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這孩子真的是去找白家人了。
当年白欣被白老师夫妇视为奇耻大辱,被老两口决绝地赶出了家门。大概是不想孩子生下来再污了两老的眼睛,她提着最后一口气,曾含泪嘱托梁玉鸣,千万不要告诉他们這個孩子的存在。
梁玉鸣想着到底是老师家的血脉,后来也犹豫過,可是白老师一病不起,他不敢再去刺激老人家。再后来白老师走了,师母的情绪越来越极端,梁玉鸣更不敢再提這孩子。
两人忧心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又得到另一條线索——陆鸿文派出的人在辰溪镇的二手市场上找到了陆君倾的手机。
梁玉鸣随即便跟同事调了班,和陆鸿文连夜驱车往辰溪镇赶了過来。
两人在白老太门口等了大半夜,這才终于等到陆君倾出现。
“沒哪受伤吧?”梁玉鸣捧着他的脑袋,左右检查着。
陆君倾泪眼汪汪地摇头。
梁玉鸣将他一把抱进怀裡,“那坏人已经让警察抓走了。好孩子,跟我們回家吧。”
家?哪個家?话音刚落,陆君倾缓缓拨开他的手,从他怀裡挣开一段距离。
梁玉鸣语重心长:“我知道這件事你可能需要時間消化,但這是事实,鸿文才是你的父亲。乖,跟爸爸回家吧。”
“他不是我爸爸。”陆君倾脱口而出。
“君倾。”梁玉鸣沉下声音,“不能這么沒有礼貌。”
陆君倾咬着唇沉默不语,陆鸿文朝梁玉鸣摆摆手,“不愿意叫爸爸沒关系。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但是君倾,希望你能给我一個机会,让我好好弥补。”
陆君倾讽刺地笑了笑,“弥补什么?怎么弥补?”
“你能弥补为你难产死去的白欣么?你能弥补被气死的白老师嗎?你能弥补像個行尸走肉一样天天等着女儿回来的老太太嗎?”陆君倾像头发怒的小狮子,连珠带炮。
“我……”陆鸿文早已過了不惑之年,纵横商场平日风光无限,此时沉默着低下头。
“君倾,你這几天是不是住在白老太那了?”梁玉鸣猛地地抓住他的手臂,“老太太知道你是白欣的孩子嗎?”
陆君倾被他抓得吃疼,抬眼见梁玉鸣和陆鸿文正色紧张的样子,如实摇头,“我還沒有告诉她……”
两個男人同时舒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后,梁玉鸣又道:
“我們知道你来辰溪镇是想看看自己的亲人。但是老太太目前的状况你应该也看到了,千万不要刺激她,不要告诉她你是白欣的儿子。”
回想白老太那沉默寡言的样子,陆君倾眸光暗了下来,声音哽咽:“我知道。”
陆君倾沒提江放,把住进老太太店裡的经過简单讲了一遍。
梁玉鸣点点头,“我知道這件事你需要時間消化,如果你现在不愿意跟我們走,還想多陪老太太几天,我們也不反对。”說完他看向陆鸿文,這是他们在来的路上商量好的对策。
“真的嗎?”陆君倾表情放松下来,乞求地看着梁玉鸣,“我能不能多留下来一段時間?”
梁玉鸣拍拍他的肩膀,“国外的学校已经联系好了,你想老太太了,寒暑假都可以回来看她。”
陆君倾:“可是老太太脚扭伤了,我想留下来多照顾她一阵子。”
“什么?严不严重,去医院了沒有?”
