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你還是不准备說么?”
温敛故笑吟吟地看着捉妖卫,手中拿着折扇。
捉妖卫咬着牙看向這位翩翩公子,眼中全是忌惮,甚至還有一丝惊惧。
先前捉妖卫并沒有将温敛故放在眼中,只以为是楚越宣哪個出身世家来历练的师弟。
谁知他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硬生生将另外几人全部折断了手脚,打断了脊梁,又生生碎了他们的牙齿……
捉妖卫浑身打了個冷颤,难得庆幸起自己的懒散。
大概是先前那声笑激怒了白容秋,从那日晚间后,白容秋就再也沒找過這個笑出声的捉妖卫,那些小事也都是吩咐其余几位捉妖卫去做。
捉妖卫并不打算与温敛故为敌,更遑论這一次于他完全是无妄之灾,他苦笑起来:“温公子,不是我不說,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该用的术法已经全部使用過,体内的灵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可是对付面前這人,却沒有半点用处。
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拳头落在地上会疼,棉花却一点事都沒。
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
捉妖卫心中悲叹。
這次怕是要栽了。
他撑着剑,勉力不倒下,可视线却已经开始模糊。
温敛故歪了歪头:“所以你也不知道江月蝶去了哪裡?”
捉妖卫忍着身体的疼痛,努力解释:“我們捉妖卫受主家雇佣,雇用期限内只听命主家行事。他们五人先前被白小姐叫走,白小姐沒有叫我,故而我并不知晓。”
不是他不顾同僚情谊,但反正那五人不废也残。
死道友不死贫道。
韩风眠来当捉妖卫只是为了搏個前程,可沒有把命都搭进去的想法。
眼下沒有给他思考的時間,韩风眠想也不想地开口:“主要還是白家小姐下的命令,白家人应当還未走远,你若是真急着找人,现在去拦白家的马车還来得及!”
……糟了!
韩风眠话一出口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面前這疯子不会以为他在挑衅吧?
韩风眠惴惴不安地抬起头,打算暗中观察一下自己還有沒有生還的可能,谁知竟被温敛故抓了個正着。
温敛故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不急不缓地拿出了折扇,指尖在扇骨上轻点。
发现韩风眠偷偷打量的目光,温敛故也不恼,微微笑着弯起了眉梢:“我不急着找人。”
韩风眠:“……”
完了,這人彻底疯了。
不止是韩风眠這么想的,姗姗来迟的楚越宣也是如此。
他们先前在探查那位“欢喜娘娘”的踪迹,還沒等继续去山底下的庙裡寻访,温敛故忽然就飞身往回,楚越宣比他慢了半拍,却也察觉到了不对。
客栈的阵法有了松动,留在慕容灵身上的追踪符也沒了联系。
楚越宣来得晚了一步,在看见地上一地形容凄惨、不知是死是活的捉妖卫和浑身是伤的韩风眠时,楚越宣心中居然并不惊讶,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
见温敛故似乎還沒有收手的意思,楚越宣当即大步向前,挡在了韩风眠的身前:“师弟,白家人還未走远,我們现在去拦還来得及!”
在這一批捉妖卫中,韩风眠与他时旧相识,两人有几分交情,楚越宣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自己的师弟杀死。
温敛故唇边的笑意一顿,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楚越宣,目光中多了几分费解。
一缕晚霞从身后散入,残阳若血,既轻且柔。
温敛故背对着所有的霞光,他早已习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温敛故停住脚步,沒有再向前,不解地看着楚越宣,语气困惑极了:“若我未记错,慕容小姐也被掳走了。”
楚越宣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温敛故眼中尽是费解:“师兄此时,不生气么?”
楚越宣怔忪,却见温敛故气势收敛,沒有任何攻击意象。
楚越宣心中微松,拦在韩风眠身前的手放下:“我知道师弟心裡着急,這才乱了分寸。只是眼下不是出气的时候,還是先找人要紧。”
温敛故挑起眉梢,摇了摇头:“师兄错了”
他目光扫過一地的捉妖卫:“我不着急。”
无论从哪個方面来說,温敛故都不觉得自己应该“着急”。
不像楚越宣那样对慕容灵的近况一无所知,其实温敛故知道江月蝶在何处。
她身上有他送得匕首,寻常妖物根本近不得身。
所以温敛故并不着急。
只是心口有些闷罢了。
温敛故想,杀几個人便好了。
然而其他两人可不這么觉得。
在他们眼中,温敛故的這句“不着急”,配上那一地的捉妖卫根本沒有半分可信度。
半跪在地的韩风眠抽了抽嘴角,幸亏他還记得眼下行事,强行按捺下了心中的沸腾的吐槽欲。
楚越宣也和韩风眠是一样的想法,他深深叹了口气,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好好好,你不着急,是我着急。”
“我想請师弟暂且放過這些捉妖卫们,先与我一同去追寻白家人的踪迹,如此可好?”
