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拾
但爆碎牙的力量太强大了,完全足够杀死现在的「奈落」。如果她刚才来得迟了一些,「奈落」的身体就不止是损毁這么简单了。
结界破碎,瘴气散乱,折了腿的蜘蛛被過去的仇家虎视眈眈地包围起来。
就算是侥幸活了下来的现在,他估计也在心怀鬼胎地盯着她的后心,思考着如何利用目前的形式为自己争取脱身的机会。
纱织组织了一下语言,试着向众人解释:
“這個奈落不是你们想的那個奈落。”
“……”
“……”
纱织十分后悔,和奈落在一起的這些年为什么沒有学习一下他身上那些罕见的优点,比如他的口才和诡辩能力。
她努力概括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在有对方身上的四魂之玉为她作证,除非有别的平行时空,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已经消失了的四魂之玉会以残缺的形态重现于世。
杀生丸:“那又如何。”
纱织发现了,他就是单纯看奈落不顺眼,不管是哪個世界的奈落都一样。
但是又有谁能怪杀生丸呢?
散发着强烈邪气的半妖,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梗了一下,說,“那就請你排队吧。”
纱织侧了侧头,随着她的动作,她脸颊上那條血痕也显露出来,来不及处理的伤痕血迹斑斑,倒是为她的话添加了几分說服力。
“他是我的猎物,是我先看上的。”
抢夺别人的猎物,是十分失礼的行为。
身为强者,杀生丸有他的自尊心。
白发的犬妖面露不悦,冰冷的刀锋倒是垂了下来,澎湃的妖力也缓缓收回体内。
纱织以为他会留下几句狠话,威胁「奈落」不要搞什么小动作,但高傲的犬妖收回目光,看都懒得看在场的众人一眼,肩上的毛茸茸无风飘起,那只绿色的小妖怪在最后一刻急急忙忙地飞扑上去,一主一仆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如果回不到原本的世界……”戈薇的声音有些担心,犬夜叉一直警惕地瞪着奈落,仿佛在說不管是哪個世界的奈落都不值得相信,她身后的妖怪发出一声冷笑,杀生丸一走就恢复了傲慢阴森的模样。
纱织顿了顿:“我会想办法的。”
她再次說:“一定会有换回来的办法。”
因为如果沒有的话……她能怎么办呢。
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仿佛要下雨。
森林被瘴气摧毁,露出焦黑的骨架。建立在山上的城池還算完好,只有正殿损毁严重,从和室到长廊,以及长廊外面的庭院,遍地狼藉,触手的残肢也沒来得及清理。
“怎么办?”
城池裡的人类很快就要从幻觉中醒来,白夜十分头痛,在她回到城中的第一時間就迎了上来。
“就說是一场大火吧。”纱织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绕過白夜,打算查探一下和室裡有沒有什么东西幸免于难留了下来。
白夜站在原地沒有动。
纱织差点撞到他身上,不得不收住脚步。
“怎么了?”
“……伤势,让我来处理吧。”
好像那是更加要紧,更加严重的灾难。
“不用那么麻烦。”纱织說,“处理城裡的事务你已经够累了。”
她抬手抹了抹颊侧干涸的血迹:“再說血都已经止住了,我待会儿回头处理一下就好。”
白夜嘴角一抽,掩饰般地轻咳一声:“留疤就不好了。”
“……你在說什么啊。”纱织无奈地看他一眼,“這個肯定会留疤的。”
“……”
“人类和妖怪不一样,這种程度的伤,肯定会留下痕迹的。”
白夜抱起双手,抬首望向灰暗欲雨的天空。
“完了。”
他喃喃自语:“這下真的完了。”
“……只是一场大火。”看到形销骨立的焦黑森林,纱织的声音卡壳了一下,但她努力安慰他,“還是有重建的希望的。”
至于城裡的人类能不能被糊弄住,就不是她能掌控的范围内了。
她眼下還有更加要紧的任务。
人迹罕至的洞窟幽深曲折,纱织沿着熟悉的路线走到底部,狭窄的山洞霍然开朗,冰冷的碎石从岩壁震滚落,她一眼就看到了捏着扇子气喘吁吁的神乐,发髻微乱的妖怪似乎发了好大的一场火,地面和墙壁上到处都是被风刃刮出的痕迹,恍如有飓风過境一般。
“可恶!!!”神乐气得瞳孔都快竖起来了,手裡的扇子狠狠一挥,纷乱的风刃撞在紫红色的结界上,被结界吸收再次反弹回来,刷的一下削下了鳞片森森的残骸。
“就算拿回了自己的心脏,你還是這么弱啊,神乐。”「奈落」嗤笑一声,胸膛随着笑声低低震动。
纱织:“……”
她只是出去了一趟而已,怎么回来就见到了這么剑拔弩张的画面?