陆君倾:“已经去過了,应该沒有大碍。”
当年是梁玉鸣把陆鸿文介绍给的白欣,老太太不仅憎恨陆鸿文,還一直耿耿于怀迁怒于他。尤其在白老师過世以后,這位师母的脾气越发暴躁,梁玉鸣每次上门都被她拿扫把赶出来。
梁玉鸣出发前给老太太打了电话,表明想上门探望,老太太毫无意外又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所以他和陆鸿文這才在街上干等着碰运气。
见梁玉鸣十分为难,陆鸿文拿出一叠现金和一张卡,“君倾,那你先留下好好照顾老人家。你看着花,替我們给老太太多买些补品。”
陆君倾白他一眼,从口袋裡掏江放之前给他的钱,抬眼看向梁玉鸣,“爸,我身上有钱。银行卡裡還有几千块,足够了。让我留下来再照顾照顾老人家吧。”
陆鸿文又从手袋裡拿出一款现下最流行的手机,還是刚出不久的最新型号。“那這個你先拿着用吧。”
陆君倾冷冷别开视线,不肯领情。
梁玉鸣沉声道:“君倾,這是特意给你买的。你拿着,联系也方便一点。”
一想到陆鸿文必然会隔三差五打电话過来,陆君倾果断摇头,“這段時間沒有手机我已经习惯了。再說這么贵重的东西拿回去,老太太会疑心我是哪裡偷来的。”
梁玉鸣和陆鸿文沒再勉强,陆君倾承诺不再偷跑,两人松口答应让他留下来多陪老太太一阵子。
医院事情多抽不开人手,梁玉鸣急匆匆赶着回去,陆鸿文瞧着陆君倾对自己的态度,也怕把孩子逼得太紧,跟着他一道上了车。
出发前,梁玉鸣又放下车窗叮嘱:“最好不好跟老太太提起我,免得她生气把你也赶出来。”
陆君倾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经過几天的考验,早晨买菜时老太太终于不再让一项项对账单了,不過对着陆君倾仍是那张板正的冷脸。
午后,阳光透過树叶斑驳的洒在青石路上。陆君倾收拾完,舒展着胳膊走到店门口,街上人来人往,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初见江放的情形。
那时江放就是在门口這小河边上画画的,阳光下整個人白得发光。当时街上正在赶集,喧嚣的叫卖声中,最平常的市井烟火下,他清冷的气质,看着更像画中人,不属于這個地方。
一连好几天都沒再看到他,他上哪去了?陆君倾正想着,白老太叫他,“帮我去找找姓江的那小子。”
陆君倾一愣,“您沒有他的电话嗎?”
只要想到那天的场景,尴尬和羞愤感再次蔓延。让他去找江放?陆君倾咬着唇,一脸的不乐意。
只是他不知自己发呆的背影在老人家眼裡,同样缺少了年轻人的活力朝气。“让你去你就去吧。”老太太跟往常一样說一不二。
陆君倾无奈地点点头,解下了身上的围裙。
老太太的脚已经好了许多,出门前他特意叮嘱了盘子搁着等他回来收。江放沒在他们這條街上画画,又转了两條街,再到中心广场,都沒见他身影,陆君倾直奔田田家去。
說起来他也好几天沒過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好不好。
江放果真在家,陆君倾远远看到他站在屋檐下,手裡摆弄着一串什么东西。
他一进院子,旺财热情的迎上来。江放瞥见是他,懒懒說了句:“田田還沒放学。”又垂下眼眸继续摆弄手裡的东西。
那是一串纸鹤,用细细的绳子穿成了一串。
陆君倾不大情愿地走過去,“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江放摆弄着纸鹤淡淡笑了笑,“才几天,就想我了?”
阳光斜映在他脸上,那白皙的皮肤看上去越发通透,明眸皓齿,笑容格外动人,可烙进陆君倾脑海的還有那显而易见的逗弄。
陆君倾微微皱了下眉,“是老太太让我找你。她想让你陪她去医院复诊。”
“你不是可以陪她去么?”江放悬空拎着那串纸鹤,比划過长短,搬来一旁的竹椅,踏上去。
“我要留下看店。”陆君倾心說,我是想去,可谁让人家指定找你。
江放:“关门休息一天多大的事。”
陆君倾无奈:“老太太不同意。”
江放沒再吭声,抬起两只手,将纸鹤系于梁上。
想必這多半是不答应了。陆君倾既不想說好话求他,但又不能就這么回去跟老太太交差,于是也闷不吭声地杵在江放旁边。
那房梁离地面很有些高度,江放一米八的個子,踩在椅子上,双手向上伸直才勉强够到。
他扬着头看向房梁,颈部线條优雅地伸展开来,喉结微微凸起。双手动作间,衣服跟着往上跑,衣摆下劲瘦的腰露了出来。
陆君倾无意间扫到那弧度漂亮的腰窝,目光停了下来。猛然间他想起那個晚上,在江放房间的门口,他两只手曾经搭在這腰上。
画面在脑海裡细致地回房了一遍,不对,不是搭在這腰上,是紧紧地抱住了……
他两手死死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背上,整個人贴在江放身上,一步一步挪到的门口……
腾地,两颊一片火辣,陆君倾不自觉滚了下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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