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秋
慕容楮道:“怎么說?”
谢慈道:“你觉得可以衡量,它就可以衡量,你觉得不可以衡量,它就不可以衡量。”
慕容楮皱了皱眉,觉得竟是有些道理。
“你說北国大雪,南国暑夜,是真的嗎?当今天下不是只有齐国嗎?你說的是什么故事裡的?”慕容楮說。
阿宁和易筐也点头道:“对啊,听起来很奇怪。”
谢慈道:“我說的可不是故事裡的,北国和南国只是一個比方。”
慕容楮道:“你的意思是說,天下有的地方是冬天的时候,但有的地方却是夏天?”
谢慈点头道:“不错。”
易筐和阿宁道:“真的嗎?”
谢慈道:“真的。”
江老先生似乎见识颇多,也道:“不假。”
慕容楮道:“江爷爷,您以前怎么沒說過?”
江老先生道:“我以前沒說過,你也沒问過,還有,你在学塾沒有听夫子說過?”
慕容楮道:“沒有。”
一旁的老者道:“我也有听說,有地方终年如春,不知道是真是假。”
慕容楮等人就看向谢慈道:“是真是假?”
谢慈道:“是真的。”
這时,不远处的青年道:“两位老先生都不敢一定的說真假,小郎君小小年纪就說的這么肯定,不知为何?可是亲眼见過?”
谢慈看那青年一眼,道:“晚辈倒沒有亲眼见過,但有人亲眼见過。”
青年道:“有人?什么人?”
谢慈道:“一位长年游走天下的人。”
青年道:“长年游走天下?或许有假,你怎么知道那人說了就是真的。”
谢慈道:“所以你可以不信啊。”
青年一噎不知道說什么了。
慕容楮沒在意那青年,他想了会儿,道:“学无止境,可人的寿命是有止境的,不对,是有限的,有限的生命能学完无止境的知识嗎?”
听此,谢慈道:“应该学不完。”
易筐:“一生也无法学完?”
谢慈道:“恐怕是這样。”
阿宁道:“为什么?”
谢慈道:“因为书很多。”
慕容楮道:“那刨除那些不用学习的呢?”
谢慈道:“你知道哪些是不用学习的?”
慕容楮道:“大概能知道吧。”
谢慈道:“那倒是有可能了。”
慕容楮道:“为什么会有无止境的知识,为什么有有限的寿命?”
闻言,谢慈道:“若是我知道,就不会在這儿给你讲故事了。”
慕容楮道:“那你在哪儿?”
谢慈想了想道:“京城吧。”
慕容楮道:“为啥?”
谢慈道:“因为聪明。”
慕容楮琢磨着沒說话。
谢慈道:“那我讲個钢琴的故事吧。”
钢琴?
什么?
众人看向谢慈。
谢慈正要出声,就听慕容楮问道:“钢琴?什么钢琴?”
易筐道:“钢琴?钢?秦?钢是啥?琴是我理解的琴嗎?”
阿宁道:“钢琴?什么是钢琴?”
青年道:“钢是什么?琴?”
江老先生也皱了皱眉,明显不知道,其他人也一脸疑惑。
谢慈笑道:“钢琴就是钢的琴。”
慕容楮道:“我沒听明白。”
谢慈道:“钢,你们可以理解成铁。”
“铁?铁琴?铁的琴?”易筐說。
谢慈点头道:“不错。”
慕容楮道:“琴弦也是铁?”
谢慈道:“不错。”
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铁的琴弦?怎么弹?不对,是能弹嗎?
江老先生道:“铁的琴弦能弹嗎?”
谢慈道:“能。”
青年在旁道:“怎么弹?”
谢慈道:“弦非是你们认为的弦,总之這钢琴能奏出举世无双的乐曲。”
听到谢慈的话,众人不相信,怎么可能?钢琴?哦,不对,是铁琴。
谢慈看着慕容楮问道:“听不听?”
慕容楮点头道:“听。”
谢慈笑道:“好。”
“有個少年,名字叫陆行,他自幼便习钢琴,至他年少,已经是钢琴天才,受无数人瞩目,陆行的爹娘在陆行年少时過世,他的爹娘十分严厉,不過随着那份严厉消失后,陆行出了车祸。”
慕容楮道:“车祸?是什么?”
众人看着谢慈。
谢慈道:“车祸就是,哦,就是可以理解成是被马车撞了。”
众人明白了,点点头继续听谢慈說:“等陆行再次睁开眼,他已经沒办法再弹钢琴了。”
慕容楮:“为啥?”
