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怎么又是宝祠宗
而短暂時間裡也沒办法再重新唤出第二尊金甲神人的柳风亭脸色苍白,眼眸裡早已经萌生退意。
一场厮杀,到如今,他虽說還是不能理解对方的剑气为何如此锋利,流转为何如此之快,但在最傲然的攻伐手段已经败下阵来之后,他已经将眼前的周迟视作比韩辞還要可怕的生死大敌。
但他此刻虽說依仗那把油纸伞尚未败给眼前的周迟,但他想要离开,已经不容易。
周遭到处都是剑光,不断地浮现,已经将他的退路彻底封死,他想要离开,就得硬抗周迟不知道多少剑,到时候能不能跑出去,也是未知数。
尤其是当他抬眸看向自己手中的那把油纸伞时,其实已经在伞面上看到了微不可查的一抹裂痕,那是之前被周迟一剑斩出来的。
油纸伞挡下了那一剑,但還是对這把油纸伞造成了极大的损害。
看着那道裂痕,感受着那漫天的剑气,柳风亭沉默地思考了很久,忽然开口道:“周道友,不如就此罢手吧。”
“我出自宝祠宗,你若是杀了我,便是和我宝祠宗不死不休了,你要知道,如今我宝祠宗在北方的势头,不是小小一座重云山能够比较的。”
“而且即便你杀了我,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你若是想要为重云山争取些名次,就应该收手,不要和我在這裡做這些无意义的厮杀。”
“当然,我先起杀心,所以我会补偿。”
“我身上還有几件秘宝和不少的梨花钱,可以任你随意挑选。”
柳风亭在伞下不断开口,到了此刻,既然无法再杀周迟,他倒是很快便想明白了,想要就此结束這场厮杀。
修士之间,其实若不是真正的血海深仇,很多时候,都是可以冰释前嫌的,但前提是,你给出的东西,要足够多。
但他似乎小看了周迟,就在他說话的当口,周迟身后的湖水骤起,涌向天幕之后,迅速凝结成无数柄水剑,在周迟的微微动念之后,以剑气牵引,落向人间。
一场剑气大雨!
只一瞬,为首一柄水剑便撞在那油纸伞的伞面之上,虽說未能将其砸穿,但仍旧在顷刻间便在伞面上砸出一個凹陷。
柳风亭握住伞柄的手,微微颤动。
這一剑真的不算什么,但問題是,周迟的剑,才只有這样一柄嗎?
他神色复杂地抬头看向天幕,感受着那万千剑气的逼近,心裡有些烦躁。
顷刻间,如同骤起一场夏雨的漫天剑雨来势极快,威势极大,雨滴鸡不断下落,噼裡啪啦地打在這把油纸伞上。
柳风亭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和自己這件法器心意相通的他,如何又不知道此刻它正遭遇着什么。
他微微蹙眉,到底指尖還是溢出无数條金色丝线,从伞下弥漫而出,去缠绕那些落下来的水剑。
但即便在很快便有几十柄水剑被金线缠绕不得下落,其余水剑還是前仆后继地撞向伞面。
而随着那些水剑每撞向一次伞面,柳风亭的脸色就变得苍白一分,他其实也在赌,赌的就是周迟在剑气耗尽之前,根本沒有可能将他這把祭炼多年的油纸伞砸穿。
但结果会如他所愿嗎?
刺啦一声。
那把油纸伞伞面终于被撕开了一條口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伞骨上也多出了数條裂痕。
柳风亭吐出一口鲜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天幕。
這场剑气大雨,到了此刻,居然都沒有丝毫要衰落的迹象,就更不用說什么结束了。
柳风亭催动金线去封堵那伞面的缺口,但很快第二道裂痕便再出现,他不得不再次封堵。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一辈子劳累,才换来一座寻常小院的寻常百姓,在一场大雨下,屋子到处漏风漏雨,他不得不四处奔走,想尽办法将其维持。
但结果好像仍旧是在做无用之事。
因为风雨不停,铺天盖地的剑气,甚至撕开了他用来填补的金线,然后直直落了下来。
那把油纸伞,伞面此刻破损极多,伞骨已经崩断了不止一根,如今這件和他心意相通的法器,几乎要沦为一件不值钱的破铜烂铁。
可现如今甚至不是该去心疼的时候,因为那些剑气破开伞面之后,便是不断落到他的衣袍之上,這是他最后的手段,一件上好的法袍。
法袍上涟漪四起,要拦下這场瓢泼大雨。
但油纸伞都沒能挡下,這件法袍,便可以了?
其实更像是痴人說梦。
半刻钟之后,柳风亭的嘴角满是鲜血,他身上的那件法袍,也早就破碎。
他脸色苍白,有些站立不稳,眼眸裡更是不可置信,這场剑气大雨此刻才堪堪到了尾声。
但他已经沒了任何相抗手段,此刻每一颗“雨珠”都像是刺向他的一剑。
无处可逃。
也无力相抗。
……
……
大雨停歇,周迟提着剑朝着柳风亭走来,他如今浑身浴血,身上不知道有多少道剑伤。
早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這位宝祠宗年轻一代裡的二号人物,只是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你不過是個玉府境,玉府境啊!”
是的,周迟只是個玉府境,虽說已经走到了玉府尽头,但還是玉府境,可他实打实的是一位天门巅峰,距离万裡境,不過一线之隔,他跟周迟之间应该有一道天堑才是。
可为什么……周迟视那道天堑为无物,就這么越境,战胜了自己?
