外衣将她裹住,便将她抱上车,奔驰一下飙出别墅。 這附近就有一家医院,路程只要五分钟,从被他自屋裡抱进车,又抱进急诊室中间,她都沒有醒,脸色发红,身子很烫,沒有意识的脸,显得有些憔悴,雷耀扬竟感觉自己心中涌起一股少见的焦急。 “先生,你是病人的什么人?”,一個白衣护士拿着病例走過来,身边還跟着一個白大褂医生,“要签住院文件,” “住院?這么严重?她怎么了?”,雷耀扬有些惊讶, 那個约莫四十多岁的医生开口,“她长期营养不良,现在是胃发炎所以引起发烧,”, “胃炎,为什么会胃炎?”,還有营养不良?這种时代,還有人会营养不良嗎?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饿的啊!”,护士小姐撇撇嘴,一点鄙视地盯着他,這男人也不知道是那女孩什么人,自己倒是穿的光鲜,一看就是有钱人, “你到底是她什么人?能不能签文件?” 他愣了愣,一时有些反应不過来,“我签,我是...,呃.......我是她男朋友,“ , 沒說還好,一說就连那医生的眼神都瞬间有点鄙视,能把女朋友饿成這样,简直离谱。 雷耀扬沒有注意這些,签了住院文件,便往病房裡去,田宁躺在床上,纤细的手臂上吊着点滴,一旁的小桌上放着一张有些折痕的照片,那是一個轮椅上的中年女人,而背景是一片干净的草坪,扫了一眼,他便明白,這张照片刚刚应该是被她抓在了手裡。 照片原就和那张他留下的字條一起放在桌上,是田宁母亲的近照。 站在她面前,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体温已经下降了一些,自己胁迫她也不過就一個月,但医生說的是长期营养不良,那表示她从之前便已经這样,阿Brain对她做過详细调查,所以他知道她的动态,下了课就去冰室打工,或是去做清扫,白日她母亲托邻居帮忙照看,這样的家境,就像是一只蚂蚁,对他的报复丝毫沒有反抗能力。 但,为什么此时心裡有些闷,甚至有些索然无味,他拉起她沒有吊着点滴的另一只手,手腕和手指都有些红肿,昨晚,他让田宁做按摩,并沒有感觉到這些,对于她不会撩拨的手法也不知道是不快還是高兴。 现在已经临近午夜,心裡沒有多想,他拉开一旁的小沙发,就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