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渐远 作者:未知 施刑者按捺不住性子,“你们难不成想死!到底是哪位大” “给老子闭嘴!”左衙役青筋暴起,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的意思,可要泄露半点不该說的事,他绝对死无全尸! “你才该闭嘴!”三人被子文地喊声镇住。 “還不走,真想要我的命?” 看着三人走远,子文全身一垮,由衷地笑了,终于,赢了一次。 人可以很强大(装逼),人也很渺小(窝 囊),当紧绷的神经一松,那种熟悉的疼痛感成倍袭来,我去,還是让我死了吧。 牢头小跑进来,从一堆刑具裡把子文扶起来,拿块布包在子文脖子上,“哎哟,小哥你看你這弄得,不是叫你不要嘴硬嗎?”刚才的一切他在牢门外看得清清楚楚。 “啊”牢头大哥不小心踩到狼牙棒,扶着子文忘了松手,一跳脚牵拉得子文疼得摇头晃脑,“咿呀~” “大哥,轻点行不?”泪目,我還滴着血呢。 “行了行了,知道了,声音都听不见了,還在呜呜個啥......”就這样,一個一瘸一拐的人搀扶着另一個晃晃悠悠的人回了牢房。 桑海日落晚,日出早,从寅时开始,街市上开始做买卖,辰时的时候,街上便人头攒动了,坐落在闹市中的将军府周围却护卫森严,除了原本看守的卫队,前前后后又调动了不少沙场精兵日夜巡视,生怕有半点疏忽。 如此严密的防范,自然是因为有绝对不能丢失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府裡還住了整個帝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尤其是那位关系整個帝国命运的天潢贵胄。 扶苏遇劫,居然发生在蒙恬的眼皮底下,就算公子本人沒有多加责备,身为臣下也不可以什么也不做,险些让皇长子丢掉性命,别說是发配边疆,就是全军斩首也不为過! 但蒙恬也不好逾矩,派兵将匪徒的巢穴捣毁,自己带头去领了六十军棍,其余军官一人四十军棍,士兵一律二十军棍,也算是让大家都长长记性,决不能因为主上宽仁就忘了臣下应有的职责。 李斯贵为相国,又是文臣,自然不在处罚之列,除了称赞蒙恬严于律己,就是觐见了公子扶苏,然后将那七個不知好歹的匪徒处决。 在处决匪徒的過程中,李斯意外知道了一件将来或许对他,对扶苏,对整個帝国很有影响的事。 扶苏化险为夷后,下令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找到两位救他的恩人,在审问的過程中,李斯问及此事,根据匪徒的描述,心中大致猜到了救了扶苏的老头和少年,一旦证实儒家与叛逆勾结,還愁找不到他要的答案? 家臣从回廊绕過来,李斯正在院子裡的树下喝茶,“相国大人,方才下人禀报,那件事沒有办成。” “嗯,下去吧”李斯的神色沒有任何变化,這件事的可行性本就低,一個店小二怎么可能和墨家儒家搭得上关系?沒有办成也在他意料之中,看来,還是要让罗網布置才行,只是罗網不是轻易能掌控的,過分信赖反而会使自己身陷险境。 子文专属牢房。 牢头大哥抬手抹去满头的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喘气,身为牢头的他,在他的狱卒生涯中,第一次不是对犯人打骂,而是给犯人上药。 奈何這個犯人不配合,把自己裹成一团,好不容易刚掰开一只手,正要拿药酒给他擦,又裹紧了,如此反复多次,牢头终于支撑不住,累得放弃了,“呼,呼,真不知道,你一個流了這么多血的人哪儿来這么大的劲!累死我了”牢头把上衣解开散热,看着子文,即使昏迷了,依然将自己裹得很紧,這不有病嗎?!裹這么紧,也不怕捂出一身疹子。 见他嘴唇微动,嘟囔着什么,凑過去一听,“我有洁癖,我有洁癖,我有洁癖......”牢头重复了几遍子文的话,立即火冒三丈破口大骂,“奶奶個熊!!就你這個样子還给老子說洁癖?!” 牢头爬起来将布條药瓶一脚蹬开,“呸!”吐了一口唾沫,转身锁上牢门离开,老子懒得理你,反正是你自己不要治,死了也与老子无关,管你认识什么大人物,到时候也怪不到老子头上! 牢房裡最不缺两种东西,邋遢的犯人和无数的虱子,如今這两项子文都满足了,那些虱子随着血迹吸血,吸着吸着,绝大多数都爬走了,個只沒有爬走的,已经被热熟了不能爬走。 “咳咳,好热......”子文感觉置身于火炉之中,全身热得发烫,不觉松手,从被子裡滚出来,“呃......”刚滚了一圈,被一個硬物硌到了脊椎,眯着眼在地上摸了半天,拿起来一看是個不大不小的瓶子,什么玩意儿,怎么也不写個字?对了,写了我也不一定认识,随后把瓶子放到一边。 嗯,有点渴,子文试着起身去倒水,无奈撑了几次,实在爬不起来,也不打算费力气叫人,算了,就喝這個吧。 伸手,拔瓶塞,往嘴裡倒......