比起上一次慕容灵被傀儡师带走时的平和,這一次楚越宣显然更多了几分焦躁。
哪怕他知道慕容灵身手不错,哪怕慕容灵身上的护身符只多不少。
“白家人往东边去了。”一旁的韩风眠察言观色,赶在温敛故开口前,适时地插话。
他一边說着话,一边龇牙咧嘴地站起身,看向了楚越宣,“我有认识的小妖——人就在无稽山,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就当是赔罪了。”
這样的安排在合理不過了,楚越宣自然沒有意见,他转头看向了温敛故,韩风眠也顺着目光看了過去。
在两人殷切地期盼下,温敛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逃過一劫的韩风眠面露喜色。
然而還不等他心中庆幸,就见温敛故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挪开了目光,轻飘飘地开口:“你很疼么?”
韩风眠左顾右盼,终于確認了温敛故是在问他,内心居然有种诡异地感动,努力站直了身体,故作潇洒道:“還行吧,稍微有点疼。”
“是么。”温敛故若有所思的扫了他几眼,先是看了眼韩风眠的手,目光又落在了他那张龇牙咧嘴的脸上。
這就是人族疼痛的表情么?
温敛故轻声感叹:“真丑啊。”
人疼起来的表情這么丑,为什么她却会喜歡?
韩风眠:“……”
有沒有一种可能,就是一种可能,他不是聋子。
他!听!得!到!
……
江月蝶尚且不知自己的失踪在客栈裡引起了怎样的风波。
在被打晕前,她有清醒意识的最后一秒,看见的是客栈老旧的天花板。稍微有点意识后,她只模模糊糊地听见了“扔在”“无稽山”“树妖”這几個词。
江月蝶的眼睛被人蒙上了布條,手腕也被人绑在了身后,她不敢发出什么声音,生怕被人发现她已经清醒過来。
身下几番颠簸,江月蝶怀疑自己是被扔在了马车上,她顺着颠簸滚了滚,却沒有摸到理应和她在一处的慕容灵。
有些不妙。
這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和慕容灵被分开了。
随着身下重重一癫,马车停下,江月蝶被人抓着肩膀犹如扛麻袋一样拖了下来,扔在了草丛裡。
“行了行了,就扔在這儿吧!可以了,其他的就看她造化!”开口的男人粗声粗气道,似乎有些忌惮,“再往前,就不好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其他人纷纷应和,沒一会儿就彻底不见了踪影。
江月蝶并沒有因此而放下警惕,她又等了一会儿,確認那些人是真的离开后,才小心翼翼地扭动身体,费力地蹭开了绑在眼睛上的布條。
头上的蝴蝶兰发簪都因此掉在了地上。
手上和脚腕上的绳子却有些难办,江月蝶磨蹭了半天,灵机一动,硬是用发簪的尖端挑开了绳子。
也亏得這些绑她的人估计是临时起意,沒有用麻绳,否则她怕是折腾一天都弄不开。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江月蝶迫不及待地撑着地打算起身,沒等她站直,手腕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那绳子到底是粗糙,她又折腾了半天,如今腕上血肉模糊,可以說是她受伤最重的一次了。
通讯符受限于距离并不能使用,江月蝶无法联系到任何人。
江月蝶下意识摸向了袖中,還不等她摸到匕首,脑中再次传来了系统的机械音——
【特殊任务:取得“道具·枯木枝”,可触发特殊奖励,对宿主的目标有所帮助。】
這又是什么东西?
江月蝶在脑中追问,半晌后,系统才回复:【枯木枝,树妖死后所化。】
【距离宿主左手方向200米处,就是槐树妖的所在地。】
江月蝶点点头,在脑中欢快地回复:[放心,我一定办好!
