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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回:泛舟淮成河(上)

作者:斐什
却說燕归晚感到一阵头疼,她知道燕泽银那小儿的秉性,从小就喜歡与女孩子亲近。只要是遇见他可心的人,无论对方是個什么来头、路数,他都有办法贴上去拿下来。虽說是個郎卿不应该那么主动,但燕泽银在男女之情方面非常有自己的见解。

  早年燕归岚不学无术,也常常带着燕泽银出去鬼混。姐弟二人去了同一家青楼,一個去找了男郎,一個便去挑下女儿。在京都裡也传過一阵儿“佳话”。幸而近一年家裡发生诸多事宜,他们两個才算消停下来。

  可這一回,燕泽银算是棋逢对手了,李韵和也算李家的掌上明珠,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做派。她虽有行侠仗义天真烂漫的一面,但也有骄横跋扈的一面。她与燕泽银這种风驰电掣的进行速度,真够让燕归晚喝一壶的!

  徐墨卿把燕归晚拉到床榻上,麻利地翻来她的衣襟儿。燕归晚稍有些紧张,但也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墨卿,白天裡……不大好吧?晚上我們早些歇息?”

  徐墨卿白了她一眼,藏在袖口裡手中多了一瓶药膏,他举起来笑道:“我千万百计求来的,给你试试,看能否把胸口上的伤疤去掉。”

  燕归晚噗嗤笑起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哎呀,都怪你,一直与我讲韵妹妹和泽弟的事!害得我浮想联翩。”

  徐墨卿一壁帮她擦着药,一壁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迟早是我的。那么久都等了,還差這一时半会?”

  燕归晚身子一凛,扬起下颚,“我再重申一遍,我是你的妻主,你是我的郎卿!”

  徐墨卿不语,抿嘴微笑,只顾把她的衣襟重新系好。才缓缓道:“若慕氏還在,你哪裡会留下這個疤痕,她早有法子为你医好了。可惜……”

  “我不在乎這些,哪個上過战场的女子不挂彩回来?我又不是男子,以色侍人。”燕归晚满脸无所谓的表情。

  徐墨卿收住笑容,一手将她推到在床榻上,自顾立身盖紧药膏。

  燕归晚“哎呦”一声缓缓站起来,猜到定是自己的话惹得徐墨卿不悦了。便悄悄走到他的身后,柔声道:“算我說错话了還不成嗎?墨卿与别的男子不同,能文能武志向从不在闺阁裡!”

  “晚儿知道便好。之前你沒有见過他国男子,我不怪你,但你现在已经见過了,就不该再拿我当做异数。”徐墨卿认真道。

  “可你在去凉城之前见過嗎?”

  徐墨卿怔住,“见過。”他略顿了顿,“我的梦裡总会出现一位白衣男子。我从来看不清他的脸,但我感知得到他是男儿,他的扮相便是如此。”

  “你觉得那白衣男子会是谁?”燕归晚的心裡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父亲,日思夜想的父亲,那個来自西洲的男子。”

  徐墨卿话落,轻轻地闭上眼睛。燕归晚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只好用力地抱紧他,他的悲伤也随之侵入到她的心裡。燕归晚感受到了,她悔自己之前那么不在意。太多的時間裡,她对他不够在意,不够敞开心扉。

  “等我再立了战功就带你回皇宫裡,請女皇为你多讲一点關於你生父的事情,好不好?”

  徐墨卿也紧紧的抱住她,“沒用的,這么多年,母帝从不肯对我多讲一個字。”

  燕归晚刻意大笑,顺势扯了扯他的发髻,“墨卿,墨卿,今儿天色這么好,我們也外出游玩去吧!你在家裡呆的闷不闷呀?”

  “哎,哪有你這样的妻主。”徐墨卿躲着她的手,“你今日不用回军营?”

  “不用,明早回去即可。”她拉住他的手臂,“走吧!我們骑马去。”

  “骑马去哪裡?”

  “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去淮成河上泛舟怎样?去年你不是与韵妹妹一起去過嗎?”

  “那就去淮成河,听墨卿的。”

  蜿蜒的淮成河上一叶叶扁舟多了起来,虽是早春,天气還有些凉凉的,但两岸上的景色已显露头角。含苞待放的桃花、樱花、杜鹃花,退去银装的各色酒家、客栈、青楼。总之淮成河成就了淮乌街,淮乌街点缀了淮成河。

  在一叶比较大的蓬船上,李韵和正与燕泽银在对饮,时不时還能传出二人的笑声。燕泽银出来的时候有些着急,今日只穿了件半旧的百花齐放大袖衫,脑后垂着一個瑶台髻。因久坐河边易生凉,李韵和又给他披了件绯红麒麟长斗篷。

  燕泽银吃了酒脸色越发红润,李韵和看了心中更加喜歡。身子也不自觉的向燕泽银越靠越近。

  “去年秋天,我与晚姐姐来此游览,想来時間過得真快。那时候我不曾想過,有一天会与泽郎再来。”

  燕泽银咯咯地笑,眼角泛起一丝桃色,“泽郎之前也沒有想過,会与韵姐姐在一起。”

  說着话两個人的距离又进了一步,李韵和忽然想起上元夜那天,她把燕泽银从燕归晚的身边带走……那一次的干柴烈火,让她永生难忘。

  “泽郎之前可曾喜歡過别人?”当她问到這句话时,已证明她对燕泽银动了真情。

  换做别的男郎早已气鼓鼓的,或者掩饰或者不提。可燕泽银却沒有這样做,他思念起一個人,“当然喜歡過。可我辜负她的一片真心。”

  “怎讲?”

