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对着画布坐了一天,却丝毫进入不了状态,田田放学回来看他在院子裡,激动地小跑過来,“小江哥哥,你在画什么呀?”
走近一看,画布上一片空白,江放手拿着笔刷,人却在发呆。田田小声唤道:“小江哥哥?”
江放回過神,放下笔刷。“田田,你帮我把东西都收回房间,好嗎?”
那笔刷上明明是沾了颜色的,却一笔未落,田田纳闷,“你不画了嗎?”
江放点头。
他的样子有些奇怪,但开了口,田田二话不說答应下来。
江放骑上自行车出去了。田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想小江哥哥這是怎么了?
陆君倾還沒走到田田家,迎面就碰到了江放。
他远远地挥手打招呼,江放直直看着前方,表情冷淡,毫无反应。
陆君倾心裡咯噔了一下,仍然朝他挥着手,江放经過他时却沒有停车,甚至车速也沒有减慢。
陆君倾不满地大喊“江放!”回头追了上去。
“为什么不停车?”陆君倾握住车龙头,生气地看着他。
“有什么事?”江放垂眸,语气十分冷淡。
“沒事就不能找你啊?”陆君倾委屈嘟哝。
江放抬腿准备踩动踏脚,陆君倾又拦在他车前,“哎哎——有事有事!”
江放抬眼看着他。
“那個,那個……”陆君倾不知道這事从哪裡說起才好。
他心情低落過来是想要安慰,现在江放這么冷淡,他越发委屈起来,磨蹭了半天。
江放冷冷拨开他握着龙头的手。
陆君倾急了,“那個,那個……我要是走了,你会不会想我?”他思绪纷乱,情急之下不知怎的,竟說出這样一句话来。
话一出口,他感觉,心脏扑通扑通跳到了嗓子眼。他咬着唇,目光左右躲闪,不好意思看向江放。
可一秒钟、两秒钟過去,江放仍然沒有回答,陆君倾抬眼,期待地看着他:“到底会不会想我啊?”
江放微微蹙了下眉。這小子怎么变得這么麻烦,是不是酒還沒醒彻底?
他不想继续磨蹭,“沒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谁說沒事!”陆君倾不满地拔高了声音,拦在他跟前,“我是来找你画画的。”
江放抿了抿唇,硬邦邦地說:“不好意思,我不想画了。”
陆君倾气鼓鼓像只河豚:“可是你答应了我的。”
“我反悔了。”
江放骑上车往前行,陆君倾气得直跺脚,追上去,“你這個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他拉住后座,自行车不得不停下来。江放脚尖点地回头,“你闹够了沒有?”
“沒有!”陆君倾扬起下巴,胸口起伏。
江放:“……”
陆君倾破罐子破摔,突然呜咽起来,“我马上……马上要走了……”
他的声音混着哭声含糊不清,說的什么江放沒听清楚,但那眼泪却瞧在眼裡。
江放紧抿着唇,简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那白净俊俏的小脸哭得通红,看上去很好欺负,他眯了眯眼睛,忽然,一個主意冒了出来。
长腿从车上跨下,江放一步步走向陆君倾。
那脸上的表情是陆君倾从来沒见過的,看着人一步步逼近,他抽噎着不自觉后退两步。
江放在他跟前站定,按住了他的肩膀。再沒法后退,陆君倾抬眸,有些心慌地看着江放。
两人间的距离,近到他能看清楚江放根根分明的睫毛。
那清凌凌的目光直直盯着他,陆君倾身体忍不住颤了一下,江放這是要做什么?
于是下一秒,他就看见江放舔了舔唇,缓缓靠過来。
陆君倾屏住了呼吸,下意识闭上眼。
“让我帮你画画,也不是不行。”江放贴着他的耳朵,說话间,温热的气息呵在耳朵上,酥酥痒痒。
“脱光了做我的裸模,我就给你画。”他說。
陆君倾瞳孔一震,猛地抬眼。
江放已经退后一步,彼此间拉开距离。他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是陆君倾从来沒见過的……轻佻。
“還要画么?”江放說着,目光从他脸上缓缓游走到胸前。
陆君倾下意识捂住领口,蹙起了眉。
他咬着唇,一声不吭,江放轻嗤一声,转身跨上自行车。
裸,裸/模?半晌,陆君倾仍紧捂领口愣在原地,望着江放离开的方向,他愤愤骂了声:“变态!”
