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軟肋骨

作者:卿故
“蘇公子,王府外頭有人在叩門,說是宮裏頭出事了。”

  蘇知璽正坐在偏廳喝茶,傅乾歷晚上的烤羊肉喫撐了,此刻正躺在椅子上哼哼唧唧的渾身不暢快。

  兩人聽到了鄭伯的話,紛紛大喫一驚。

  蘇知璽手中一個沒留意,貓奴從他的膝上跳了下去,哼唧一聲跑遠了,他皺眉道:“外頭的是宮中人嗎?”

  “說是陛下身邊福鶴公公的徒弟,拿着福公公的腰牌,我瞧着不像是誆人的。”

  “麻煩鄭伯把他帶進來,我問他幾句話。”

  “哎。”

  鄭伯匆匆進來又匆匆離開了,傅乾歷聽着方纔鄭伯的話,小聲問道:“蘇兄,宮裏能出什麼事啊?”

  蘇知璽心中隱隱有個猜想。

  在見到來人後,他直接開口道:“宮中是陛下出事了麼?”

  福鶴派出來的小卓子今年才十五,平常就在福鶴跟前伺候,連宮中的貴人都沒認全,更別說像蘇知璽這樣的外臣了。

  屋內雖說燒着炭火,但冬日裏整日悶在屋子中,蘇知璽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胸中悶得很,因此他特意讓鄭伯撤下了幾盆炭火,他寧願穿得厚些。

  他裹着純白狐裘,下巴藏在了毛領中,露出來的臉頰白皙如玉,小卓子沒見過這樣俊美的公子哥,一時間連話都不知道怎麼回了。

  “回、回公子話!”小卓子猛地回神,回憶起宮中的亂象,他心有餘悸地開口說道:“今日冬至宮宴上,陛下……”

  偏廳內一片寂靜,就連侍女換茶都放輕了腳步,生怕驚擾了主人。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傅乾歷才恍若大夢一場回了神,他摸着胸口,戰戰兢兢地說道:“雀奴,我這心跳的怎麼這麼快呢……”

  “那小卓子……不會說胡話來誆人的吧!”

  蘇知璽搖頭,“不至於。”

  外頭一片漆黑,蘇知璽聽着烈烈風聲,心中的不安愈發濃厚。

  “鄭伯,你有辦法聯繫到千山嗎?”

  “主子和千山進了宮,咱們的人進不了宮。”鄭伯聽了小卓子的話,也是滿心憂慮。

  若小卓子沒作假,陛下在宮宴上突然抱病,百官都被困在了麟德殿,這消息根本就捂不住!

  就單單那些官員進宮後卻遲遲不歸,這就不正常。

  宮中的消息他們查不到,蘇知璽很快又想到了此前燭都城中不對勁的佈防,他又道:“鄭伯,麻煩您派些人出城,往涼州跑一趟,去查探一番涼州王家是否有異動。”

  “記着了,無論王家是否異動,這批人都先別回來了,我在城郊有一處莊子,讓他們現在那邊藏好。”

  蘇知璽讓鄭伯將王府內的精銳家將全都調了出來。

  距離宮中順帝抱病不過一個時辰,定北王府內的精銳家將就趁着夜色悄無聲息地出了燭都。

  以此同時,涼州王府,燈火通明。

  涼州都護王蟾點了三萬兵馬,與濃稠的夜色爲伴出了浩浩蕩蕩地出了涼州。

  天色熹微,翌日的天就如同燭都皇城中壓抑的氣氛一般,陰沉厚重,天邊的雲層裹挾着飛雪在燭都城中流動。

  “什麼時辰了?”蘇知璽一夜未睡,他撐着頭,聽着燭火燃到頭的噼啪聲,壓着嗓子問道。

  傅乾歷聽了小卓子的話,心中害怕,挨着蘇知璽一同在偏廳等消息。

  “快卯時了,我派了人在宮門口盯着,始終沒有大人出宮。”鄭伯見蘇知璽眼底烏青,心知他熬了一宿,開口勸道:“公子先去躺會吧,王爺回來了老奴派人通知公子。”

  這個時候,手頭要是有人就好了。

  蘇知璽摸着腕子上的珠串,起身,“安慶王,還要麻煩你一件事了。”

  “蘇公子請說!”