  “因为误会,我连她最后一面也沒有见到。”

  “她……死了?”

  “并沒有死,而是离开京都不知去向。”

  “你還想找到她嗎?”

  “想,想找到她,对她說一声对不起。是我辜负了她,而我现在喜歡上了别人。”

  燕泽银這话锋一转,把還在吃醋中的李韵和哄地又高兴起来。

  “你喜歡上了谁?”

  “为我打开燕家大门,为我救出姨母之人。”

  “不会是因为感动吧?”

  “怎会沒有感动在裡面,但喜歡了就是喜歡了。泽郎从不說假话。”

  李韵和心满意足地笑开颜,传說中燕乐施也是個阅男无数的女君,却从来沒遭受到骂名。眼前的燕泽银也是如此,是個多情的种子。可李韵和希望他不是滥情之人。

  “你想与我长相厮守嗎?”李韵和问到這句话时,眼睛望向了别处。蓬船還在悠悠地划着水波,迎面阵阵地花香沁人心脾。

  “想与不想,不在我,在韵姐姐。”燕泽银深情地望住她。

  “哎呀……哎呀!”

  只见李韵和突然跳起来,拽起燕泽银一骨碌钻进莲蓬裡。

  “你见到鬼啦?”

  李韵和的脸色比先前更红了,“你姐!你姐姐啊!比鬼還可怕!她知我又拐你出来玩儿,一准儿又得斥抢白我。”

  “长姐?她在哪?”燕泽银也被惊到,他扯着脖子向四周瞧去,被李韵和一巴掌给按了回来。

  “后面呢!我們俩在莲蓬裡吧,反正外面也有点冷嗖嗖的。”

  “韵姐姐看错了吧?我怎么沒有看见。”

  燕泽银壮着胆子走出去环视一圈,根本沒有发现燕归晚的踪迹。李韵和不相信,起身也跟着环视一圈,果然不见了踪影。

  “难不成真的是我看花眼了?”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在暗处,另一叶蓬船上的徐墨卿和燕归晚已把他们俩看的清清楚楚。還是徐墨卿眼疾手快,把自己的座位与燕归晚的对调過来,妻郎俩又抓起惟帽带在头顶。這才躲過了两船相遇的尴尬场面。

  可是带上惟帽以后,他们俩连吃酒都困难了。要不是徐墨卿一直拦着燕归晚,她简直要跳到李韵和的船上去。

  “這淮成河姐姐可以来,弟弟就不也可以来了?晚儿怎可如此霸道。”

  燕归晚捏着杯盏,“墨卿,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這個!刚才你沒瞧见嗎?他们两個光天化日之下,都要都要……”

  “哎,我东梁民风何时那么保守了?想来也觉得奇怪,上到主母下到岚妹泽弟,燕家也算是有個多情传承的,偏就你是個這么不解风情。”徐墨卿說到此处又觉得不大妥当,加了一句,“在凉城时你可是活泼的很哪!都伤成那個样子……”

  燕归晚的恼怒隔着惟帽都可感觉得到,她一下子踩住徐墨卿的脚背上,像是要把他的脚碾碎。

  徐墨卿面不改色,端起一杯竹叶青撩起惟帽饮下去,又道:“妻主现在的做法,活妥妥像個闺阁裡的小郎卿,我很是不屑。”

  “好。你九殿下倒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那你是不是有些话该向我坦白了?”燕归晚收回脚来,咬牙切齿的說道。

  “何事?”徐墨卿不慌不忙,微微抬起鼻子嗅了嗅飘来的花香。

  “那就从杨妃的母家說起吧,九殿下。”燕归晚拱了拱手,故意恭维他道。

  “最近严荼去了御林军吧?”

  “我還未說你已经知道了?是杨湘告诉你的?還是三公主告诉你的?”

  徐墨卿拉住她的手,“来,我們也进到莲蓬裡去。”

  他望了望划桨的两個船妇,道:“避开前面那叶船,往澄柳街那边去吧。”

  船妇们应诺,改了泛舟的方向,一径往城南方向划去。

  妻郎在莲蓬裡坐定,徐墨卿帮她和自己摘下惟帽,正色道:“晚儿,你知道是谁派你去的西北边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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