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裱画需要時間,一幅一幅挂上去也需要時間,等到一切完成已经是一周之后。
一周之后,雪愿应邀再次来到陈词。
七点刚過,酒馆裡正是人头攒动的热闹时分。
雪愿下到底层,习惯性将目光投向吧台位置去找季随安。
沒想到季随安人沒瞧见,倒是意外偶遇了班裡几個同学。
“哎,雪老师!”
“好巧呀,老师也跟朋友来這裡聚?”
“老师老师,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老师是跟朋友来的嗎?還是一個人?”
问這话的是一個男生。
别人都坐在卡座說得七嘴八舌,只有他笑起来了,笑容灿烂地看着雪愿。
雪愿也只听清了他的問題。
“沒跟朋友来。”
雪愿情况特殊,這個問題有点儿难回答:“不過也不是一個人,我過来找”
“到了怎么沒给我打电话?”
季随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手裡拿着只快递盒子,看样子是刚从外面进来。
雪愿话說一半就被打断了。
她和季随安有一段時間沒见面了,加上昨天不知道该不该被称为乌龙的時間,只是听见季随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禁不住心头一颤。
连自己学生问了什么都忘了。
“沒。”
她悄悄挺直了背脊,飞快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淡定回头:“我也是刚到。”
“沒等就好。”
季随安笑了笑,跟她示意了一下手裡的快递盒:“遇琳买的,刚送到,让我出去帮她拿一下。”
雪愿喔了一声。
季随安不着痕迹扫了一眼雪愿面前那個男孩儿。
沒记错的话,跟那天在校门口给雪愿送画的是同一個人。
他收回目光,看向雪愿时,脸上恢复温和随意的笑:“走吧。”
雪愿点点头,简单对学生们打了個招呼,跟着季随安离开。
卡坐裡几個人目送雪愿远去,面面相觑一阵,低声惊讶:“雪老师的男朋友?好帅呀。”
“猜得到,雪老师這么漂亮,男朋友肯定的帅的啦。”
“不对吧,這個男人是陈词的老板,好像姓季,听說是单身啊。”
“啊?不是恋人?”
“应该只是朋友吧我猜。”
“可是他们好般配。”
“乐晓,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坐下坐下,该喝酒啦!”
被叫乐晓的男生還望着雪愿和季随安的方向,闻言低头笑了笑:“沒,你们先喝,我去個洗手间。”
画是雪愿亲手画的,自然也知道它们挂在這裡会是什么模样,从一楼到二楼,一直看得心不在焉。
等她回過神来,人已经跟着季随安停在了其中一幅画前面。
看到画时,她不禁一愣。
怎么偏偏是這幅?
“雪老师需要甲方反饋意见嗎?”季随安突发奇想一般问她。
雪愿下意识反问:“你有什么意见?”
說完才反应過来怎么有点凶巴巴的,忙不迭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請讲。”
季随安笑起来:“是我說错了,不是意见,应该說是主观看法,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先问個問題。”
雪愿:“什么問題?”
季随安指了指墙上這這幅画:“它有名字嗎?”
画裡是一簇被笼罩在朦胧月色下的蔷薇花,花的倒影落在深蓝的湖中。
似是有风過,花瓣零星落下几点,在湖面荡开嶙峋波纹,细软绵长。
這是雪愿画得最用心的一幅。
原因无他,只因为這是她偷偷夹带的私货,以为两人不会再有联系,而擅自强行给季随安留下的纪念。
她很喜歡這幅画。
但要說名字的话
“月亮底下开花的野蔷薇。”她正色說。
季随安眉尾一挑:“是這個?”
当然不是這個。
雪愿是有些取名困难症在身上的。
而且這幅画太特殊,要是认真取,指不定就把什么不该暴露的给暴露了。
“对,就是這個。”她肯定道。
季随安:“早取好的?”
雪愿:“沒,刚刚现想的。”
季随安看着画,沉默了。
雪愿有点尴尬,语气别扭:“一开始画的时候你也沒說還要给画起名啊。”
早說她肯定早翻字典去了。
季随安压下唇角,清了清嗓子:“沒有,名字只是随口一问,我想說的是,我很喜歡這幅画。”
“当然。”
他妥帖补充:“我不是說其他的画不好,每一幅都很好很漂亮,只不過从主观来讲,這幅是我最喜歡的。””
雪愿双眼微微一亮,飞快眨了两下眼睛,装作不经意问:“为什么啊?”
季随安表示无奈:“要问具体是为什么,我也說不上来,只是第一眼看见觉得喜歡就喜歡了。”
他偏头问雪愿:“這种回答在你们艺术家眼裡是不是跟废话沒两样?”
毕竟在专业的领域,要评价一幅画的优点,可以切入的角度太多了。
雪愿摸了摸耳朵:“才沒有。”
不是废话。
夸赞从来需要的就不是华丽的辞藻。
真心表达的喜歡往往比长篇大论更能打动人心。
就像她现在很高兴。
因为季随安最喜歡了她最喜歡的画儿,光是想想,就特别值得开心。
“那你觉得它应该叫什么?”
她语气裡的轻快藏不住,又有些赧然:“我取名字一直都不怎么样,不然你来给它取一個怎么样?”
“其实我起名也不太行。”
季随波摸着下巴想了想,嘴角一弯:“叫蔷薇撞酒吧。”
雪愿:“蔷薇撞酒?”
季随安点了点画:“有酒,有蔷薇,蔷薇撞上酒,正好是夜晚的味道,而且這個湖水的颜色真的挺像鸡尾酒,不是嗎?”
雪愿在心裡默念了两遍,眼睛亮晶晶的:“我喜歡這個名字。”
特别好。
多念几遍,好像空气裡都有了花混着酒香气四溢的味道。
季随安多看了她一会儿,眼底笑意浓郁:“喜歡蔷薇花?”