  眼下的情形,定北王府就是傅乾歷的保命符,蘇知璽有吩咐,他哪裏敢說一個不字。

  “鄭伯,我和安慶王出趟府,無論宮中傳出來什麼消息,都一概不聽,就算是有人拿了陛下的手信要求定北王府帶兵入宮,您也先將消息壓下來。”

  鄭伯暗暗心驚,“蘇公子的意思,是有人會趁亂……假傳聖旨!”

  蘇知璽冷笑,“只怕這場亂禍,都只是人爲。”

  後院的馬車早就安排好了,蘇知璽沒帶下人,他眼睛不好,沐羽不放心他,便也一同跟着出了府。

  “公子,您要去哪兒?”

  車伕是鄭伯特意挑的人,年親時候也是沙場上的好手,如今老了,便在定北王府中養老,平日裏都用不上他,也是今日蘇知璽藥出府,鄭伯不放心,才安排了王府中的老人替蘇知璽駕車。

  “豎柳巷。”蘇知璽言簡意賅。

  自光見柏離都後,書香雅舍便關了門,但豎柳巷卻熱鬧的數十年如一日,這條巷子中的衆生,猶如滄海一粟,去留隨意。

  “蘇公子,到豎柳巷了,裏頭路窄,咱們的馬車走不進去。”

  車伕吆喝着掀起了馬車簾子,寒風灌進了馬車內,傅乾歷凍得打了一個哆嗦。

  “無妨,我走進去就行了。”

  蘇知璽在外人面前一貫是無比得體的,儘管他成了瞎子,出行不便,也從不曾在人前路露出軟弱的一面。就像此刻,他慢慢地走在豎柳巷中,前頭若有障礙便由沐羽出聲提醒,壓根看不出與旁的人有何異樣。

  “前頭有一家酒舍,名叫書香雅舍,安慶王可瞧見了?”

  傅乾歷眯着眼睛數了數一路經過的酒舍書齋,終於在一衆熱鬧下找到了哪家冷清的不行的書香雅舍,“那書香雅舍的門似乎是關着的。”

  蘇知璽點頭,“咱們先過去。”

  “書香雅舍外有一株海棠花,海棠花根下買了一串鑰匙,安慶王,還請你將鑰匙挖出來,有勞了。”

  吱呀一聲,屋內傳來撲鼻的塵灰。

  蘇知璽掩袖,他憑着記憶摸着牆走到了庭院前,“這兒是一方天井,若是天晴,在這兒擺上幾桌酒席,就能喝到日頭西斜。”

  蘇知璽指的分毫無差,沐羽站在蘇知璽身邊,輕笑了一句:“這兒倒是個風雅地。”

  “這裏原是我一好友的酒舍,如今他不在燭都了,倒是空置了下來。”

  蘇知璽摸着坐在了擺在廊下的胡牀上,又從胡牀旁的小屜中摸出了一套茶具。

  “裏頭屋子中估摸還有不少入冬後的釀的梅子酒,安慶王,你將那些酒搬出來,晚些時候咱們都搬回王府去。”蘇知璽眼角帶着笑意,他又順着方纔沐羽的說話聲望去,“沐大夫,坐下來喝一杯?”

  “冬日漫漫,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酒我和安慶王喝就行了,蘇公子如今在喝藥,喝茶就夠了。”沐羽替蘇知璽煮着水,傅乾歷當真搬來了一罈子未開封的酒。

  蘇知璽靜靜地坐在那,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傅乾歷有心想詢問他一二,但在見着蘇知璽這副模樣後,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他看了一眼沐羽,兩人互相打着眼色。

  天光徹底大亮,原本寂靜的街道上也傳來了喧譁的說話聲。

  瓦舍上的青煙嫋嫋,白雪覆蓋在石階上,顏色是人間好顏色,只是藏在其下的暗潮與污穢,又有誰能看清。

  “沐大夫,說起來,你來燭都也有這幾日了,覺得燭都如何?”