随后她果断转身,毫不迟疑地往右边走去。
受于限制不能再发言的系统:【……】
它就知道!
這女人的嘴,堪比骗人的鬼!
不過這一次,倒是系统冤枉了江月蝶。
听见“特殊任务”时,江月蝶不是不心动。
众所周知,在任何的游戏裡,但凡能沾上“特殊”二字的任务,奖励都很丰厚。
然而就在江月蝶心动的那一秒,她发现了一件事。
——她的匕首不见了!
原因一想便知,這匕首得来的突然,又和原先的短剑尺寸不大一样,绑在手臂上时有些松,方才又在马车上经历了各种颠簸,肯定是一不小心被她落在马车上上了。
江月蝶心底叹了口气,有些低落起来。
想起匕首,就难免想起了送她匕首的那個人。
——温敛故。
他居然是妖。
江月蝶茅塞顿悟,先前的一切谜团便都迎刃而解。
那一日大概是自己不小心发现了他的妖身,而温敛故误以为自己对所有妖都怀有恐惧与恶意,用妖力消除了她的记忆。
江月蝶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
這样也能解释为何他后面几日态度忽冷忽热,直到一起吃了烤鱼后,才稍有好转。
江月蝶心裡想着事,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
天色越来越暗,最后一抹晚霞挂在天际欲落不落,江月蝶惊觉自己已经走了许久,却還是沒有出這小树林。
不对啊,先前在无稽山上的时候,沒觉得小树林有這么大啊。
江月蝶放轻了脚步,她有些夜盲,在黑暗中不太能看得清路,又沒有了能防身的武器,树摇影动间,江月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
有古怪。
想起系统先前說的“树妖”,還有一路上慕容灵科普的风土人情,江月蝶心中发毛,愈发谨慎小心起来。
天色黑得太快,像是被什么笼罩。
江月蝶悚然一惊,在脑子反应過来之前,她已经纵身上前,反身避在了一棵巨大的树后。
得益于温敛故在客栈时的剑法训练,别的不說,江月蝶的闪避技能有了飞一般的进展。
她侧身躲在树后,仔细地听着另一边的动静,半点沒有探出脑袋的想法。
在這种时候,保命最要紧!
江月蝶小心翼翼地转過身,打算安静如鸡地离开,在看清眼前的景色时蓦地瞪大了眼睛。
身后的树林一望无际,雾气弥漫中,隐约可以听得森森笑意,一整個鬼片开场剧情。
就在距离江月蝶几步之遥处,一位浑身是伤的蓝衣公子半躺在地上,头顶的发冠歪斜,身上的锦绣绸衣已经划得破破烂烂。
江月蝶吓了一跳,一時間竟不知這蓝衣公子是死是活,亦或是一個陷阱。
后背紧紧地贴着身后的树干,江月蝶脑中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脱身。就在這时,蓝衣公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江月蝶急忙伸出手指在唇中比了個“嘘”的手势,又对着他拼命眨眼。
——别出声,我想办法离开,再找人来救你。
蓝衣公子立刻点点头,江月蝶松了口气,正要侧身离开时,却听他对着自己的方向喊道:“此处有妖,姑娘快走!不要管我!”
江月蝶:“……”
這是哪来儿来的智障!!!
身后的大树轰然洞开,在蓝衣公子开口的时候,江月蝶就知大事不妙,可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四肢就被紧紧缠住。
這一刻,江月蝶深恨自己不是個鸟人,否则直接大鹏展翅,当场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翱翔。
然而即便竭力维持冷静,被藤蔓抛到空中的那一秒,江月蝶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或许是先逃脱绑架,又或许是突然被树妖捆绑,江月蝶的思绪混乱了起来。
她知道,按照剧情套路自己更该将希望寄托于伟光正的男主楚越宣身上,但在這一秒,江月蝶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道身影。
白衣折扇,轻笑莞然。
她好像更相信他一些。
哪怕他不是男主,哪怕他有妖族的血脉,但于江月蝶而言,曾经数次救她于水火的,也是他。
在被粗糙可怖的树干抛起时,性命高悬一线,心跳骤然加速,血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喉咙裡的尖叫都因为過于刺激而无法出口——
在這样的一瞬,江月蝶发现了一件事。
她好像有点想温敛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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