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可好吃了！不愧是店裏的！比我媽做的還好喫！”
田田讚不絕口，陸君傾不好意思地笑笑，心裏卻非常受用。他看向江放，江放垂着眸細嚼慢嚥，絲毫沒有主動捧場的覺悟。
“嘿，怎麼樣啊？”陸君傾問他。
江放嘴裏的圓子緩緩吞下去，舔了舔嘴脣，“還行吧。”
陸君傾癟癟嘴，“什麼叫‘還行’吧？”
江放：“湯圓不都是這麼個味麼？”
“哪裏差不多了，”陸君傾激動地放下碗和勺子，“你知道嗎，從炒陷、調味、到和麪，每個步驟差一點都不是這個味了……”
江放：“哦，原來這麼複雜啊。”
陸君傾別開臉懶得再理他。
三個人喫完，田田收拾好碗筷，坐下又開始削鉛筆。陸君傾跟旺財玩了一會，想起剛剛來的路上看到後山山坡上的那幾棵楊梅樹。
這會天氣又好，他問田田，“咱們去摘楊梅去吧？我剛剛看到那果子又大又紅掛滿了樹梢，遠遠望去，還以爲是荔枝。”
田田想了想，爲難地說：“我想在家裏畫畫……”上午的畫她還沒畫好。
陸君傾以爲她是忌憚江放，故意朝着江放大聲說：“那也要勞逸結合呀，坐久了應該活動活動。”
他的語氣眼神矛頭直指江放，田田懵懵懂懂也看出了幾分，連忙擺手，“不是的，不是小江哥哥，是我自己想多練習練習。我想再進步快一點。”
陸君傾走過去，細細看了看田田正要修改的畫，明明已經畫得很好了。他的目光又落在桌上的速寫練習本上，問道：“我能不能看看這個？”
田田點頭，陸君傾翻開，熱水瓶、杯子、盤子、椅子，畫得一張比一張好，進步非常明顯，他驚訝地看向田田，“你學習多久了？”
“纔剛剛學不久。”
陸君傾稱讚道：“田田你真厲害！”
田田搖頭，“小江哥哥才厲害，他畫的人物可傳神了！我就想有一天如果也能像他一樣……”
陸君傾隨口問：“是嗎？”江放的風景畫很美很有意境他知道，但印象中還沒見過江放有人物肖像畫。
“嗯。”田田立刻說道：“就是小江哥哥畫筒裏那張，那個姐姐太好看了，簡直像真人一樣……”
江放輕咳一聲，“田田，出去玩會吧。接觸自然，多觀察，也是一種學習。”他的臉上沒有表現出明顯的不悅，但是表情和語氣都冷冷的。
田田這才點頭。進屋放好畫具，她拿出一個竹籃子，旺財興奮地圍着她繞圈圈。
田田說：“我們走吧。”陸君傾跟上，卻見江放坐着沒動，他脫口而出，“你不去嗎？”
江放：“你們去吧。”
田田也失落地看向江放：“小江哥哥，你跟我們一起去嘛！山上景色很美的。”
這時手機鈴聲又響起，江放垂眸掃過屏幕，直接關了機。他擡眼看向院子外，層層疊疊的綠色，濃郁鮮活。
江放看了兩秒，起身往屋子裏走去，“等我拿個相機。”
鬆軟的山坡上雜草肆意生長，各色的野花有星星點點墜在這綠毯上，旺財跑在最前面，盡情地撒歡。
陸君傾和田田先走到一顆楊梅樹下，擡眼望去，綠葉間掛滿了乒乓球大小的紅果子。
“君君哥哥，小心腳下。”
陸君傾低頭，地上確實也有不少紅果子。
楊梅樹上枝條只有女人的胳膊粗，用力搖晃，就能把枝頭上的果子都晃動下來。這些大概是在他們之前，被人晃下來的。
田田蹲下去拾起一顆，心疼地說：“這些還是好好的呢。”
陸君傾點頭，兩人把地上的好果一一拾進籃子，陸君傾抓住一根枝條壓彎下來，田田踮起腳一顆顆摘着枝頭上的鮮果。
最下邊的果子之前已經被摘得七七八八了，兩人費了一番力氣，沒摘到幾個大的，陸君傾鬆開枝條，“田田，我爬上去摘，你在下面接着。”
江放單膝半跪在樹冠下，仰着頭，相機的取景器對準了藍天下的綠葉紅果。調節對焦框時，田田驚呼一聲：“小心！”
緊接着，另一側一聲短促的叫聲響起，他擡頭，陸君傾正在樹杈上失去平衡。
一臂之遙，江放下意識伸過手去撈他一把。
好險沒摔到地上，不然太丟人了。陸君傾甫一站穩，注意到一雙幫他穩住重心的手。一擡眼，江放正蹙眉看着他。
兩人距離太近了，江放的手還在他腋下，像抱小孩那麼抱着他。
陸君傾窘得臉頰滾燙，不自在地衝江放嚷道：“你幹嘛？”
江放鬆開手轉過身去：“真不應該多事。”
“君君哥哥，你沒摔倒就好！”田田見他沒事，忙着去撿剛剛漏掉在地上的楊梅去了。
陸君傾尷尬地抿了抿脣，知道剛剛幸虧江放剛剛搭了一把手。只是，他不想丟面子。
他兩步走到江放旁邊，放低了聲音說：“我剛剛自己能穩住，不用你擔心。”
江放懶懶地看他一眼，“我是擔心你砸到田田。”
陸君傾：“……”
把掉地上的楊梅一個不漏地撿完，田田看着堆成小山的竹籃子吁了口氣，“咱們歇會再走吧。”
自然的風景沒經人工雕琢，更顯生命的張力，江放舉着相機對着四周取景，陸君傾和田田坐在旁邊一塊石頭上，從籃子裏拿果子出來嚐鮮。