  傅乾歷實在受不了如此安靜的氣氛,沒話找話。

  沐羽拎着酒壺,慢悠悠地開口:“富貴鄉誰不愛?安慶王是貴人,在哪兒都備受尊敬,我就不同了,一屆江湖遊醫,若不是受了定北王和蘇公子的信賴,又怎能出入王侯相府呢?”

  此話一出,一瞬間,三人都靜了下來。

  傅乾歷是覺得沐羽這番話沒說錯,兀自點着頭。

  沐羽是猛然發現,他好像說錯話了。

  蘇知璽似笑非笑,手邊的水煮開了,他敲着擺放在胡牀上的案几,“沐大夫,水開了。”

  “蘇公子,我、我給你泡茶。”沐羽語氣僵硬。

  他自打入了燭都,便再三告誡自個兒謹言慎行,不肯多言。

  沒成想,原來套在這兒呢。

  沐羽心虛地笑了笑,他邊倒茶便開口,語氣無奈:“蘇公子,您是個聰明人,您若是想問什麼,便問吧。”

  今日蘇知璽來這兒書香雅舍,恐怕絕對不是心血來潮。

  蘇知璽不是這種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安慶王,”蘇知璽沒理會沐羽,轉頭和傅乾歷說道:“這邊上有家店,店裏頭賣的酒都是老闆娘親手釀的,聽說喝起來還能有一股美人香,安慶王可有興趣?”

  “還有這種好酒?”傅乾歷一拍掌,“沐羽大夫,蘇公子這兒勞煩你照看了,本王要尋香去了!”

  傅乾歷走了,沐羽開口:“安慶王都被蘇公子您支走了。”

  “是啊,不走乾淨了,怎麼從沐羽大夫口中聽到真話呢?”蘇知璽握着茶盞,聞着茶香,“這是去年的舊茶了,喝着些許有些苦,沐大夫若喝不慣,便放下吧。”

  “無妨。”沐羽舉起茶盞,剛準備喝,就聽見蘇知璽開口道

  “幼年時我記得丞相府中來過一位客人,那位客人也愛喝苦茶。”

  沐羽的手一頓。

  他將茶盞放下了,語氣無奈:“公子不必這樣試探我,我若知道,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若不知道,您就是下多少套,我也答不上來公子想要的答案。”

  “你是個聰明人。”蘇知璽的指尖沾了一點茶水,他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擦拭着雙手。

  “我這病奇怪,可你在幽都時就顯得過分淡定了,沐大夫,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在幽都就告訴阿野能治好我,卻又在之後讓阿野在北疆遍尋你,沐羽,你究竟想做什麼?”

  “你千方百計混進燭都,究竟想做什麼?”蘇知璽雖然瞧不清人,但他卻能清楚地感知到沐羽此刻的緊張,他的語氣愈發急促,“你有什麼目的?”

  “沐羽,我可不是阿野,你知道的,我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沐羽眉頭緊蹙,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懊悔當中,他幾次三番想要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茶壺中冒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蘇知璽耐性地等着沐羽開口。

  “阿野看重你,是因爲你能醫好我,沐羽,你若是有什麼對定北王府有什麼企圖,我可容不下你。畢竟我這條命,從前留不住,今後如何我也不在乎,我也不貪圖你手中那幾根能醫好我的銀針。”蘇知璽這番話說的涼薄,沐羽聽後,更是震驚地擡頭。

  “蘇公子,定北王對您的病日夜憂心,您怎可這樣想?”

  蘇知璽冷笑,“怎麼,難道你覺得,我會允許自己成爲阿野的軟肋嗎?”

  他的語氣輕慢,帶着不容忽視的篤定和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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