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道谢
此时的她却觉得生无可恋。
先是发现了自己曾经百般纠缠的人变成了自己的联姻对象,再是从酒吧裡直言自己对他“念念不忘”。本以为這人已经不记得她了,他们结婚了之后可以相敬如宾,沒想到他把所有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想到昨晚自己看见那块表后的所作所为,姜莱恨不得换個星球生活。
就算她沒看错,那块表确实是一块限量版patekphilippe,但這并不能代表就是她送的那块啊。靳言竹這种在整個宁城都出名的公子哥,会戴一块七年前的旧款手表?
喝多了的女人太可怕了,演起戏来简直连台子都来不及搭……
姜莱觉得靳言竹真是自己命中的贵人,她遇见這個男人,不是正在尴尬,就是在去尴尬的路上。
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之后的事情了,骂完了人家渣男,然后发生了什么?
在浴室裡泡了半小时,她绞尽脑汁,最后還是不得其解。
她在最重要的时候断片了。
如果是平时遇到這种事情的话,姜莱一定会一個电话拨给裴知诺的。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虽然无法挽救,但倾诉了至少会让自己更轻松一些。可惜有关联姻的所有事她都瞒得太严实了,已经到了打马赛克也沒法說的程度。
姜莱哀叹了一声,从浴缸裡爬出来。她還不能自暴自弃,不能堕落,她明天還得回宁大当助教呢,开始上班的第一天,今天要好好准备一下。
老太太越觉得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就越要做好。
据宁城那些八卦媒体說,靳言竹虽說是把公司搞到了破产,但现在的靳氏东家——也就是靳言竹他爸仍觉得儿子是個可塑之才,现在逼着他每天去公司打卡。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這位少爷挺忙的,一定不会记得這种小事儿。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姜莱吹干头发,转头进了衣帽间。
既然要回大学校园,那要选一件端庄又得体的……
只可惜,這個看似无坚不摧的逻辑只让她轻松不到一小时,在她下楼后看到站在餐厅裡的男人时就尽数瓦解。
她睁大眼睛:“你为什么還沒走??”
脱口而出這句话后,姜莱才发现靳言竹是在讲电话。
她有些不好意思,等走到餐厅时,靳言竹已经放下了手机。他把姜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似笑非笑地问道:“酒醒了?”
“……醒了。”
姜莱生怕他会像那些八点档裡的狗血剧情那样问她“你還记得昨晚的事嗎”,一時間不禁有些进退两难,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记得。好在靳言竹并沒這么說。他点了点头,眼神投向不远处的餐桌。
“给你买了早餐。”
“啊?”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忙不迭地道谢:“……哦,谢谢。”
姜莱在餐桌前坐下,慢條斯理地拆着包装盒,动作一如往常地优雅,心理活动却是跳跃又奔腾。
昨天靳言竹的温柔竟然不是她喝醉酒后的错觉?现在這個地方就他们两個,他为什么還在装,靳家让靳言竹娶她沒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吧?
餐盒上的标识姜莱认得,是一家连锁的粥铺,老字号,她从高中开始就爱对這家情有独钟,读大学的时候西门也有一家店,简直是人间天堂。
她揭开餐盒,裡边是一份皮蛋粥,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說是早餐,现在已经上午十点了,而這粥也不凉,应该是刚买沒多久。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你要来吃嗎?”
靳言竹轻扬了下眉梢,像是沒想到她会這么问。
也是,那就一個餐盒,一人份,他怎么吃?
姜莱顿了一下,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你昨晚在哪睡的啊?”
“吃過了,在我家睡的。”
回答完她的两個問題后,靳言竹走到她对面坐下,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长腿懒散地伸开。
“昨晚你睡着之后,你奶奶又打了個电话過来,我答应她要照顾你。”
哦。姜莱想,這句话应该是在解释他为什么要特意给自己送早餐。
“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完全沒怀疑地点了点头,這很像她奶奶能做出来的事情。她不听话惯了,也沒什么名媛的样子,总喜歡和姜家对着干。
联姻這种大事,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她不能放弃巨额利益,也不能容许任何会导致姜家蒙羞的事情。她怕姜莱逃婚,总是有意无意地让她和靳言竹接触,好培养感情。
說到底,她這個奶奶還是不了解她。
靳言竹說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他只說了一個谎,他晚上其实是在车裡睡的。“睡”這個字也不太恰当,准确来說,就是在车裡眯了两個小时而已,其余的時間都在忙。
早六点的时候他才把笔电扔开,靠在车裡捏了捏眉心,而后驱车回了自己的住处,洗澡换衣服,又绕路去买了份早餐粥過来。
姜莱把视线投向远处的沙发,沒看出什么睡過的痕迹。靳言竹這個人還挺整洁的嘛,她想着,如果這位少爷不再提起以前的事,那他们两個是可以做相敬如宾的体面夫妻的。
昨天的靳言竹给了她一种很多年沒有感受過的安全感,她在车上的时候想起了和姜宁的对话,一偏头看到了那個男人开车的样子。
姜莱沒忍住地借着酒劲幻想了一下,靳言竹不喜歡自己,却愿意帮她,愿意关心她。有個這样的人一直在她身边,其实很不错。
那個时候阿斯顿马丁正转弯准备汇入主干道,突然开阔的视野让她的视线裡涌进了更多车流。看着眼前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景象,她忽然觉得有些眩晕,又意识到了刚才的自己有多幼稚可笑。
宇宙裡有什么是永远的呢?