嗯?這水的味道好奇怪,子文把‘水’含在嘴裡,脸鼓成包子状,难道水過期啦? “噗”子文把‘水’吞下去后,又立即喷了出来,弄得自己满脸都是,仰身,四十五度,举起瓶子,“這,這他娘的是药酒?!”摸摸脸,似乎有什么黏糊糊的,抠下来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老天爷,這是什么虫啊!”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子文赶紧抠喉,侧头哇哇吐了起来,吐到连淤积在胃裡的淤血都沒了,還是觉得沒有干净,最后看到了胆汁才算完事儿。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边刚按下心头阴影,那边伤口出血了,光出血倒是可以止止,关键是痛啊,痛彻心扉的痛。 子文以前睡觉,有個好习惯,就是不会裹被子,因为家裡时常来客人,为了小姐妹们一起睡的时候不会盖不着被子,就算自己一個人睡,也不会裹被子,从小到大就养成了习惯。 而自从来這裡,睡觉的时候总怕有人进来,夜裡常常惊醒,白天又要干活,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不脱衣服,裹被子无人能敌的防御技能。 刚才捂被子捂得太紧,伤口边缘的皮肉有些发白,個别還起了脓液,這样下去不得感染而亡? 子文躺在地上,看着屋顶上布满的灰尘和蜘蛛網,发誓绝对要靠自己的力量活着走出去,靠墙墙会倒,靠人人会变,唯一靠得住的就是不断变强的自己! 双手撑在地上,积蓄力量......一,二,三,起! 坐起身的同时,手上伤口再次崩裂,不過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终于坐起来了,比起让人尿裤子的痛,這点伤已经无所谓了,嗯......虽然现在的味道堪比拉了屎在身上......硬着头皮,泛着恶心地擦药酒,让子文更头疼的是---荆棘條在伤口裡留下的刺,想着要一根根挑出来,顿时就有种身处广阔沙漠的绝望感。 但多拖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再犹豫只会将生存的机会消磨殆尽。 于是,子文求助了牢头大哥。 首先,牢头大哥当然很不爽地骂子文是不是傻缺,他一個大男人怎么会有针呢? 子文装孙子說,沒针也行啊,类似于竹签之类的东西就可以了。 然后,牢头大哥灵光一闪,一拍脑门,哎哟一声,就去给子文找工具了......不一会儿,牢头大哥一脸笑容地拿着专门用来对付女囚,插指甲缝的针站到子文面前,外带一瓶烧灼之刑的火油,不住地自夸机智,举一反三。 子文掐灭心中的小火苗,满脸笑容地道了谢。 最后,牢头大哥還八卦了一把,问子文是怎么知道扶苏公子的事,子文当然知道牢头大哥做這一切,是为了利益二字,除了父母,沒有人会傻到白白为你付出,不求回报。 所以‘关你屁事’這种话是不能說的......将牢头忽悠一番后,一個人静静处理伤口。 结论,药酒真的很神奇。 为什么這么說?這叫用事实說话,比如,刚才挑刺的时候,子文不时陷入半晕厥状态,现在已经能满是力气地捶胸顿足了,請自行想象那种全身巨痒,又不能抓挠的烧心之感。 牢头地呼噜声在夜裡显得格外响亮,那天派饭事件后,子文就再也沒有给他找過麻烦,刚开始他還担心子文是個有背景的人物,出去以后会恶意报复,毕竟自己曾经打骂過他,可几天观察下来,发现子文压根沒有那個意思,也就放心了,晚上巡夜也是看看就走,白天做完事,晚上一觉睡到天亮,别提多爽了。 “咕噜”瓶子滚到一边,子文擦完最后一次药酒,站起来在牢房裡活动,慢慢挥动拳脚,她和子元学的這丁点儿东西在那些大佬面前连杂碎都不如。 說起来,我实在不是什么学武的材料,尤其是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自己摸索,练了两年多,基本看不到效果,要說有,那就是這么久以来都沒有发烧感冒過。 算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怄气只会伤身,伤身等于赔钱,傻子才和钱過不去。 为了让自己尽快的恢复,除了保持每天四個时辰的睡眠,其余時間都用来活动,如果连站都站不稳,怎么迎接一波高過一波的浪潮? 各种势力交锋汇聚,漩流越来越大,想要在百家势力中生存,先得站稳脚跟,以她现在的级别,摆脱罗網控制的几率,還沒出门就被车撞死的几率高。 笠日,未时,子文入狱整十九天。 “都别吵!你们一個個的刚关进来不懂规矩是吧?!啪啪啪......”牢头几鞭子抽過去,立即安静了。 走過长长的甬道,我放慢脚步看看关在左右两边牢房裡的犯人,心裡一遍遍提醒自己,记住了,這就是弱者。 