酸酸甜甜的味道入口，小姑娘眯着眼睛揚起嘴角，江放很久沒見田田露出笑容，恰好按下了快門捕捉到這一幕。
陸君傾就挨着田田坐着，他以爲自己也被拍進去，不滿道：“不要拍我！”
楊梅肉厚汁多，他的嘴脣沾着汁水又紅又亮，看上去特別的鮮活，特別的……江放鏡頭裏本來沒有他，視線掠過，不自覺再次按下快門。
陸君傾炸毛了，怒目看着江放：“說了不準拍，給我刪了。”
江放放下相機，“刪不了。這是膠捲機。”
田田沒用過相機，好奇地走過來，“小江哥哥，我能看看你的相機麼？”
小姑娘興致勃勃，江放教她怎麼取景，把相機的牛皮外套上的揹帶掛在她脖子上，佈置了任務：“去找你喜歡的景，自己構圖，拍三張回來。”
田田興奮點頭，舉着相機跑開了。
陸君傾冷眼旁觀，感覺自己沒受到公平的待遇，心裏憤憤然。
江放朝他走過來，屈腿在他旁邊坐下。陸君傾冷着臉往另一側稍挪了挪。
江放毫不在意，削蔥般的手指從籃子裏捏起一顆圓潤的果子。
他嘴脣微張，果子含入口中，側臉肌肉包裹着十分好看。陸君傾近距離看着，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心跳加速。
他慌亂地移開視線，田田正拿着相機蹲在地上拍什麼，整個人比前陣子活潑了許多了。
半個月不到，小姑娘精神狀態已經好多了，陸君傾心知，江放的功勞少不了。
當初江放還領他去喫飯，收留他……其實，對他也不差。陸君傾的視線重新轉回江放臉上，眼神卻變了。
他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江放，其實你人挺好的。”
江放緩緩扭過頭瞥他一眼，彷彿在說：吃錯藥了？
陸君傾頂住他這樣的眼神，鼓足勇氣，繼續說道：“對不起，我當時還誤會你了，以爲你冷血。”
江放悠悠地望着遠方：“沒有啊，我確實冷血。”
陸君傾搖頭，“你不是，你不是！你陪田田疊紙鶴，教她畫畫，比我的主意好多了。”
江放再次狐疑地看他一眼，這小子哪根筋搭錯了？
他最受不了這種彆扭的樣子，立刻從石頭上站起來，可還沒邁出步子，衣襬卻已經被拉住。
江放回頭，陸君傾小心而緊張地望着他，彷彿生怕他跑了。
江放的目光移到衣襬上的那隻手上，“我去看看田田。”
陸君傾的手沒有鬆開，白淨的臉上五官卻皺了起來，他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委屈地說：“你能不能也教我畫畫？”
？
江放足足愣了兩秒。
陸君傾仰頭看着他，“你教田田畫畫，能不能也教教我？”
那脣珠圓圓地嘟着，看上去單純又無辜，江放一時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他硬邦邦地問：“你學畫畫做什麼？”
陸君傾腦海裏全是江放在小河邊畫畫的樣子，他專注教田田的樣子，但直覺告訴他，這麼說出來可能會捱揍。
“我喜歡畫畫。”陸君傾說。
江放對這個答案有些意外，足足看了陸君傾好幾秒。見對方滿臉認真，他想了想，冷冷回道：“行吧，那試試看。”
“沒有天賦或者不夠勤奮的，我可教不了。”說完又補充道。
陸君傾嘴角飛揚起來，“我可以的！我會努力的！”
“等等——”江放突然想起來什麼，打斷他，“我還有個條件。”
陸君傾笑容卡頓住：“什麼？”
“每次提前半個小時來，先幫我打掃乾淨屋子。”
陸君傾張圓了嘴巴：“啊——？”
“不願意就算了。”江放往田田的方向走去。
陸君傾緊跟在他身後，不滿地嘟噥着：“爲什麼啊，爲什麼我要給你打掃屋子？爲什麼田田不用，你卻讓我打掃？這不公平！”
江放回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田田是小姑娘，你也是麼？”
陸君傾：“……”
三個人收穫滿滿回到院子，陸君傾低頭看着沾了泥土的鞋，提着籃子徑直走到水龍頭。他刷着鞋子，田田從廚房拿了盆子過來在他邊上開始洗楊梅。
“真好，君君哥哥，以後我們就可以一起學習了。你有時間要常過來。”田田已經知道陸君傾和江放並不是兄弟關係，對於陸君傾的搬走她其實有點不捨。聽到他也要跟江放學畫畫，田田心裏十分開心。
陸君傾哈哈笑道：“那我天天來，成不成呀？”
兩人說笑着，江放一個人靜靜回了房間。
手機開機，屏幕上有五個未接通知，江放嘴脣抿成直線將手機揣進口袋。幾秒鐘後，他想了想又拿出來，回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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