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獵鷹
正逢中秋佳節,百姓們張燈結綵,一派喜氣洋洋。
帝國宮宴還未散席,夜琛隨意找個藉口就離開了皇宮,而同夜琛一起出宮的,還有夜琪。
夜琪眼見着夜琛離開宮宴就跟了上去,他無視掉那些臣子投來的異樣目光,張口便叫住了走在前方的夜琛。
“三皇兄爲何走得如此急切,莫不是趕着去會佳人?”
夜琛略微迅捷的腳步漸漸放緩,他不想被夜琪看出什麼,心裏想着一人,不自覺竟叫人看了笑話。
“四弟說笑,本王可不似你,家中美妾成羣。”
夜琛聲音很冷淡,夜琪倒也不見怪,他深知夜琛的性子,不過…
夜琪想起一事,手中摺扇一展,促狹笑道:“皇兄若是喜歡,本王倒是可以送你一個。”
夜琛蹙了眉,眉宇間露出不悅之色。
他冷聲拒絕:“不必。”
說罷,一甩長袖,就要離開。
夜琪倒是不惱,隨即不疾不徐繼續跟在他身後慢悠悠說着:“前些日子,本王得了個小玩意,當真有趣至極,皇兄怕是沒有馴服過獵鷹吧?不過吧,這玩意性子太烈,差點被我玩兒死,本王尋思着,這麼丟了實屬可惜,不如送給皇兄,皇兄是個惜才的,這等獵鷹,怕也只有皇兄才能駕馭了。”
果不其然,夜琛腳一頓,回頭看向夜琪:“什麼獵鷹?”
夜琪:“就是,比如…像晏揚那樣的。”
夜琛聞言,眉頭一皺,眉間似有萬年冰雪。
夜琪剛一提起晏揚,夜琛才恍然想起,一月前,自己將他逐出王府,也不知,現在去了何處。
現在經夜琪一提醒,這纔想起。
夜琛冷聲問道:“你見過晏揚?”
心裏卻在思忖着,夜琪此人喜怒無常,雖是個閒散王爺,但他卻不會無緣無故提起晏揚。
晏揚只是他的貼身侍衛,沒道理會引來夜琪的關注。
晏揚被逐出王府的時,他並沒有告訴過世人,除卻王府的人知道以外,外人如何得知?
夜琪那雙桃花眼無辜的眨了眨:“皇兄說笑了,本王怎麼可能會見過晏揚呢,說到底,本王倒挺欣賞他的,不過,本王不喜奪人所愛。
話雖如此,本王卻是有許久沒見着他了,以往都是他陪着皇兄出席各種宴會的,怎的,最近是出了何事?”
夜琛:“水修然呢,他又爲何沒跟着四弟?”
夜琛不動聲色的將話題又拋了回去。
夜琪撇撇嘴,掩扇輕笑:“他去替本王辦事了,不過,皇兄當真不要那獵鷹嗎?”
夜琛深知,他若是不收下,夜琪怕是會纏他一路,左右不過收個人回府罷了,他又有何懼。
王府裏的眼線還少嗎?
夜琛:“那本王就卻之不恭了。”
夜琪見他鬆了口,眸底興味高漲,想起自己送給他的大禮,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緩緩走進,溫言笑道:“不妨告訴皇兄…那可真是個尤物。”
夜琛不知何意,卻也無甚興趣,告別夜琪後便匆匆離開了。
於臨身骨不好,自上月去玉芳樓尋琉鳶國祭司一族旁系未果後,便再也沒了他們的消息。
時至今日,他才徹底放棄。
於臨昏迷一個多月,他也找遍了各種名醫,可還是無人能治好他。
之前他還曾抱有僥倖的心理,覺得於臨不是中的噬魂咒,可現在卻不得不信了。
夜琛沒有乘坐王府的馬車,也沒駕馬回府,他反而漫步來到一家酒館,從酒家那裏要來一壺酒,一個人邊走邊喝。
皎潔的月光下,男人的背影落寞蕭條,仰頭喝酒時,酒水順着脖頸往下流,灑了滿身。
“雍王殿下。”
身後傳來訝異的聲音,夜琛酒意上頭,微醺着眸子轉過身。
視線裏,許文竹一身藍色錦袍,風骨清雅,眉眼含笑,端得一副好皮囊,氣質更是月朗風清。
夜琛蹙眉:“許文竹。”
許文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覺得很是新奇。
雍王夜琛從來都是冷淡到拒人於千里之外,頭一次見他如此…失了體統。
許文竹:“殿下可是心有怨結?”
夜琛微醺的眸子冷冷看着許文竹。
夜琛:“你想說什麼?”