“算了算了。”纱织安抚地摸了摸神乐的背,示意她不要和「奈落」计较,“他嘴裡吐不出好话,你别往心裡去。”
跨過地上的残骸,她走到浮在结界中的妖怪面前。
“我给你带了一套衣服。”
墨蓝色的衣袖破破烂烂,断裂的手臂重新长出了肉芽,「奈落」眯了眯红色的眼眸,墨黑如藻的长卷发乍一眼望去如同蜘蛛的触肢,姿态诡异地漂浮在紫红色的结界裡。
“如果你重组身体需要什么素材,”纱织看了一眼周围,“這裡的东西你能用就用吧。”
洞窟裡堆满了妖怪的残骸,平时用特殊的结界隔去了气息。
见识到了杀生丸的能力对自己造成的威胁后,「奈落」意识到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增强力量,纱织本来還担心他会搞事,后来发现不管是哪個世界的奈落都一样懂得审时度势。
并不属于這個世界的「奈落」,沒有理由和這個世界的敌人起冲突。
“我們的目标目前是一致的。”
纱织和白夜說過自己并不擅长谈判,比起說服别人,她更适合在旁边当揍人的打手,但白夜死活都不愿意出面和「奈落」谈判。
“你想回到自己的世界,”纱织对他說,“我也想要這個世界的奈落回来。”
为了展现诚意,她带着身体残破不堪的妖怪来到奈落平时重组自己身体的洞窟裡。
为了展现出最大的诚意,她還拖了一些更厉害的妖怪的残骸過来,投喂修补身体的妖怪。
纱织听戈薇說過,奈落当时抛下人见城,跑到白灵山裡藏起来的期间,枫之村周边的地带冒出了许许多多的妖怪,這些妖怪原本忌惮奈落的邪气,害怕被他抓走吞噬,一直老老实实地藏在窝裡,等他离开了才纷纷冒出头来,由此可见妖怪之间也有黑吃黑的行为。
邪恶的妖怪会被更加邪恶的奈落吞吃,就像一條完整的食物链一样。
为此,纱织特地出了一趟远门,打听哪裡有邪恶作乱的妖怪,为民除害后将妖怪的尸骸拖回来,扔到「奈落」藏身的洞窟。
她带回来的尸骸,有时候消失不见得相当彻底,有时候对方碰都不碰,非常冷淡地扔在洞口。
……還会挑食啊。
纱织滑下洞口,银光微烁的蛛丝从上方垂挂下来,沒有消化完毕,或者已经被舍弃的肉块覆盖着奇怪的粘膜,紫红色的结界悬浮在妖怪的残骸之上,在昏暗的光线裡看起来如同浑浊的四魂之玉。
「奈落」身体的重组已经接近完成的状态,纱织再次见到了熟悉的样貌:白色的骨刺覆盖身体四肢,青鳞的触手破开背部的皮肤,像长长的尾巴一样浮在身后。
奈落在白灵山潜伏了那么长時間,当时主要是为了排除体内的人类之心。
感受到空气裡浓郁的妖气,纱织再次確認了這一点。
结界中的妖怪睁开眼睛,猩红的眼瞳仿佛凝结的血液,不管怎样看都阴森渗人无比。
“你又来了。”
這次对方沒有贸然出手攻击,也许是因为前几次失败的经验让他懂得了保留自己的颜面。
纱织站在尸骸下,仰起头看着他:“你也知道,我得确定你不在干坏事。”
只有神乐不受「奈落」操控影响,但她之前好像被他气得够呛,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和纱织换班。
白童子那是想都别想,神无要忙着带赤子,至于白夜,他最近一人挑起了城裡的事务,忙着维持奈落還在的幻象,加班加得生无可恋。
奈落不在了,纱织才骤然发现她的生活裡出现了无数問題。
不习惯的事情大到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管理一個城池,小到她晚上一個人睡不着觉,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還是晃到了堆积着妖怪残骸的洞窟裡。
妖气森森的乱葬岗,她在裡面度過了很多個夜晚。
但是那個时候,她从来不会觉得冷。
纱织抱了條毯子,在尸骸下找了個地方坐下来。
她点起烛台,微弱的火光跳了跳,映出碎石冰冷的地面。
“……你在干什么。”
“准备在這裡過夜顺便监视你。”
纱织围上毯子,抱住自己的肩膀,好让自己觉得暖和一点。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随便选了個话题。
“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和你无关。”「奈落」的声音十分冷漠。
话题终结得十分干脆。
但能够和平共处已经是不得了的进步,也许对方只是单纯地瞧不上人类,在重组身体的過程中一直都把她当成空气。
纱织盯着结界裡的妖怪,直到对方终于忍不住再次睁开眼睛。
“你在看什么。”
纱织伸出手,指了指他胸口的骨缝,以及在骨头缝裡转动的眼球。
“那是什么。”
“……”
“你使用了四魂之玉的力量对吧?”
鸦黑的长□□浮在紫红色的结界中,「奈落」冷哼一声:“有什么话就直說。”
“我觉得你還是不要继续拿着四魂之玉比较好。”纱织很认真地对他說。
“……”
“這個世界的四魂之玉已经消失了,你肯定想過为什么。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四魂之玉并不会实现人真正的愿望。”
“执着于四魂之玉,只会使人变得不幸。”
烛火哔剥一声,地面上的光影轻轻晃动了一下。
過了许久,又仿佛只是短暂停顿的一瞬,「奈落」的声音再次从黑暗中传来。
他哼笑着,语气凉凉地嘲讽說:“……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纱织发现他說的很有道理,她看向地面摇曳的烛光。
“是啊,你凭什么要相信我。”
她又为什么要和他說這些多余的话呢。
做尽坏事的妖怪,不管是在哪一個世界,最后被玉吞噬的结局都是罪有应得。
纱织垂下眼帘。
“最后一块四魂之玉的碎片在此世和彼世的交界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說的话究竟是否是谎言。”
“……”
「奈落」的声音无波无澜,沉如冰凉的水井。
“你就這么喜歡這张脸。”
听到這句话时,纱织忍不住笑了出来。
命运在重复上演,也许她现在应该板起脸回复对方:還有身子。
“……不止是脸哦。”纱织坐直身体。
她看向尸骸上方的妖怪,笑着弯起眼睛。
“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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