易筐道:“被马车撞了,但是陆行沒有死,沒有死,为何不能弹钢琴了?难道是手腕断了?”
阿宁道:“对呀。”
其他人也点头应声。
谢慈道:“陆行沒有死,手腕也沒有断,但是车祸的记忆却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裡,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爹娘也是這样過世的,一碰到钢琴,就会想到自己爹娘過世时的样子。”
慕容楮道:“他的爹娘也是那样過世的?”
谢慈点头道:“不错。”
易筐道:“那陆行是在自己爹娘出事沒多久后就也车祸了?”
谢慈道:“算是吧。”
易筐道:“那這些時間他沒有再弹钢琴嗎?”
谢慈道:“沒有。”
慕容楮道:“后来呢?”
谢慈道:“陆行沒有办法再弹钢琴了,直到他遇到了一個姑娘。”
易筐道:“什么姑娘?”
阿宁道:“是個大夫嗎?”
慕容楮道:“是神明?”
谢慈摇头道:“不是。”
众人便问道:“那是什么?”
谢慈道:“那個姑娘很喜歡钢琴,得知陆行是钢琴天才后,就一直跟着陆行,想让陆行教她弹钢琴,但是陆行沒有答应,尽管如此,那姑娘依旧跟着陆行,陆行不得已才告诉那姑娘,說自己已经沒办法再弹钢琴了。”
慕容楮:“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谢慈道:“叫秋鸣。”
易筐道:“然后呢?”
谢慈道:“陆行告诉了秋鸣,可是秋鸣不相信,只是觉得陆行不想教自己弹钢琴才那么說的,于是依旧跟着陆行,陆行沒有办法,无奈只有弹钢琴让秋鸣看看。”
慕容楮道:“秋鸣看到陆行沒办法弹钢琴后,就离开了?”
谢慈摇头道:“沒有,秋鸣看到陆行是真的沒有办法弹钢琴后,觉得十分可惜,秋鸣想让陆行重新能弹钢琴,因为秋鸣听過见過陆行弹钢琴,觉得陆行不能這样放弃,于是依旧跟着陆行。”
“陆行不知道秋鸣为什么還跟着自己,知道原因后,他就告诉秋鸣,說自己不会再弹钢琴了,秋鸣却說不行,陆行說清楚了,就不再和秋鸣說话,可是秋鸣一直跟着陆行,一直找办法让陆行弹钢琴,可是不管什么办法,陆行都沒办法再弹钢琴了。”
“陆行是钢琴天才,他不喜歡钢琴嗎?”阿宁說。
慕容楮也道:“是啊,陆行是钢琴天才,他应该很喜歡钢琴,应该是最想再弹钢琴的人,为什么不跟着秋鸣找寻办法?”
易筐道:“难道陆行不喜歡钢琴?”
谢慈看着易筐道:“沒错,陆行不喜歡钢琴。”
慕容楮道:“真的?”
谢慈道:“不是真的也不是假的,陆行一面喜歡钢琴,一面不喜歡钢琴,陆行从小就谈钢琴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但是他的父亲母亲不在了,他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因为去看他的钢琴比赛才過世的。”
众人点点头,谢慈继续道:“秋鸣知道了陆行的父亲和母亲的事后,也想過不再找办法让陆行弹钢琴了,可是偶然的一次,秋鸣看到陆行站在一家钢琴店前,隔着玻璃窗望着店裡的钢琴,還有,秋鸣知道陆行的父亲和母亲十分喜歡钢琴,两人都是钢琴家,他们的梦想就是成为最好的钢琴家,小时候陆行看着弹钢琴的父亲和母亲,觉得他们闪闪发光,那时候,他就喜歡钢琴了。”
“陆行想成为像自己父亲和母亲一样的人,但是显然,他比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更有天赋,可是自从父亲和母亲离世后,他觉得這份天赋,是不幸。”
“秋鸣看到了站在玻璃窗前的少年,那一刻,秋鸣终于明白了什么,于是继续帮陆行找到能弹钢琴的办法,秋鸣告诉陆行,若是他的父亲母亲還在世,一定不希望他這样,他们的梦想应该是希望他成为最好的钢琴家,陆行听了秋鸣的话,沒有在意,因为這话有太多人告诉他了。”
“听多了自己自然无动于衷,陆行以为秋鸣很快就会走了,但是他沒想到,秋鸣一直跟着自己,不管他怎么說,秋鸣都沒有离开,陆行十分无奈,就這样過去了一年,陆行已经习惯了秋鸣,当他习惯了秋鸣,当他答应秋鸣试着弹钢琴的时候,秋鸣却忽然不见了。”
“不见了?”慕容楮出声。
易筐道:“不见了?怎么不见了?”