脑子裡一点点搜刮着之前几次和江放同床而睡的记忆,该不会……陆君倾垂眸,惊恐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心跳越来越快。
猛地,他又摇头。不会,江放不是這种人!
可是刚刚,江放看他的眼神,還有那语气,明明就是不正常……不断回想那一幕,陆君倾脑子裡逐渐变成一团浆糊,越来越混乱。
這会已经快到田田家门口了,他也沒地方去,索性继续往前走。田田正在收拾画箱,见他来了高兴不已。
陆君倾诧异,“田田,你今天就不画了嗎?”
“画呀,這是小江哥哥的。”田田随口嘟哝了一句,“他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是嗎?”陆君倾问道。
他刚刚一直陷在自己的情绪裡,只觉得江放对他冷淡,现在仔细回想一下,江放先前的状态好像确实有些低落。
难道是那個“前女友”又打电话来纠缠了?陆君倾不悦起皱起了眉。
“君君哥哥,你怎么了?”
“沒,沒事。”
两人一起把东西收好,田田开始写完作业,陆君倾在一旁闲坐着。
田田写完题目,一抬眼,见他仍然保持先前的姿势,下巴托着靠背反坐在椅子上,眼睛望着远处。旺财一個劲蹭他脚,他也沒搭理。
君君哥哥平时叽裡咕噜话挺多的,這会一定是太闷了。田田放下书本问他:“我們带旺财去散会步?”
“君君哥哥?”叫了两声,依然沒有反应。
今天怎么都奇奇怪怪的?小江哥哥是這样,君君哥哥也是這样?
田田纳闷地朝他走過去,陆君倾突然一個机灵,猛地站起来。
田田吓了一跳,“君君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陆君倾說,“我刚刚在想点事情。”
他刚刚一直在想,江放明明不是那种人,为什么突然提那样的要求?他一定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才故意這样說的。
可江放为什么不愿意接他的画呢?他长得也不难看出,而且他又不是不付钱,实在沒有理由。
视野中,远处的山峦层层叠叠,“苍山似海”這個词突然跳进脑袋裡。吴老先生說得挺对的,山和海确实有同样的形式美感。
陆君倾陡然想起,吴老先生在這本《审美力》中同样說過,造型美的基本要素都存在人体之中,在艺术教育裡,人体這门课不可或缺,不能只停留在概念上。
江放是搞艺术的,所以……让他当裸模,是从艺术角度提出的要求?
回想之前让江放给他画画时,江放几次都是犹犹豫豫,所以,他是一开始就有這個想法,只是沒大好意思提出来?
结合江放刚刚冷淡的态度,說完转身就走,所以,他是在不好意思,怕闹尴尬么?
陆君倾一條條理下来,一下子找到了逻辑。
原来是這么回事……散步的时候,他认真考虑着。
虽然让他脱衣服,有些难为情;但江放的人品和专业素养,他是信得過的;再者,江放帮過他,现在临别前,能为江放做点什么的话,他应该义不容辞才对。
這么想着,陆君倾心中的答案越来越清晰。
嗯,脱就脱吧,反正都是男人,這有什么。睡都一起睡過了。
“君君哥哥,你今天怎么一直都不說话?……君君哥哥?”
“……哦,我在想事情。”
“你在想什么呀?”田田脚步停住,“哎,别动!”她的手突然伸了過来,朝着陆君倾的胸口。
陆君倾下意识捂住胸口,猛地往后挪了一步。
“你衣领上沾了蒲公英,我刚想帮你拿下来来着。”
低头一看,领口确实有一撮白色小绒毛。田田朝他哈哈大笑:“看你紧张的,我又不会打你。”
陆君倾尴尬笑笑,自己伸手把那绒毛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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