当光亮出现在甬道尽头时,一步之外的那個世界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吱呀一声,牢狱的大门打开了,“哟,小哥舍不得走?” “怎么会,多谢大哥照顾”子文上前一步,将写有一百两地址的小布條塞进牢头手裡,并确定大门外的守卫沒有看到,压低声音,“马上走”牢头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后默默点头,做了這么多年牢头,当然不用子文說得那么明白。 這是我這三年攒下来的,拿给牢头,是因为他是除我外,那天在大牢裡唯一见過那位罗網头子却還活着的人,至于他有沒有命花,就与我无关了。 一步踏出大牢,阳光沒有任何准备地刺进眼裡,子文不遮阳不闭眼,眼睛干涩過后渐渐适应,回头一看,牢门关上,将這度日如年的十九日和十九日前所有的一切一起关在那個,她一生都不会再回来的专属牢房。 回有间客栈的路上,還沒好利索的子文走的极慢,幸好又臭又脏,路上的行人对其避之不及,倒不用担心撞倒别人或被别人撞倒。 “你看他,一定刚从牢裡放出来。” “是啊是啊,都破相了。” “那以后怕是不好找媳妇儿了。” “我看也不像什么好人”...... 时不时也有几個好事的在后面指指点点,然而子文目光只是盯着前方,别人說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走得再慢也不能停下。 烛光从店裡洒到客栈门前,庖丁站在门口招呼客人,“嘿嘿,两位客官对不住,今天太晚了,明天請早”两個人一走,庖丁便把关上,刚要带上门栓,左边那扇门被推开一半。 庖丁的脾气因人而异,对于不知趣的客人一向是毫不留情,尤其给伙计们‘放假’,有重要的事时,门栓一扔,直接开骂“不都說了今天不做...” “掌柜的......是,是我”子文足足走了三個时辰,六個小时,此时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子文?!庖丁立马把左右两扇门都拉开,可是他沒注意到左边门上的那只‘黑手’。 “啊”被开门的力量一带,子文直接连扑带啃在庖丁肚皮上,然后反弹,被门槛绊倒,臀部麻木。 庖丁双手半举,一脚抬起做惊异状。 默念三遍“我乃小强”,从地上爬起来,往裡进到一半,庖丁上前要扶,遭我毅然决然拒绝。 别看庖丁肚皮大,其实也是一把好手,身上的伤在恢复期间,又刚走了那么久的路,脉搏心跳比平时快,就算我刚才在外面调匀了呼吸,以他的身手一扶我,凭脉相就会知道我是女的。 這小子不会生气了吧?庖丁挠挠后脑勺,拿出他的招牌笑容,“嘿嘿,不好意思,沒注意,沒注意”却发现子文根本沒兴趣听他說什么,自己去找东西吃了。 “呼~這才是茶啊”咬下一大口饼子,“嗯嗯......唔唔”迎上庖丁‘见鬼’了的目光,子文愣住了,不就把你桌上的茶水瞬间一扫光了,不就吃得粗鲁点?至于用這种眼神看着我?至于嗎? 庖丁走過来蹲下,抢過子文手裡的干饼子...... “你...你干嘛呀,我都快饿死了!”话刚說完,看到丁胖子眼裡的泪花,我有点后悔。 刚才在外面沒有看清楚,此刻在烛光下,庖丁清楚地看到在子文右脸耳朵上方到嘴角那道红褐色的疤痕,疤痕周围還有一些黑点,像是被什么东西扎過,除了右脸,脖子,左耳根部,手上......即使料到会這样,自己也是走過十几年风风雨雨的人,可是看到子文這些伤,還要那些看不到的伤,庖丁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阵阵的泛酸,他真的把子文当做徒弟甚至是‘儿子’在疼爱啊。 “要吃,也别吃這個,嗬嗬......都放了几天了,我,我去给你做点别,别的”憋了半天,庖丁自己也不知道說什么好,本来想镇定点,沒想到话說出口是這個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庖丁转過去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他在抹眼泪,心裡暖暖的,与家裡的父亲大人不同,庖丁他更容易将自己的关心表现出来,“师傅,谢谢您”子文這句话完全是說给自己听的,要变成一個强者,是不能讲感情的,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 “你說什么?”庖丁回過头来,他刚才好像听到子文說什么谢谢,难不成這小子打算拜他为师啦?! “好了好了,我這不带着俩胳膊俩腿和一個脑袋回来了嗎?干嘛那么伤感,你再不做吃的,我真就玩儿完了,谢谢!” “额......”庖丁黑线,刚才一定是错觉,一定是! 厨房裡,庖丁一边骂子文依旧沒心沒肺,一边快速做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