許文竹搖頭:“殿下莫要多心,臣下只是想問殿下……是否也在找解失魂咒的辦法。”
於臨昏迷了一月有餘,陸臻也相差無幾,可他尋遍了淵北,卻找不到顧久離,正巧遇上了夜琛。他知夜琛有一恩人,名叫於臨,也中了失魂咒,想來,雍王殿下手眼通天,應當會有辦法的。
夜琛臉一沉,眼底閃過一抹殺意,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許公子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死得越早。”
許文竹沒有錯過他眼底閃過的殺意,相反,他還非常的淡定,絲毫不怕夜琛會向他動手。
“不,若我說,我知道琉鳶祭司一族旁系的下落,殿下是否會饒我一命。”
夜琛眼眸微眯,反覆思慮着他這話裏的真實性。
夜琛冷笑:“本王憑什麼信你?”
許文竹負手而立,揚起下顎,雲淡風輕道:“就憑…臣下有一朋友也身中失魂,如此,殿下可信?”
夜琛一路回了王府,王府管家徐立很快迎了上來。
夜琛平日裏不大喝酒,宮宴上也甚少飲酒,所以,在聞見夜琛身上濃烈的酒味時,徐立就驚愕住了。
“王爺,您可算回府了,於公子那裏…”徐立不安的擡袖擦去額角的細汗。
在聽到下人派人來稟告那位身體抱恙時,徐立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可是王爺的心頭肉,萬一出了差池,多少條命都不夠砍的。
夜琛:“景池怎麼了?”
徐立:“已經叫大夫來看過了,說是發熱,可是,老奴什麼辦法都試過了,這熱就是散不下去,老奴沒了辦法,還望王爺拿個主意。”
夜琛聞言,眉頭緊蹙,臉上出現一絲慌亂的神色,他快走幾步,就要回清風苑去見於臨。
就在這時,侍從馮忠上前行禮道:“王爺,寧王殿下差人送了一個人來,您看,怎麼處置?”
馮忠垂首,連頭也不敢擡起來。
誰都知道,寧王夜琪與雍王夜琛不和,夜琪突然送人過來,誰知道安的什麼心。
怕不是明目張膽的送眼線過來。
經那侍從一提醒,夜琛纔想起夜琪說的話,沒想到他倒還真把人給送來了。
夜琪從未給他送過人,這番煞費苦心,他竟有點好奇起來,那隻獵鷹究竟是何玩意。
但是轉念一想,他雖收下了人,卻不代表他會用他。
“送去竹修院,找個人看着,沒事別讓他跑出來。”冷冷吩咐了一聲,夜琛不再遲疑,繼續往清風苑而去。
竹修院是王府最僻靜的小院,以前是上一任老王爺用來豢養姬妾的偏院,後來雍王冊封后,王爺不曾娶妻納妾,那院子也就荒廢了。
如今,寧王突然送了人來,倒是沒有地方安置,就只好將人送去竹修院了。
馮忠很快去門口通報。
“王爺吩咐了,你們幾個,把人擡進王府,送去竹修院,還有,再找個機靈點的看着。
既然入了雍王府,從今兒個起,生是雍王府的人,死是雍王府的鬼,莫要行差踏錯,寧王府的規矩不比咱們雍王府,你可明白?”
門口停着一頂小轎,馮忠這番話一說完,等了半晌也不見轎裏的人吭聲,不免惱了。
“好言相勸,你不聽,你以爲你是進府享福的嗎?若是哪天丟了小命,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終於,轎內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回答:“知道…了。”
那聲音細弱蚊蠅,似是在隱忍着什麼,若是不仔細聽,怕是聽不出來。
不過,光聽這聲音,馮忠也知道,這裏面的,是個男人。
嘖嘖,這寧王真是下了番心血,知道他家王爺心悅於公子,便特地送了個男人過來。
可這能和於公子比嗎?
下作玩意,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如何能和於公子相提並論。
想到此,馮忠的目光逐漸鄙夷下來。
突然,轎內之人又開口了,這次,不比之前的若有似無,倒有絲期盼夾雜在裏面。
“可否…讓我見一見…王爺。”
馮忠正鄙夷着他呢,聞言冷笑兩聲:“呵呵,你也不看看你是誰,想見王爺?王爺如今正陪着於公子呢,好了,你們幾個,還不快把人送去竹修院。”
馮忠不耐煩的擺擺手,餘下幾個小廝見狀,忙上前擡起轎子將人送走。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那坐在轎中的,不是別人。
正是夜琛的貼身侍衛晏揚。
晏揚渾身發熱,蜷縮在轎中的軟榻上,身上只穿了一襲輕紗,他身形本就瘦弱,輕紗下隱隱可見斑駁的紅痕。
他顫抖着脣,齒間顫抖,從前因爲長年習武,所以身體強健,四肢修長勻稱,可他自小身骨就弱,一經沒了靈力傍身,再受了十幾日的酷刑,早已不堪重負。
他不知道夜琪爲何會這麼好心將他送回雍王府,可體內的燥/熱讓他無暇去思慮太多。
也許,他只要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可以見到王爺了。
晏揚咬咬牙,忍住即將出口的低吟,一雙脣早已被咬得泛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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