雪愿点点头,视线還留在画上:“喜歡,特别喜歡。”
季随安:“我记得学校裡石桥那边有很大一簇蔷薇丛,每個花期都开得很好。”
雪愿睫毛一颤,偏头看他。
季随波对上她的目光:“沒有去看過?”
“去過。”
雪愿抿了抿唇:“去過很多次了,那裡的蔷薇花,是我最喜歡的。”
“那你呢?”
她反问季随安:“你喜歡蔷薇花嗎?”
季随安:“我倒是一直沒什么特别喜歡的花。”
其实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但是听见他亲口這样說,雪愿還是抑制不住失望。
然而失望的下一秒,又听季随安不紧不慢补充:“不過现在想想,蔷薇的确不错。”
“它现在也是我最中意的花了。”
雪愿脸烫了一路。
直到回到调酒台前坐下,脸上温度都還一直下不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季随安明明說的是中意蔷薇花,又不是中意她。
见鬼了。
不然就是這裡面人太多,把温度哄得太高了。
“請你喝杯酒怎么样?”季随安拿出酒杯,熟练开始调酒。
雪愿:“什么酒?”
“一种独家调配的酒,不对外发售。”
他很快将调好的一杯酒送到雪愿面前:“暂时還沒有人喝過,辛苦雪老师第一個帮忙品尝了。”
雪愿职业病又犯了。
都不用尝,光是盯着看着,她就能看许久:“這個颜色好漂亮,像春天。”
季随安手臂放下,随意搭在调酒台上:“第一個看见它的人也這样說。”
“第一個?”雪愿疑惑抬头:“那他沒有帮你尝嗎?”
季随安摇头。
“好吧,那我来尝尝。”
她小心翼翼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鸡蛋清打出的泡沫沒有什么味道,只是口感很软像气泡,有一点点薄荷的香味儿。
主角是底下青黄蓝绿的酒,味道很清很甜,又因为酒精带了一点点辣味,只喝一口就能叫人爱上。
季随安:“味道怎么样?”
雪愿不吝夸奖:“好喝。”
季随安就问她:“是怎么個好喝法?”
啊?
雪愿被问住了,看看酒,又看看他:“我不懂這個,反正就是香香的,甜甜的”
抬头看见季随安脸上的笑,她才反应過来自己被逗了。
歷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两人的对话內容一不小心就与刚刚看画时完美重合,只是他们的位置掉了個個。
她就抿起嘴角不說话了。
安静不過两秒,找补似的反问他:“那你的酒叫什么?”
季随安正要开口,雪愿立刻补充:“现想的不算。”
“這個不用现想的呀,不是已经起好名字了么?”免免也過来了,精神抖擞在雪愿旁边空位坐下。
“這酒叫小雪,老大给起的,說是雪融化了底下就是春天正好,我本来想尝尝味道,结果他不给我喝,還說這個酒不上架不出售,也不知道打算留给谁喝”
免免說一半忽然想到什么,诶了一声:“雪老师,這個酒的名字跟你好配!你们都是雪!”
雪老师呆住了。
手裡的酒杯忽然开始发烫。
季随安点了点台面:“大摇大摆旷工?”
免免连忙否认:“老大,我可沒有,是那边儿有几個大学生玩游戏呢,要输的那個人上台唱一首,我是给他们腾位置的!”
季随安望向驻唱台。
台上,乐晓调试好吉他,又将麦克风调整到适合的高度,在朋友们热热闹闹的起哄声中,越過人群,把视线投给了雪愿。
是人都爱看热闹,酒馆裡的客人尤甚。
乐晓开口时,大家都很默契地安静下来。
“要耽误大家一首歌的時間了。”
“我站上来是愿赌服输,不過既然来都来了,机会我得把握住,所以我想要把這首歌送给我的老师,希望她会喜歡。”
见過送给死党的,闺蜜的,再不济恋人兄弟,送给老师的倒是第一次见。
是以小情歌的前奏一响,即便大多数人不明就裡,也一点儿不影响他们凑热闹。
而满座之中,最热闹的当然還是属他的那群朋友同学,因为他们明就裡,不仅会凑热闹,還会七嘴八舌地起哄。
纵观全场,唯一一個不在状况的,怕就只有身为半個当事人的雪愿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杯叫小雪的酒。
名字是季随安起的。
为什么要取這個名字?
不上架不出售也不给别人喝,怎么单单就给她喝了呢?
喔,他刚刚還說喜歡蔷薇。
因为她喜歡,所以他也喜歡。
为什么她喜歡,他就也要喜歡
至于驻唱台上的人說了什么唱了什么,她愣是一耳朵都沒听进去。
“送老师唱小情歌,這我還是第一次见,真新鲜。”
免免笑眯眯点着拍子:“不過唱得還不错啊,老大,你看怎么样?”
“還行吧。”
季随安随口答道,看向雪愿。
后者愣愣望着驻唱台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听得格外认真。
“還行?我觉得很棒呀!”
免免又去求雪愿的认同:“雪雪老师,你說說他唱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雪愿心不在焉,顺着她的意思夸:“嗯,很棒,特别棒。”
“要回去么?”
季随安收拾好东西站起身。
雪愿回头指着自己:“我嗎?”
季随安点点头:“我现在回去,你要回的话正好一起。”
雪愿這一趟原本出来也只是为了看画,现在画看完了,留下来也沒事干,不如回去赶稿睡觉。
她跳下凳子:“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怎么就要走了?”免免震惊。
季随安:“有点急事。”
免免:“可是人家小哥哥還沒唱完呢?”
季随安绕出调酒台站到雪愿身边,正好挡着驻唱台的方向:“嗯,你慢慢听,我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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