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听了秦长清的话,大家都笑起来,只不過,那笑声总有一股酸涩的味道!
李来福看看秦长清,還是第一次有干部当着农民的面自曝其短,主动說道路不好。
以往,這一條路那是乡干部的忌讳,根本就說不得。
猛吸一口烟,李来福开口问道:“秦书记,不知道啥时候能修咱们乡的路哇?天天听新闻,就听人家說,要致富先修路,咱们乡咋就不动弹捏?那么多的干部,也不知道都在忙啥!”
一句话,臊的几個领导满面通红,秦长清看着李来福期盼的目光,问道:“单于乡财政困难,如果修路,连基本的人工费都拿不起---”
李来福蹭的站起来:“秦书记,只要乡裡修路,我老李敢保证,就算让老百姓出义务工也会全力以赴的。”
李来福兴奋的目光,深深刺痛了几位领导的心,秦长清站起身,拍拍李来福的肩头,斩钉截铁的說:“老李大哥,你這葡萄酒不要砍了,你放心,這條富裕路马上就会动工修建的,我保证!沒有钱,我們乡干部带头出义务工!”
十月的天,太阳落得早,刚刚下午三点多,几個人就不得不返回乡裡。
东林淖尔虽然是枯水期,不過,很多常年水草掩盖的淤泥坑,也就是微型沼泽地,還是很危险的。
在单于乡,当地人都知道,夜晚不进芦苇荡,曾经有人陷进淤泥坑,再也沒有爬上来。
如今,偶尔走进东林淖尔深处,還会看到漂浮的白骨。
秦长清拒绝了张晋北的邀請,回到秦忻家,把半路上买来的三條大鲤鱼交给秦忻妈妈,让她养上两條,炖一條。
东林淖尔最丰富的资源,在老百姓看来,就是鱼了。
只是,东林淖尔糟糕的道路,使得這裡的鲜鱼无法运出,所以,這裡的鱼是最便宜的,個别家庭都吃腻了。
不過,小秦忻显然很开心,一直在水缸边,看着裡面游来荡去的两條大鲤鱼,笑的分外开心。
秦忻妈妈也是满脸的微笑,也许,這個家庭很长時間沒有這样快乐過了吧?
秦长清坐在窗前,看着兴奋的小秦忻,一种从未有過的感情,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想要呵护爱惜亲昵的情感,也许這就是父爱?
每一條鲤鱼都有四五斤,秦忻妈妈把满满一盆鱼端上桌子的时候,小秦忻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夜晚的小星星。
秦长清为小秦忻把鱼腹上的肉给她夹到碗裡,看着女孩细细品味的样子,忽然醒悟,小秦忻怎么会被鱼刺卡住嗓子?
女孩恨不得把鱼肉在嘴裡嚼成肉汁,别說這么大鲤鱼的鱼刺,就是小鲫鱼壳的鱼刺,怕是也逃不過女孩的细嚼慢咽吧!
秦忻妈妈硬是被秦长清拽到桌上,如果她不坐下吃,秦长清就会起身离开。
女人终于沒办法拒绝,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上,侧着身子,夹一块鱼肉,咀嚼半晌。
秦长清看不過眼,擎起盘子,把小半條鱼拨到秦忻妈妈碗裡,倒让女人闹個大红脸。
19日,秦长清一如既往地早起锻炼,刚刚耍了一通拳脚,就听到摩托车的噪音由远及近。
秦长清暗自纳罕,這個韩卫东,难道都不需要出早操嗎?
果然,韩卫东驾驶着一台簇新的大三轮,直接冲到办公室门前,看见,秦长清已经收势站好,对跨斗上坐着的军人說道:“這扯不扯,要不是那群兔崽子耽误事,就赶上了。”
秦长清微笑着迎過来:“卫东,怎么,昨天玉米糊糊沒喝够,今天又来品尝了?”
“得得得,”
侯卫东双手直摇,“今天哥哥請你還不成嗎?”
說着,就向秦长清介绍同来的战友:“這位是我的教导员,林松,這位,是我的副大队长,洪军。”
两位军人规规矩矩站好,恭恭敬敬行個军礼:“首长好!”
秦长清难为情的說道:“什么手掌脚掌的,都是兄弟,就别来那么多客套。”
林松一本正经的回答:“书记同志,您的职务相当于我們的团长,又是侯卫东的朋友,尊重是必须的。”
韩卫东摆摆手:“教导员,算了,算了,秦长清兄弟也不是那死板的人,和咱哥们亲着呢。”
秦长清眨眨眼,瞅瞅這個,再看看那個:“我怎么感觉一股阴谋的味道?”
韩卫东嘿嘿一乐:“阴谋嗎,肯定是谈不上,不過,哥哥有事相求,相信凭咱们之间的感情,兄弟不会拒绝吧?”
