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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女奴阿兰尼玛(二)

作者:猫眼黄豆
“阿兰尼玛,我是钦布拉村的曲珍梅朵,我們村和你们村相邻,很多人都知道你的名字。”罗朱所在的石窟裡挤出一個衣著朴素的少女,“你是喀拉赛村村长唯一的孩子,不但长得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美丽,還能像男人一样射箭打猎,是很多男人求娶的对象,我的四個阿兄都非常喜歡你。”

  “谢谢你的赞美。”阿兰尼玛朝斜对面的曲珍梅朵回了一個真诚的笑容。顿时,昏暗的地牢裡好似充满了灿烂的阳光,让人心中不由得涌出点点温暖。

  “不用谢。我其实一直很羡慕你,时常缠著阿兄教我射箭呢。”說完,曲珍梅朵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小姑娘也就十四五岁左右,這一笑,圆圆的脸庞显出浓浓的稚气,倒是与她健美凹凸的身材不太相称。

  “曲珍梅朵,你甘心被关在石窟裡像牲畜一样由人喂养嗎?”阿兰尼玛又笑了笑後,轻声问道。

  “阿兰尼玛,你不甘心被关在石窟裡嗎?”曲珍梅朵有些天真地反问道,“我們在這裡沒受什麽欺负啊?我觉得比前几天過得好多了。”

  “沒错。”小道左边中间石窟裡的一個二十来岁的女人漠然接口道:“我是努哈阿格村的,我的阿爸和阿妈下落不明,两個男人一個被杀,一個受了重伤被留在纳木阿村,看样子多半也是活不成的。在這石窟裡,我沒被鞭打,沒遭到奸淫,能吃個饱,喝個够,比起那些被残忍杀掉的女人来說已经很幸运了,沒有什麽甘心不甘心的。”

  一席话让现场一片冷寂,隐隐弥散出几分凄凉。俄尔,洞窟中传出了压抑的啜泣,许多女人的悲伤和恐惧在這一刻被悄然勾起。

  阿兰尼玛皱起英气好看的眉头,坚定含笑的大眼中也是一片黯然。她微仰起头,半眯著眼睛朝对面石窟壁上的火把看去,幽幽道:“我的阿爸是受村人们敬爱的村长,也是方圆百裡有名的锁匠。从小,他就最疼我,我也只有他這一個亲人。在纳木阿村中,身为俘虏的他因为身体不好,沒扛住烙印的疼痛晕了過去,竟被那些兵士活生生砍下了脑袋。我是亲眼看见的,却胆小地连哭喊一声阿爸都不敢,更何况是为他报仇了。三天行路,我又饿又冷,還要在晚上应付那些兵士的羞辱,那几天的日子和现在石窟裡的日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地狱。”

  罗朱在听到“锁匠“两個字时心裡忽地漏跳一拍,继而生出几分窃喜。双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斜对面的哀伤少女,十八九岁的年纪,也不知道有沒有继承到她爸的锁匠手艺?

  “或许你们甘心被关在石窟裡,但我不甘心。”阿兰尼玛倏然瞪大眼睛,眼神灼亮而愤慨,“是我太沒用,为阿爸报不了仇,真当個被人欺压奴役的女奴也就认了。可你们知道嗎?我們這批女奴是专门用来和男奴配种的!那些古格兵现在供我們吃饱喝饱睡饱,等我們养足了体力和精神就会被拖到配种房裡和男奴配种!”

  什麽?!石窟裡的女人全部震骇了,连低哑的啜泣声都被這個可怕的消息给打散了。男奴和女奴之间是沒有自由追求爱情的权利的,他们都是主人的私有财产。主人可以将奴隶任意配对、随性杀害,奸淫凌虐、贩卖获利,或是赏赐他人。为了得到更加忠诚顺从或者更加强壮有用的奴隶,主人常常会有選擇性地给奴隶配种,有时是用自家中的男奴和女奴配种,有时是和别家的奴隶交换配种。

  在配种過程中,为了保证配种女奴能顺利怀孕,通常都是一個配种女奴面对一群男奴,有时也不排除一個配种男奴面对一群女奴。无论是男是女,所有被选定为配种的奴隶命运都是最为悲惨,也是最为屈辱的。

  “你胡說!”

  “你怎麽知道的?”

  六個石窟中分别有数個女人激动地扑到牢门前,双手握住木栏,不置信地低喊道。

  “阿兰尼玛,你在骗我們对不对?”微笑在曲珍梅朵的圆脸上凝固,黑红的脸颊竟然也泛出灰白。

  “我沒有!”阿兰尼玛斩钉截铁地回道,“在被捉的第二天晚上,有個穿铁甲的骑本企图拿肉骨欺负我,我不从反抗他,他恼羞成怒喝骂我时不小心說漏了嘴。”

  激动的女人们刹那无言,脸上個個都呈现出惨然。握住木栏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整個地道被沈重的绝望和巨大的恐惧笼罩。

  阿兰尼玛突然撩起衣袍,火光中,她的右大腿上霍然出现一根牛皮带,带上斜插著一把小巧的匕首。在众女人惊疑的目光中,她抽出尖利轻薄的匕首,手指夹著匕首灵巧而俐落地割断了手腕间的粗麻绳。

  “我偷著学了些阿爸的手艺,能开许多锁。我可以打开你们的牢门,给不甘心当配种女奴的人割断麻绳。”她一边說,一边将匕首尖伸进牢门大锁的锁孔裡。鼓捣片刻,只听咯!一声,大锁应声而开。

