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传剑殿
林曦如从噩梦中惊醒，猛地抬起头来。
环视四周，周围的昏厚阴云已经散去，天光透過薄薄的山雾照射进来，天地间澄澈如洗，一片清明。
林曦抹了抹额头，发现汗水已经浸湿了全身，两條腿松软无力，连站稳身子都有些困难。
最可怕的是，他的丹田气海之中竟然沒有半分灵气，這息剑峰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将那无处不在，充塞天地万物的灵气也给屏蔽掉了。
沒有灵气的修士，与凡人也沒有太大的区别。
一手扶住山壁，林曦推动着疲惫的脚步，一点一点向上挪动，每走一步都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漫漫长阶不是何处是尽头，然而林曦即便是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每一次呼吸胸口都会如同刀割一般剧痛，他也沒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终于，林曦的身体到了极限，他脚下一個踉跄，猛地扑倒在地上。
“呼……呼……呼……”
林曦只能艰难地喘息着，好半天，他才重新积蓄起一点力量。
然而就在他艰难支撑起身子时，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将他重重按在地上。
脑门磕在石阶上，虽然沒有受伤，却让林曦感到一种强烈的屈辱感。
他清楚，這些所有的困难，所有折磨，都不過是天剑宗刻意安排的“考验”，恰恰是這种考验，激起了他心中的反感。
凭什么弱者就要被考验？凭什么只能按照别人定下的道路走？他当然可以爬上這阶梯，但那又能够证明什么呢？坚韧，顽强，勇敢……這些品质只能依靠這种羞辱性的方式才能展现嗎？
重重一拳捶在地面上，林曦的体内莫名涌出一股力量，他抬起头来，望着上方无尽的石阶，眼中迸发出一道不屈的神采。
想让我爬上去？门儿都沒有！
顶着那巨大的压力，林曦强行站起身来。
咔！
仅仅是撑起身子，就让他全身骨骼发出一阵脆响，似乎随时都会断裂开来。缓缓抬起颤抖的腿，林曦坚定地向前迈出一步。
踏！
一步落下，竟在石板上踩出一圈涟漪，从体内爆出一声悠长的龙吼，强横的声浪伴随着林曦那利剑般的意志，化作一柄无形的长剑，将林曦眼前的空间一剑斩开！
嘶啦。
就像是一片薄纱被撕碎，林曦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化，那巨大的无形压力也随之消散。
眼前那无尽的石阶消失不见，在他前方不远处，石阶尽头是一片宽阔的山地，一栋不大的木质大殿就伫立在空地中央。
這木殿通体用乌青巨木搭成，沒有任何装饰和花巧，只是在大殿周围密密麻麻地插着成千上万把剑。
這些剑形状外观各不相同，有长达数丈的巨剑，也有手臂长短的玲珑短剑。有的剑华丽无比，满嵌宝石和珠玉，也有的剑朴实无华，连花纹也沒有一道。
千万把剑，每一把都散发出不同的气势，這些气势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道包围大殿的剑潮，仅仅是站在远处，林曦也感觉到一股能将他切成碎片的锋锐感。
望着這些长剑，林曦大概能猜到，這些都是天剑宗历代高人留下的，他们的传承就沉睡在這大殿之中。
站直身子，林曦朝着這些长剑轻轻一礼。
并非是出于恐惧，也不是感到卑微，而是向着那些将绝学无私传承下来的探索者和前行者最基本的尊重。
仿佛是察觉到林曦的敬意，环绕大殿的剑潮波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分开，让出一條道路。
林曦沿着分开的道路走向大殿，走過那一把把形态各异的长剑，蓦地，他的目光停在一個地方。
在那裡，躺着一把断裂的长剑。
在大殿周围的无数法剑之中，這是唯一一把断剑，与别剑不同，剑身上沒有散发出任何锋锐凛冽的气势，就如同一截破铜烂铁一般平凡。
非但如此，這断剑的剑刃之上還密布着无数的缺口，看起来是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惨烈的战斗。
這会是谁的剑呢？剑主人又经历了怎样的战斗才会让自己的剑遭受這样的重创，他又会留下何等的传承呢？
脑中只是闪過這個念头，林曦便已经走到了大殿之前。
伸手按在大殿门上，一股歷史的厚重沉淀感扑面而立。微一用力，大门发出沉重隆隆声响，朝着两边缓缓打开。
林曦踏入大殿之中，随着他的进入，一盏盏明灯无火自燃，将大厅照得透亮。
林曦看到，大殿极为空旷，几乎沒有任何装饰，只是大殿的地面和周围墙壁上，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剑痕。
抬起头来，林曦身子一震，在大殿上方的空间裡，无数玉牌悬浮在空中，密密麻麻的堆满了他的头顶。
“這是……”
就在林曦惊疑之时，一個苍老的声音响起。
“来人通名。”
循声看去，只见大殿尽头，一個佝偻的身影从阴影中踱出。
那是一個枯瘦的小老头，脸上的皮肤皱得像是十几年的老陈皮，根根白发如同银丝铸成，他手持一柄长剑，圆形的剑鞘被当成拐杖支撑着那看上去摇摇欲坠的身子。
“天剑宗十级弟子，林曦。”
林曦不敢放肆，谁知道這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人是不是什么顶尖高手，毕竟這是天剑宗最核心的地区之一，历代剑法传承都在此处，可不会真派個要死的老头儿来看守。
“十级弟子？”老头嗤笑一声，“入门级的功法在你左边，自己随便挑一個吧。”
意兴阑珊地摆摆手，老者转身就要离开。
走了两步，他又突然顿住脚步，用随意的口气问道：“上山路上，你遇到什么阻碍了嗎？”
“是。”
“那么，经历過這些，你觉得，一把剑，一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曦毫不犹疑，重重吐出两個字。
“信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