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老大,今天怎么這么有兴致?”
她好奇问。
“沒事干,调着玩儿。”
季随安不是专业调酒师,沒有那么多花裡胡哨的炫技手法,但慢條斯理的也别有一番看头,
跟酒馆的慢节奏很搭,跟慵懒的民谣也很搭。
他把颜色各异的酒倒进酒杯,混合出一种很清亮的鹅黄;
然后混入一点青绿,让它慢慢在一片鹅黄中流淌出自然的流宴轮廓;
最后用打发的无菌蛋清覆盖在最上层,插入一小芽薄荷叶。
“真好看。”
免免不禁夸赞,抬头问季随安:“老大,你這酒有名字嗎?叫什么?”
“沒有。”
季随安把冰块收拾起来,反问她:“你觉得它应该叫什么?”
“嗯我觉得啊”
免免对着灯光看裡面一束蔓延荡漾的蓝色,這么看,整杯酒都在流光溢彩。
“春日宴。”
她說:“這杯酒裡面就像装着春天,配這個名字最合适,老大你觉得呢?”
季随安点点头:“是挺配,不過還是差了些意思。”
免免:“差了意思?我不太懂,那它到底应该叫什么?”
季随安指尖点点吧台,思索两秒后,唇角一弯:“小雪吧。”
免免:“小雪?小雪好像也行,這上面一层白色雪沫,可不就是小雪嗎?”
但她又觉得哪裡不太对:“可是小雪为什么要用蓝绿黄的酒作底?”
季随安:“因为雪底下是春天。”
他的這杯酒,既是小雪,也是春天。
免免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這個我知道,我念小学的小侄女儿也跟我說過,雪融化后是春天。”
她看這杯酒是越看越喜歡:“老大,那我們什么时候上架小雪?单价定多少?這么漂亮的酒一定会很畅销!”
季随安:“不上架。”
免免:“啊?”
季随安:“這算個人收藏,不对外出售。”
为什么啊?
免免想這么问,可惜驻唱的新人小哥哥下班了,季随安冲她后面抬了抬下巴:“陈词小夜莺,该你上场了。”
陈词小夜莺是免免厚着脸皮自己给自己起的外号。
免免去投身工作了。
季随安打算给小雪拍张照,拿着手机摆弄一阵,忽然眼前人影一晃,是季遇琳风风火火赶来了。
“哥,画儿呢?”她喘着粗气问季随安。
季随安:“什么画?”
季遇琳:“雪雪给我們画的画儿啊,不是說画完了今天就会送過来嗎?”
季随安停下手裡动作,抬起眼皮:“這事我怎么不知道?”
季遇琳:“你不知道嗎?雪雪昨天就跟我說了,我還以为她也给你說了呢。”
“沒有。”季随安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季遇琳摆摆手:“算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画儿怎么還沒送来,是雪雪忘了還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她掏出手机:“不行,我得打個电话问问——”
“請问是酒馆负责人嗎?”
她最后一句话跟一道男声重叠了,扭头一看,是個穿着同城快递服装的快递小哥。
左手抱着包裹,右手拿着手机,看样子是准备打电话。
季遇琳:“我們是,有事嗎?”
快递小哥:“是季遇琳季小姐?手机尾号是5326嗎?”
季遇琳:“是我。”
快递小哥将包裹递给她:“好的,這是你们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快递?我沒买過什么东西啊。”
季遇琳接過包裹仔细看了看:“啊,是画儿!雪雪把画寄過来了,我還以为她会亲自送過来呢。”
快递小哥送完东西就走了。
季遇琳把包裹拆了一张一张地看下去,不住夸赞:“好看,真好看,尤其是在這個灯光底下看着,连起来跟一片星空一样。”
“哎,哥。”她献宝似的凑到季随安面前:“看看,是不是绝美?你的钱沒有?打水漂吧?”
季随安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找個時間裱起来挂上。”
季遇琳喜滋滋地把画收起来,思及什么,又是一阵叹息:“這就钱货两清了,也不知道往后跟雪雪還能不能继续来往。”
季随安摩挲着小雪杯底,沒有說话。
倒是恰好過来拿东西的一位调酒师听见了,笑答:“能啊,怎么不能,不過是看感情意愿到不到位罢了。”
季遇琳:“怎么說?”
调酒师:“生活无外乎就是在一個固定的圈子裡打转,偶尔有新人融进来,圈子就扩大些,或者新人来了又走,那就是不增不减恢复原样。”
“交往一段時間的人,分开大多都会留一句以后常联系,但是真的能常联系嗎?我看更多时候就是一句告别的客套话罢了。”
“常联系,到偶尔联系,再到断了联系,這個周期肯定比你们想象得要短得多,现在生活节奏這么快,人大都就被养得不长情了。”
說着,冲季遇琳手裡的画示意了一下:“看看,這都沒亲自送過来,不是已经挺能說明了么。”
“啊?”
