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決裂
“夜琛進去了，你還等嗎？”
顧久離遲疑良久，搖搖頭，“算了。”
他轉身正準備邁步離開這裏，突然，玉芳樓裏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
空氣裏交織的雷屬性和火屬性靈力氣息撲面而來。
顧久離駐足，想要上去看看，譚瑾適時叫住了他。
“此事與你無關，不要插手，別忘了，你現在還要救卓航和裴辰，別再給自己找事了。”
顧久離一瞬間感到無力，腳下似有千斤重。
“我不能無動於衷，就像卓航他們，若我眼睜睜看着他們去死，原諒我做不到。”
晏揚也幫過他，若他出事，自己只是冷眼旁觀，豈非枉爲人友。
“晏揚實力比你高強，你還是多想想自己吧，也許你上去壓根幫不上忙。”譚瑾毫不留情的嘲諷着。
“那也可以試試。”顧久離沒有理會譚瑾。
他暗暗運起靈力，邁步準備進玉芳樓。
恰在此時，林傑的身影從尋歡樓一側一閃而過。
顧久離一岔氣，差點走火入魔，他權衡一番，看了玉芳樓一眼，咬咬牙轉身去追林傑。
晏揚今日是替夜琛來的玉芳樓，聽說琉鳶國的祭司一族有旁系來了淵北。
因着這麼一點捕風捉影的可能，晏揚便被夜琛遣來了玉芳樓，但他沒想到，夜琛後腳就不放心的跟了過來。
於臨在他眼裏，當真很重要。
想到此，晏揚眸色暗沉下來，持劍的手越來越快，渾身的殺意也越發濃烈。
“晏揚，放下手中的劍，不然，我讓夜琛馬上人頭落地。”不遠處傳來一道威脅的聲音。
晏揚持劍的手一頓，往說話之人的方向看去。
那裏，夜琛被兩個黑衣人抓住，而說這話的人則將劍架在了夜琛的脖頸上。
他分神間身上已經連中三劍，但幸好只是皮外傷，還未傷及內臟。
夜琛如今在別人手中，晏揚不敢再輕取妄動，手中的劍緩緩垂下。
熾熱的火靈力在劍身上環繞着，晏揚擦去額角的細汗，他周圍圍着數十個黑衣人，見他停了手，倒也沒有輕舉妄動。
晏揚冷聲說：“你們是誰派來的。”
黑衣人：“聽說你們想解失魂咒？”
夜琛眉頭一皺：“祭司旁系一族，是你們放出來的消息？”
黑衣人大笑着：“那是自然，如若不然，高高在上的雍王殿下又怎麼可能會親自赴約來此？”
晏揚握劍的手一緊，他上前一步，無視周圍對着他的長劍。
“放了他，我任憑你們處置。”
晏揚手一動，長劍一橫，眼前劍光閃過，太和劍直插入地。
“晏揚，退下。”夜琛蹙眉冷哼一聲。
黑衣人聞言手中的力道加重幾分，“閉嘴，再輕舉妄動，當心我殺了你。”
他說罷，擡頭衝着晏揚惡狠狠的道：“你過來。”
晏揚斂眉，繞過太和劍，緩緩向着黑衣人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慢，腳下的步子卻異常沉重，深邃的眸子緊盯在黑衣人握劍的手上。
只要他們敢動手，他就能和他們拼命。
“你敢過來，雍王府便再容不下你。”夜琛掙扎着，臉上逐漸失去一貫的淡然。
果不其然，晏揚腳一頓，生生停在了原地。
“王爺，屬下十三歲起便跟着殿下，今年已經第八年了，您說殺誰，我便殺誰，即使是要了屬下的命，屬下亦是甘之如飴，但您卻說不要屬下了。”他話音一頓，竟似哽咽。
“那個於臨有什麼好，值得殿下捨身犯險。
渾身浴血的晏揚，即使是穿着一身黑衣，那翻卷在外的劍傷也觸目驚心。
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冷麪殺手，這一刻竟讓人覺得很是可憐。
“本王喜歡於臨。”夜琛眸光復雜的看着晏揚，心頭思緒萬千，但他心裏卻很清楚，自己心裏那個人是誰。
就算是當着這裏所有人的面，他也能親口承認，他喜歡是於臨的。
晏揚聞言，眼裏的情緒寸寸龜裂，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夜琛，臉上滿是受傷的神情。
他早該料到的，不是嗎？
他早該想到，於臨便是夜琛的軟肋，只要有任何的事是和於臨沾上關係的，夜琛就會失去理智。
看着晏揚失魂落魄的模樣，夜琛心口悶悶的，好像那裏突然缺失了一塊，那種無力彷徨感，總讓他感覺，自己失去了一件最寶貴的東西。
抓着夜琛的兩個黑衣人面面相覷，這兩人是在幹什麼？
怎麼徹底無視他們了？
“廢話那麼多幹什麼，要想你家王爺無恙，還不快過來。”黑衣人氣得差點跳腳。
晏揚回過神，竟很快整理好情緒，臉上又戴上了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與肅殺，但那微微泛紅的眸子卻出賣了他。
“不許過來。”夜琛命令着。
但是晏揚卻沒有聽他的吩咐，這也是他第一次違抗夜琛的命令。
“說吧，你們想要如何？”這些人，沒有動手，就說明，他們還有其他目的，並沒有想要真的殺了夜琛。
所以他也稍稍放了心，不過，對方顯然非常防備自己，這些人，恐怕想要利用夜琛來控制自己，好讓夜琛失去他這一把刀。
權衡利弊後，晏揚心裏止不住的苦笑。
他這一條命都是殿下的，爲他去死，又能如何？“你把這個吃了。”說着，黑衣人從衣襟裏掏出了一個白玉瓷瓶出來，隨即扔給了晏揚。