阿宁道:“难道秋鸣真的是神明?”
谢慈道:“不是。”
易筐等人道:“那是什么?”
谢慈道:“因为秋鸣病了。”
“啊?”慕容楮說:“病了?怎么病了?”
谢慈道:“秋鸣从小就体弱多病。”
慕容楮道:“陆行不知道嗎?”
谢慈道:“不知道。”
易筐說:“什么病?”
谢慈道:“不治之症。”
众人愣住。
谢慈道:“等陆行知道的时候,秋鸣已经时日无多。”
阿宁道:“陆行就沒有看出来過嗎?”
谢慈道:“沒有。”
易筐道:“那怎么办?有神医嗎?”
谢慈道:“神医也医不了的病。”
易筐听此沉默了。
谢慈說:“秋鸣想着自己再活久一点,至少听到陆行弹钢琴,這就是她的愿望了,可是秋鸣不知道,陆行已经喜歡了她,在经历了父亲母亲的离世后,陆行将再亲眼看着喜歡的人离开這世上。”
“陆行以为自己答应了秋鸣弹钢琴,秋鸣就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了,可是他沒有想到那位开朗的姑娘,也不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不管陆行說什么,秋鸣都沒有再睁开眼,满世界的恐慌席卷而来,陆行甚至真的再也不想弹钢琴了,可是尽管知道秋鸣不会知道了,不会化成天上的星辰,也不会看着自己,但是他還是不想让秋鸣失望,尽管知道這世上沒有来世,陆行還是告诉秋鸣,来世不会再让她来找自己,自己会去找她,陆行重新拾起了钢琴,悲欢离合后,陆行已经变得不再浮躁,当他沉下心来,钢琴就是他的世界,陆行成为了最好的钢琴家,除了父亲母亲不在,喜歡的人不在。”
听到這裡,慕容楮和易筐還有阿宁皱着眉头。
江老先生等人叹了口气。
不远处的青年竟然哭了。
谢慈不知道說啥,就道:“這就是钢琴的故事。”
慕容楮道:“陆行最后孤独终老了?”
谢慈摇头道:“沒有。”
易筐:“秋鸣活過来了?”
谢慈道:“怎么可能,還有一個人喜歡陆行,不输秋鸣。”
慕容楮道:“谁。”
谢慈道:“肯定会有那样一個人的。”
阿宁道:“为什么?”
谢慈道:“不知道。”
易筐道:“你叫什么名字?”
谢慈看着易筐道:“你說我?”
易筐点头道:“是。”
谢慈道:“哦,我的名字叫谢慈,之前沒說嗎?”
易筐摇头道:“谢慈,這個故事是你写的嗎?”
谢慈道:“算吧。”
易筐道:“可是钢琴還有钢琴家,還有车祸這种词,我們都沒有听說過,也是你写的嗎?”
谢慈道:“不是,這钢琴和钢琴家以及车祸就不是我写的了。”
易筐道:“不是你写的,莫非真的存在?”
谢慈就道:“当然。”
众人不相信,就觉得是谢慈编的。
慕容楮道:“人死后真的不会化成星辰嗎?”
“不会。”谢慈說。
“你怎么知道?”易筐說。
谢慈道:“你也可以說会。”
易筐不說话了。
慕容楮又道:“人真的沒有来世嗎?”
谢慈道:“不知道,但应该沒有。”
青年道:“你怎么知道沒有?”
谢慈道:“你可以认为有。”
青年又一噎。
谢慈对慕容楮說道:“二两银子。”
慕容楮听了把二两银子给谢慈,然后道:“那個喜歡陆行,不输秋鸣的人是谁?”
谢慈道:“不知道是谁,但是肯定会有那样一個人的。”
慕容楮道:“为何?你都不知道是谁,为何說一定会有那样一個人?”
谢慈道:“你仔细想想,难道不是這样嗎?”
慕容楮仔细的想了想,然后认真道:“我什么也沒想明白。”
谢慈道:“那就算了。”
慕容楮道:“为啥?”
谢慈道:“還听故事嗎?”
慕容楮点头道:“听。”
谢慈道:“那我讲一個花的故事。”
慕容楮道:“沒有将相的故事了?”
谢慈道:“沒有了。”
以为慕容楮会說不听了,却见他說道:“那你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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