季遇琳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我還以为”
“不会。”季随安打断季遇琳。
季遇琳一愣:“为什么?”
“不是說看意愿么。”
他随意笑着:“如果现在是我不想断了联系呢?”
又画错了。
雪愿把上一笔擦掉重来,专心致志盯着电脑,提笔,勾线。
還是错了,线條都不对上。
平时对她来說再简单不過的勾线,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勾不好。
她深吸口气,抬手飞快抹了一把眼睛,一声不吭退回上一步,继续画。
眼眶眼尾都被她擦得红成一片。
沒事,慢慢来。
她自己安慰自己。
這些都不是加急的稿子,她有很多時間慢慢画的,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日子還长,总可以的。
鼻腔裡的酸涩慢慢堆积,到达一個阈值时,她忽然低头将脸埋进臂弯蹭了蹭,然后再抬头,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画画。
花柠电话打過来时,她正好短暂地攻克了困难勾完两笔线。
花柠:“画送過去了?”
雪愿:“昂,送了。”
花柠:“宝,你還好吧?”
雪愿:“特别好,正在赶稿呢。”
花柠:“我知道失恋不好受,你难過就哭出来,我又不会笑话你。”
雪愿:“我還以为你要跟說我难過就去soul。”
花柠:“”
花柠:“你知道嗎,有一种人在难過的时候最喜歡用冷笑话才作掩饰,笑话越冷人越难過。”
雪愿:“哦。”
雪愿紧紧握着笔,小声說:“但是我真的還好啊,我今天又沒去酒馆,也沒见他,画我是快递過去的,也沒跟他联系過,說過话”
花柠:“你說這個,除了能证明你沒在他面前掉眼泪哭成狗,還能证明什么?”
雪愿沉默半晌:“不能了。”
她又用力抹了一下眼睛:“可是我不想哭,我才不想哭,不然显得我很可怜似的,显得我失恋了似的。”
“我明明沒有時間,连個恋爱都沒有谈過,我多不值啊,我一幅画能卖一万二得人,我的眼泪就這么不值钱嗎?”
花柠:“值!特别值!那我就就不哭,死都不哭!”
雪愿吸了吸鼻子,用力扇着眼睛,试图把她值钱的眼泪都憋回去。
偏偏小皮球来凑热闹了,尾巴一摇,扑通跳上了桌子。
雪愿养了小皮球三年,他们有整整三年的回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见小皮球,浮现在她脑海的就只有季随安帮她找猫的那一次。
那天淋了雨,空气格外潮湿,她到现在還能回忆起那时雨水沾在皮肤上的温度。
鼻腔酸涩骤然上涌,忍了许久的情绪隐隐有崩塌的迹象。
“柠柠,我觉得我就像是被迫做了一個特别好的噩梦,现在又被迫醒来,我其实就是特别可怜是不是?”
花柠:“谁說的?谁說的?我們這個梦值二十多万呢,咱一点都不可怜好嗎,柠柠是棒极了!”
“可是我宁愿不要。”
雪愿眼睛一下红了,声音也有了哭腔:“你說凭什么呢?”
“本来都忘得差不多了,我快想不起来了,非要来我面前舞一遭,然后又跑掉,跟故意炫耀似的,我怎么就是這么個倒霉蛋?”
“我刚刚骗你了,其实我难過的,我难過死了,可是沒办法,难過又沒用,配角才会在退场的时候号啕大哭。”
“那我們就不难過,不哭!”
花柠說:“大不了我請长假陪你,海南三亚夏威夷,你想去哪儿我們都去跑一遍。”
“万能的時間能冲淡一切。”
“只要你们从此再也不联系,你不找他,他也不要找你,记忆淡了,感情也就慢慢淡了,你看看,是不是問題一点也不大,完全可以实现!”
随着花柠话音落下,雪愿连点头都還沒来得及,手机就提示有另一個号码同时打了进来。
雪愿沒注意看备注就不小心按了接听。
当听见季随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时,她抽噎一顿,笔吧唧掉在了桌上。
“雪老师今天沒来,我想了想,還是需要打個电话询问一下。”
季随安背景音裡有民谣,歌调绵长,让他的声音也显得格外低缓温柔:“画我收到了,請问可以送售后嗎?”
上一秒還被說再也不会联系的人下一秒就在电话裡问她送不送售后,雪愿人都傻了。
“售,售后?”
她好迷茫。
画稿也有售后的嗎?
她只說了三個字,季随安却敏锐地听出些不对,语气一沉:“你哭了?”
“沒。”雪愿红着鼻子,呆呆道:“我都還沒正式开始”
季随安:“什么?”
雪愿咽了一口唾沫,默默将脑袋埋进臂弯:“我刚刚在喝奶。”
“然后太毒,卡着嗓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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