晏揚很快伸手接下，打開瓷瓶聞了聞，裏面有濃濃的藥味，頓時讓他蹙起了眉頭。
“快，吃了他。”黑衣人不耐煩的催促着。
“晏揚，你不許喫。”夜琛差點歇斯底里，眼看着晏揚已經將瓷瓶緩緩湊到嘴邊。
夜琛掙扎着，便想要從黑衣人的手下逃脫。
早知道，他就帶人來了。
最開始，他是怕被人發現，自己和琉鳶國的人密會，會影響自己的勢力，所以沒有帶人來。
因爲他想着，只要有晏揚在，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晏揚跟着他出生入死，他的實力他再清楚不過。
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受制於人。
瓷瓶裏的藥已經被晏揚盡數喝下，他隨手扔了瓷瓶，擡頭冷眼看着黑衣人。
“我已經喝了，現在，該放人了吧？”
黑衣人沒想到他這麼痛快，愣了片刻，隨即大笑起來：“好好好，真不愧是夜琛手下最厲害的殺手，老子佩服你，兄弟們，我們走。”
說罷，那人衝着數十個黑衣人揮了揮手。
這些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會兒竟全都撤出了玉芳樓。
顧久離一路追着林傑出去，等定眼一看時，才發現自己又繞回了原地。
看着頭上燙金的匾額，顧久離心裏五味陳雜。
“不知道晏揚有沒有事，我們去看看吧。”兜兜轉轉又回到玉芳樓。
顧久離只覺頭疼。
他覺得自己走進了一個死衚衕裏，怎麼也走不出去，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晏揚會不會出事，畢竟，方纔這裏戰鬥的氣息還是非常危險的。
“小心行事。”譚瑾攔也攔不住他。
顧久離應了聲，擡步往裏走去。
玉芳樓安靜得可怕，底樓全是打鬥過的痕跡，他順着樓梯一直往上，剛到二樓，便聽三樓上傳來夜琛的怒吼。
“你爲何要自作主張？晏揚，你真令本王失望，從今日起，你再不是我雍王府的人。”
晏揚臉色煞白，竟是反應不過來。
良久，久到顧久離來到三樓時，只聽見他的低聲呢喃。
“殿下他不要我了。”他一直重複着這一句話，像是入了魔怔。
顧久離沒有看見夜琛，正要上前去看看晏揚的情況。
殊料，夜琛的聲音突然響起在自己的身後。
“顧久離，以後離雍王府的人遠一點。”
顧久離一愣，轉過身去，卻見夜琛已經走下樓了。
“雍王殿下，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在後面追問道。
夜琛沒有回答他，徑直出了玉芳樓。
顧久離搖搖頭，他好像無形之中，又得罪了一個皇親貴胄？
“晏揚，你沒事吧？”顧久離不放心的拍拍晏揚的肩頭。
晏揚筆挺的站在原地，也不說話，眸底紅得像是要低出血來，他臉色蒼白得可怕，就一直緊盯着夜琛離開的方向。
他不言語，顧久離心裏着急，卻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顧久離，我在他眼裏，是不是隻有能幫他殺人這點作用了？”他突然轉頭問向顧久離，通紅的眸子看起來觸目驚心，隨即，他又繼續喃喃着：“也是，我只是個低賤骯髒的殺手，我的手上染滿了鮮血，怎麼能奢望那一點點光。”
他擡起手，低頭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雙手。
“他這是受刺激了。”譚瑾在心底涼涼說着。
顧久離扶額，他就追出去三刻鐘的時間，怎麼會發展成現在的情況。
“雍王殿下現在正在氣頭上，等他氣消了，就好了。”顧久離嗓子乾澀，乾巴巴的想要勸解晏揚。
他沒有過這種經歷，一時竟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晏揚沒說話，抿脣不語，顧久離嘆了一口氣。
他無奈的搖搖頭，找了個位置坐好，默默等在原地。
直到夜幕降臨，兩人的肚子都不約而同發出抗議，顧久離這才揉了揉自己的痠痛的脖子。
他站起身來，面對着一動不動宛如一塊木頭似的晏揚，開始犯難了。
“天都黑盡了，我們去喫點東西吧，喫飽了，纔有力氣去想辦法不是嗎？”
晏揚滿是血絲的眸子動了動，就在顧久離以爲他不會答應時，他竟僵硬着臉點了頭。
“嗯。”
顧久離以爲自己幻聽了。
他轉了眸子，沒有去問關於他和夜琛之間的事，只要這人有了反應就好。
還以爲他真成了一塊木頭了。
其實在第一次去雍王府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他們兩人之間關係的微妙之處。
晏揚的目光總是跟隨着夜琛。
不過關於晏揚的事，顧久離沒有去了解過，改日有空問問譚瑾吧，他應該知道的。
顧久離勾脣，剛想說請你喫飯。
手在摸到自己的錢袋時，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他眸子微閃，輕咳兩聲，道：“走，我請你喫餛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