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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猪猡的逃亡(一)

作者:猫眼黄豆
罗朱趁著混乱自己用刀割断了麻绳,奋力向阿兰尼玛那处挤去,悄无声息地贴在格桑卓玛背後。

  “走!”阿兰尼玛举著火把轻喝一声,率先快步走进一條漆黑的岔道。跟在她身後的女人大约有十几個,罗朱和格桑卓玛处在中间位置。

  一條條昏黑的小道七弯八拐,错综复杂,仿若迷宫。每遇到岔道,阿兰尼玛就会站立著沈思片刻,然後才选定方向迈开脚步。行了小半会儿竟是一路通畅,十几個跟著逃亡的女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几分欣喜。

  前方拐角处又是几條昏黑的岔道,带路的阿兰尼玛同样在岔道口上站立考虑片刻後,才选定了左边的一條岔道。

  在经過右边的岔道时,罗朱脚下突然一個踉跄,身形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摔倒。慌乱中她急忙出手抓住前方格桑卓玛的衣袍,拽著她一起狠狠地跌进暗黑的右岔道裡。後面的女人沒有一個停下逃亡的脚步关心察看,伸手拉她们一把,每個人心裡都只存了尽快逃命的念头。

  “是我。”在摔下的刹那,她半转身体,眼明手快地捂住格桑卓玛欲张的嘴低声道。

  格桑卓玛瞪圆了眼,目光牢牢锁住捂住自己嘴的女人。昏黑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庞,却能从对方的眼眸裡看到熟悉的光芒。两個人彼此静静地对视,呼吸到对方温暖的气息,莫名都生出了一丝心安。

  随著轻微脚步声的远去,火把的残光一点点暗淡,岔道逐渐变成漆黑。

  罗朱缓缓移开捂住格桑卓玛嘴的手,四肢放松地仰躺回地上,朝著上方的黑暗轻声笑道:“卓玛,能看到你活著,真好。”

  “能看到罗朱阿姐還活著,真好。”格桑卓玛也仰躺在地上,对著上方的黑暗轻轻笑道,心有余悸地自嘲道,“当时情况那麽危急,你還费心拉我起来,我却只逃了两步就被古格兵捉住,真是沒用透了。”

  “沒用的不止你一個。我逃得再快,不也被捉了麽。”罗朱张开五指,轻轻盖在脸上。从指间的缝隙中窥视外界,是她最爱的一种放松游戏,时常這样看著看著就耷拉下眼皮睡著了。

  “被捉走前,我看见好大一头银灰色獒犬跟著你追,後来一直都沒看见你,還以为你被獒犬咬死了。”格桑卓玛顿了顿,清脆忧伤的银铃声倏然又跳出一丝欣慰,“不過心底又总觉得你不会這麽轻易地死掉。果然,你還活著。”

  “呵呵,你我浑身上下脏得连亲生阿爸阿妈都认不出来。如果不說话還能在古格兵严密监控中认出彼此,那才是奇迹。”罗朱低笑道,“别說我沒良心,生死存亡下,最重要的是顾好自己,只有活下来才会有希望。”

  “是啊,只有活下来才会有希望。也不知阿爸、阿兄们和我的三個男人是死是活,我整整观察了三天也沒看到他们的影子,一個都沒看到。”

  黑暗中传出格桑卓玛黯然浓郁的忧伤,岔道内一時間陷入沈沈的静默。

  半晌,罗朱清亮如泉水叮咚的声音淡淡响起。

  “或是死了,或是活著,谁知道呢?我們现在只需要抱著希望想著怎麽活下去就行了。”她坐起身,理了理凌乱的发辫,“卓玛,别忘了你走出石窟时說的话,多想想你家裡活著的阿祖、阿妈、阿嫂和阿弟们。”格桑卓玛默了默,从黑暗中坐了起来,脆声低笑:“你說得对,罗朱阿姐,我要想著活著的家人,努力活下去,勇敢的博巴女人不该一直沈溺在悲伤中。”

  “好妮子。”罗朱勾勾嘴角,心裡有些豔羡。能够为活著的人,为爱著的人努力活下去的感觉一定很幸福。只可惜二十年来从她记事起,她就只是为了自己而努力活著。

  “罗朱阿姐,我們为什麽不跟著阿兰尼玛走?”振奋起来的格桑卓玛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逃亡上。