  关押在石窟裡的许多女奴见此情景,脸上的颓败凄然顿时转成几分跃跃欲试的欣喜。

  “阿兰尼玛,我不甘心。”曲珍梅朵咬咬唇,跺了跺脚,将手从两根木栏缝隙中奋力伸出,朝阿兰尼玛摇晃示意。

  “我也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有了曲珍梅朵的带头,女人们纷纷朝阿兰尼玛轻唤。

  阿兰尼玛微微一笑,推开牢门,从洞窟中走出,率先将曲珍梅朵,也就是罗朱所在的牢门大锁打开,接著又走向旁边的洞窟牢门。

  還好這叫尼玛的女人出头出得十分及时,不然她就要用瑞士军刀裡的锯子锯木头了。罗朱暗暗庆幸,将靴子裡的军刀抽出塞进袍囊裡,這样更方便取用。阿兰尼玛,一個很聪明很有魄力的女人,她很欣慰有這麽個女人率先领头。俗话說枪打出头鸟,既然子弹打不到她的头上,那她也不用再挣扎犹豫,跟著大部队的方向走就行了。

  這时,也不知是哪個女人突然冒出一句:“奴隶逃跑被逮回来是要处以极刑的!你们想想那些死在纳木阿村的女人。”

  本是振奋的逃亡现场像突然遭到西伯利亚的寒流侵袭,瞬间降到了绝对零度。那些欲走出牢门的脚步胆怯地钉在了原地,半晌沒有移动一步。

  阿兰尼玛开锁的动作微微一顿之後,又继续开了起来,直到将六道牢门的锁都打开後,才站在中间的小道上,面无表情地冷然道:“锁,我全都打开了,逃不逃你们自己决定。我数到十,怕处极刑的就在石窟裡蹲著,不想配种的就走出来,我负责割断麻绳。十声之後,我逃,你们自便。”

  沈默,死一般的沈默夹杂著恐惧、怯懦、惊惶、犹豫等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在石窟中静静流淌。

  “一、二、三……”

  阿兰尼玛开始数数,轻低的声音在沈默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還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逃亡的机会眼前就有一次!

  逮住後将处以可怕的极刑!

  两句话,两個念头在罗朱脑子裡反复地翻腾。烈·释迦闼修亲口对她說過她们是配种女奴,阿兰尼玛也听一個骑本泄露出她们是配种的女奴。配种,已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实。可是……在不明暗道中逃亡的风险真的是太過巨大。本来刚才打算逃亡的人多,混淆视听的几率变大,风险相对变小,是個绝佳的逃亡机会的。但现在女人们因胆怯而退缩,人一少风险就相应变大,失败的可能性也就增大了。她到底是顺应阿兰尼玛的行动一块儿逃,還是再等一個风险更低,更加稳妥的机会逃?如果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呢?难道真要成为悲惨的配种奴隶?

  “七、八……”阿兰尼玛清冷低脆的数数声還在继续,沒有丝毫停顿。

  “罗朱阿姐,你在不在這儿?”

  在她数到九时,对面右边石窟裡突然有個脏污的女人推开牢门,从石窟中走到小道上,对著几個石窟轻声喊道。

  那张脏污的脸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但从声音中可以听出這個女人正是格桑卓玛。很好,這妮子還坚强地活著。罗朱心头泛出喜悦,眼眸微闪,却并沒有立即应声,而是将身体往阴影深处躲去。

  “罗朱阿姐,我听不到你的回应,不知道你到底在不在這儿,是不是還活著?我的阿祖、阿妈、阿嫂和三個阿弟還在村子裡等我,我不甘心当配种的女奴,我要和阿兰尼玛一起逃。”格桑卓玛的长眼出奇得明亮,裡面是满满的决绝,“我不怕极刑。我为自己的命运努力過,就是死了也沒什麽好遗憾。”她毫不犹豫地朝阿兰尼玛举起了被缚的手腕。

  “你是個勇敢的女人。”阿兰尼玛眼中掠過赞赏的光芒,匕首轻轻挥下,格桑卓玛手腕间的粗麻绳便无声断裂。

  “我……我也不怕。”曲珍梅朵也走了出来,虽然迈出的脚步還有些僵滞,但圆脸上全是破釜沈舟的坚定。

  两個最先走出来的少女给女人们充盈心中的战栗恐惧注入了生的希冀和搏命的勇气。很多生活在高原,一直与恶劣自然较量的博巴女人其实并不缺乏孤注一掷的狠劲。她们勤劳朴实、柔韧坚强,甚至比剽悍的博巴男人更能适应环境生存下来。

  “我也不怕。”

  又一個女人跟著走出了洞窟,接著是两個、四個、六個……约大半数的女人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关押她们的石窟。

  阿兰尼玛挥刀将她们手腕上的麻绳一一割断,沈稳而冷静地說道:“這裡到处都是岔道,如果我們一起逃,碰上死道、迷道、兵士时就会全部完蛋。所以我們最好分散逃亡,能不能逃出去全凭個人运气。当然,你们也可以選擇跟著我走,不過被捉了就不要埋怨我带错了路。”

  愿意逃亡的女人们全都沒有出声表示异议,纷纷拿下石窟壁上的火把,迅速展开了各自的暗道逃亡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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