永远也不能說永远。
看靳言竹对她昨天的耍酒疯行为只字未提,姜莱觉得很感激。她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一会要不要留下吃饭?我来做,算是道谢了。”
靳言竹眸光沉了下,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带了点审视的意味。
“?”
“不好意思,”這男人虽然是在道歉,语气却沒一点歉意。他懒洋洋地解释:“我只是沒想到你還会做饭。”
“你沒想到的多了,”姜莱昨晚沒依靠任何助眠药物,却破天荒地睡得很好,她神经放松,听了這话不免有些小得意:“你不知道只是因为不了解我。”
在靳言竹的眼神投過来时,姜莱却咬了下自己的舌头。
這话怎么听着像在暗示着什么呢?過去的事情明明都過去了,她怎么還是這么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她赶紧找补道:“所以呢?你中午有什么事嗎?”
靳言竹還真的有事。
他抬眼看過去,对面的女孩眼睛很亮,皮肤细腻,气色也很好,和昨天失魂落魄一杯杯喝酒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
“啊,這样呀。”他话還沒說完,姜莱已经在冰箱和流理台处转了一圈回来了。“那正好,沒有料酒和香菜了,既然是我做饭,那就拜托你买一些,好嗎?”
她把视线投向眼前的男人,靳言竹兀地笑了一下,点头应了。
靳言竹在超市排队结账的时候,林赫的电话刚好打過来。他接了之后說:“在超市门口等我。”
几分钟后,林赫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一眼就看到了他老板那张吸睛的脸。靳言竹白衣黑裤地拎着菜和料酒走出超市,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好男人。
林赫還真沒见過這场面,免不了要在风中凌乱一会儿。
“小靳总?”
靳言竹见了他,把手裡的文件递過去。“我中午不回公司,也不用人来接。”
“好,”林赫应着,“那下午的事情呢?”
“会议推到下班前半小时,剩下的事情晚上我再处理。”
林赫把文件收好,又把靳言竹交代的事情记好,這才环顾了下四周,开始八卦:“這是姜小姐的家啊?”
前几年在欧洲分公司的时候林赫就一直做他的助理,比靳言竹小了两岁,办事利索,性格也好。靳少爷其实沒什么少爷架子,跟他关系处得很不错。
他话音刚落,靳言竹就似笑非笑地投了個眼神過去。林赫连忙封口,拿好文件就开车回了公司。
靳言竹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姜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会错了意。
其实他刚刚是要拒绝的吧……
她越想越觉得是這样,如果是要答应的话,那就不会那样說了。正纠结懊恼着呢,门铃却忽然响了。她深呼吸一口气,既然沒拆穿她,那就不重要,又不是谁都能吃到她做的菜。
可是他出门的时候自己不是說让他直接进来么?昨天送她回了家,今早又进来送了粥,现在怎么按上铃了?
姜莱走到玄关处,显示屏上是一张她打死也不想再见到的脸。
沒别的,单纯让人觉得反感罢了。姜莱实在不想分出一点眼神给他。
她不开门,门铃就不停,這着实是有点恼人了。当时事情发生的突然,她做分手這個决定很痛快,什么都沒解释。
她本以为宁岚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算了,他沒明白,那她只好当面再說一遍了。
宁岚今天穿了一身高定,亮片西装上還有條可有可无的腰带,好像要把自己是個事业刚有起色的小明星的事昭告天下一般。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是,他昨晚好像沒休息好,能看得出一点黑眼圈。
姜莱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别墅门前。
他身后的车都比他本人要光鲜。
想到這,姜莱突然觉得外来车辆报车牌就可以进,這片别墅区的保密性真是不怎么样啊。
但一想到這裡是她以前和姥姥一起住的地方,她就不太想从這儿搬走。
“——小莱,收到你消息的那天晚上我就飞到国外了,事发突然,我去补录电影的一個场景,刚下飞机不久。”宁岚解释,“我沒明白你說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原来为了更了解宁岚,姜莱特意找過几部他演的偶像剧看,即便是有“情人眼裡出潘安”這個滤镜在,姜莱依然认为他演技差到人神共愤。
不過自己今天好像能有幸见证一下他演技的爆发。
也挺有意思的。
姜莱刚才沒打断,但這并不代表她可以做到饶有兴趣地像看别人的故事那样看着這场宛如闹剧的表演。她只是有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经历這些?
她明明沒有对不起任何人。
自从去年和她妈妈不欢而散后,姜莱就异常讨厌這种被人欺骗的感觉。
偏偏他還在自我感动式地疯狂输出。
“你对我防备心太重了,你真的有把我当成男朋友嗎?你对我好,沒错,但是沒有人谈恋爱想你一样,你不是未成年了,你现在谈恋爱還要……”
“宁岚,闭嘴吧。”
亏她還以为宁岚是真的来道歉的,這人装都不会装的有诚意点嗎?
“本来我還准备听听,但你就是来說這個的?”說完她就转身准备进门。
宁岚過来抓住她的手,他袖子上的挂饰刮在了姜莱裸露在外边的一截小臂上,姜莱甩开他的手,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我還沒說完……這些我都可以接受,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当初也不是有意去接近你……”他好像真的在着急,“你在那個画廊哭的时候,我是真的想去安慰你的,我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的女儿……”
姜莱推开他,虽然后悔自己沒有补妆再出来,但還是摆出了一副无坚不摧的样子。
“行了,随便吧,慢走不送。”
她即将要转身的时候,一道懒散好听的男声兀地插/进来。
“怎么這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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