  “她刚才错误地選擇了南方。而且在這种窄小的暗道中逃亡,人一多,就累赘了。”罗朱从袍囊裡掏出瑞士军刀,摁下开关,刀柄前方突地射出一道冷白明亮的灯光,最远能见度达到了五米开外。

  “为什麽選擇南方是错的?”格桑卓玛刚好奇地发出問題,却被冷不丁出现的白光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张大眼睛惊异地盯著罗朱手裡近四寸长的奇怪刀子。

  罗朱手裡的這柄瑞士军刀是维氏正宗的“新工作冠军”,刀柄为波浪形的黑色磨砂,拥有二十多项功能,强劲有力的工具能够胜任各种超强度的使用。她花大价钱购买後又花钱請精通机械的人对刀具进行了一定的改装,剔除对她沒什麽用的牙签、眼镜改锥等,将指南针、打火机和LDE电筒安装在了刀柄上。驴行近三年,這把刀几乎和她形影不离,帮助她迈過一個又一個困难。穿越到安宁祥和的纳木阿村,這把刀仍是她最好的生活伴侣。只是這刀太過现代化,太過奇异,她不敢当著村人的面肆无忌惮地使用它。

  她沒有立刻回答格桑卓玛的問題,而是在她惊奇的目光下拉出藏在刀柄中足有9厘米长的锋利大刀锁定,黝黑的大眼在LDE电筒的白光中泛出清冷的戾气。

  “罗朱阿姐,這是……什麽刀?”格桑卓玛迟疑问道,眼中充斥了几分迷茫和惊怔,面前的罗朱阿姐怎麽忽然间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這是我的多用型工具刀,一直都藏在靴子裡,从未拿给你看過。”罗朱解释著,沒有抬眼看她。指腹抚過寒光闪烁的不锈钢刀身,盯著内嵌在刀身上的指南针,又随口问道“卓玛,你和人打過架嗎?”

  “沒……沒怎麽打過。小时候只要有人欺负我,三個阿兄就会立刻帮我教训回去。”从迷茫惊怔中回神的格桑卓玛迅速摇了摇头,唇角因美好的回忆泛起一缕温馨。

  “真幸福。”罗朱抬起头冲她一笑,眸子裡的清冷戾气瞬间化去,又变成了格桑卓玛熟悉的质朴温顺,“我的父母只有我一個孩子,从小到大我打過无数次架,打得头破血流,骨头断折都沒人帮過我。”最开始,她以为她惹事生非就能得到父母的关注。後来,则是为了排除独自生活的寂寞。直到爱上了驴行,才沒有再随意和人寻衅打架了。

  “罗朱阿姐──”格桑卓玛在那双黑亮眼睛的注视下,刚唤出一個名字便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說些什麽了,只觉得心裡有些刺痛,像有一根绣花小针在轻轻地扎。

  “所以我打架說不定比阿兰尼玛還要厉害,你就放心地跟著我走吧。”罗朱抬手拍上她的肩膀,“在這裡,我只认识你一個女人,只会保护你一個人。其他的女人是死是活,是生是死都和我无关。”

  她不是沒有想過独自一個人逃,可是挣扎了半天,最终還是選擇了带上格桑卓玛。人沒有站在她眼前时,她的心不会有太多的纠结。可当人活生生鲜灵灵地站在她眼前时,她的心却怎麽也冷漠自私不起来。她不是沒有感情的机器,她可以对任何一個不熟悉的人做到舍弃无视,却独独对收留她、关心她,与她融洽相处半年的扎西家的人狠不下心,对這第一個和她亲密接触,把她当做姐姐来喜爱的女孩狠不下心。

  “罗朱阿姐。”格桑卓玛欢快地伸手抱住她的腰,尾脚上挑的明亮长眼裡荡漾出灿烂的笑。她一直知道,她的罗朱阿姐是個冷漠又热心、沈默又多话、孤寂又强悍、温顺又不驯的极为矛盾的女人。沒有任何缘由,她就是最喜歡這样的罗朱阿姐,即便這样的罗朱阿姐可能会扔下她独自逃走,她也不会怨恨她的。

  “卓玛,這座山峦的西边是高达百米的断崖和深沟,肯定会有暗道出口,我們走。”罗朱拉上她的手,一起并肩往岔道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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