秦长清撇撇嘴:“我就說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這也算是六月债還的快,說吧,只要我能做到。”
洪军此时急忙叫道:“慢着慢着慢着,這大清早的,饭還沒捞着吃呢,找個地方,咱哥几個边喝边聊。”
韩卫东看秦长清一愣,就赶紧說道:“老嘎达,你就放宽心,這一次,哥哥带饭带菜带酒来滴,走吧,還去小秦忻家,那小丫头应该還沒上学呢。”
小秦忻這两天简直比過年還快活,每一顿都是那么丰盛,有些东西,還从来沒有见過呢。
看着小秦忻恋恋不舍的离开桌子,背上书包,穿上布鞋,去学校了,几個大人心裡都有一点堵。
林松叹口气:“单于乡的老百姓是真穷啊!秦书记,如果有什么事情驻军可以帮忙的,請您千万不要客气。
如果可以为单于乡老百姓脱贫尽一份力,我們全大队官兵都义不容辞。”
“谢谢!”
秦长清伸出双手,再度和林松、洪军握手,“单于乡的脱贫致富,肯定离不开驻军的帮助,有事情我是不会客气的,你们跟我也不要客气。”
韩卫东为秦长清满上一杯酒,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兄弟,就冲你這句话,哥哥敬你一杯,来,干!”
秦长清干净利索的干掉杯中酒,定定的看着韩卫东:“现在你该实话实說了吧?你要是再不說,我可就要下去考察了,沒時間陪你兜圈子。”
韩卫东哈哈一笑,再不啰嗦:“其实這事和那個陈思诚還有一点关系,”
秦长清一愣,韩卫东接着說道,“在這個大变革的时代,军队也要求变革。
只是,怎么变,变成什么样,走一條什么样的道路,就成为一個很紧迫的课题。
哥哥家燕京有一点根底,這不听說兄弟曾经在内参上发表過一篇文章,說是什么《新军事变革和快速反应部队建设》,有這么回子事吧?”
看秦长清疑惑的点点头,侯卫东继续說道:“上头对于快速反应部队的设想很感兴趣,要求辽东军区和燕京军区进行尝试。
有幸参与两只新型部队建设的,就有陈思诚所在的师,和我們师,明白了嗎?”
秦长清点点头:“是這样,”
稍作沉吟,三個军人端端正正坐在小凳子上,像是准备听讲的小学生,“嘿,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对美国军方提出的,全球四十八小时打击战略很感兴趣,就专门作为一個秘密课题,研究了半年。
其实,美国军方的全球打击战略,就是快速反应部队的实际应用。”
“等一下,首长!”
林松打断秦长清的话,有一些局促的看看两位战友,难为情的說道,“首长,您看,我們来的时候,其实沒抱太大希望,也就是寻思死马当活马医。”
秦长清一呆,手指指点着韩卫东,笑骂道:“把我当成是二五眼兽医了是吧?”
韩卫东挠挠头,歉然一笑:“秦书记,你看,這事闹的,也沒指望你一個书生对军事太明白,既然你都作为课题来研究了,你看,是不是請你去我們师裡走一趟?”
秦长清皱皱眉,說实话,当初研究這個纯粹的军事课题,无非是男人都有的那种热血情怀作祟。
不過,想到自己的研究成果可以为祖国的军队建设出一把力,秦长清還是很乐意的。
何况,通過韩卫东吐露出的一点口风,秦长清九已经猜测到,這一次的新型部队建设,已经不单单是一次简单的尝试。
最有可能的,就是它涉及到了下一代军队接班人的培养与考核。
且不說韩卫东是自己“網”中的一個节点,就凭陈思诚和自己的恩怨,秦长清的選擇就是显而易见的。
对于自己在新军事变革方面的研究,秦长清還是很自信。
两年前匿名在美国军方杂志发表的一系列文章,都引发了很大的争鸣。
通過种种渠道,秦长清确信,自己的研究,已经站立在世界军事的前沿。
秦长清很快打定主意:“好,我就给自己放两天假,去军队混两顿好的。”
几個人都是爽快干脆的,秦长清先到李桂芳家裡安排一下,让她告知所有的单于乡干部,在10月30日召开干部大会。
這個时代,想要一一通知到了,還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再請她告诉高盛几人,自己到驻军化缘,家裡的事情,暂时有高盛几人做主。
随后,四個人挤上那辆大三轮,就上路了。
韩卫东的师长是张娇娇的大哥,叫张解放,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一個人,如果不是一身戎装,秦长清感觉他比自己要像一個教师。
张解放1955年生人,如此年轻就成为甲种师的师长,如果沒有真材实料,是不可能的。
张解放外表很文雅,做事雷厉风行,只听秦长清說個开场白,就命令所有营职以上干部到师部作战室开会。
于是,秦长清原以为不過是一次理论探讨,变成了一堂意义深远的军事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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