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這些东西。
周迟看着柳风亭,将悬草横在他的脖颈,說道:“好东西不少,不過你這境界修为,太差了。”
“還有,你到底哪来那么多话的?”
周迟摇了摇头,在柳风亭的脖颈处留下一條细密血线。
“对了,之前我是玉府,但现在,不是了。”
柳风亭一脸茫然,就這么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而此刻的周迟,也正好从玉府境,重新回到了天门境裡。
之前催动那场剑气大雨,体内的剑气窍穴不断流动,自然而然地将他刻意留在玉府的境界冲开了。
他再一次回到了天门境裡,感受着体内流动的剑气,周迟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是的,只是好久不见。
从前便是天门境,现在再次天门,自然只是好久不见而已。
……
……
石亭下的那座石碑上的风浪消散,重新变得平静,修士们迫不及待的去看排名,想知道是不是有人杀了一头天门巅峰的大妖,以此在排名上往前提升不少,最好那個人要是自家的弟子才是,但大家从名单上看過去,却沒有看到什么变化。
那些抱着期望的修士不免有些失望,不過他们很快便想起些别的,开始查看是不是自家宗门的弟子出了事情。
很多人在查看之后都松了口气,可就在這個时候,有人惊声道:“又是宝祠宗的弟子!”
听着這话,一直关注着石碑动静的修士们都吃了一惊,纷纷抬眼看去。
而远处沒有去看石碑动静的苏丘则是很平静道:“這些妖魔,也就只有我宝祠宗的弟子能杀了。”
他神情淡然,但傲然依旧在。
“苏道友……”
有人张了张口,脸色十分复杂,想要直接告诉苏丘真相,但想了想之后,话到了嘴边,却变了,“你還是自己過来看吧。”
苏丘微微蹙眉,心中涌起一阵不好的感觉,倒也沒有犹豫,直接便走了過来,看了一眼榜单,沒有发现前面多出宝祠宗的弟子,甚至還少了一個。
柳风亭的名字沒有了。
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目光一直在名单上来回扫视,最后当真沒有发现柳风亭的名字之后,他的脸色阴沉起来,变得十分可怕。
名单上被除名意味着什么?
那就意味着這個人死了。
参加东洲大比,自然是有可能会死的,但为什么,死的会是他宝祠宗弟子,死的会是柳风亭?
他是初榜上第五的存在,为何死了!
“灵书!”
苏丘怒喝一声,看向灵书道人,脸色已经无法比现在更难看了。
“给我一個解释!”
他盯着灵书道人,似乎下一刻就要将這位玄机上人的弟子亲自撕碎。
灵书道人脸色也不太好看,其实刚起风浪的时候,他就已经探查過位置了,就是之前白蛟所在的位置,白蛟既然最开始已经被白溪所杀,那么那個地方是不会有天门巅峰的大妖魔的,所以一开始,他就知道那是修士之间的厮杀,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個人居然会是宝祠宗的弟子,居然会是柳风亭。
之前宝祠宗已经死了一個池如圣,如今再死一個柳风亭,对于宝祠宗来說,已经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這两人,可都是初榜前十的人物。
虽說历来东洲大比沒有不死人的,可是……历届的东洲大比,有像是现在這样死人的?
初榜前十的修士,這眼看着便已经死了两人了,本来众人对于东洲大比之后的初榜只有一個期待,就是看看白溪是不是還能排在第一。
但如今来看,不管白溪在什么位置,东洲大比之后的初榜,显然是要大变了。
毕竟前十已经死了两個,总是要有人补上来的。
灵书道人沉默着不說话,他不敢告诉苏丘那柳风亭是死在白蛟所在的地方,如果告诉他了,他自然会联想到杀了白蛟的白溪。
到时候别說宝祠宗,黄花观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
他得罪的人太多了,此后在东洲,還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嗎?
但他其实也很疑惑,能在初榜前十的,都是一代天骄,若是遭遇,如果不想分出生死,即便不敌,大概都是能够全身而退,可還是有人死了?
难不成有两位初榜前十的年轻天骄在联手打杀其余修士?
想到這裡,灵书道人心沉了下去,如果真有這样的事情,那么宝祠宗的修士们在裡面,只怕会很麻烦。
至于为什么是宝祠宗的修士,其实也很简单。
毕竟……宝祠宗的修士们,已经死了两個,而且……宝祠宗,的确有些太招摇了。
可即便是這样,那些年轻人们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石亭裡,一直沒說话的李昭看着石碑上最后的那個名字,有些沉默,如果他进去之后,也在努力,但還是排在最后,這說明了什么?
大概是說明,别人在努力斩杀妖魔,而他杀的是……人。
……
……
帝京,西苑的朝天观裡,大汤皇帝坐在帷幔裡,高锦递给大汤皇帝一份才从甘露府那边传回来的邸报。
他是大汤朝的皇帝陛下,虽說一直都在朝天观的精舍中,但這不意味着他对王朝的掌控已经不存,东洲大比正在发生的事情,自有人会传回来给他知晓。
翻看一番之后,這位大汤皇帝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玩味,“高锦,你說這人啊,得意的时候,是不是不能忘形?一旦忘形,這麻烦就要来了啊。”
高锦接過邸报看了看,這才說道:“宝祠宗這几年在北方的确是一帆风顺,有些得意的确是人之常情,不過宗门势大,也不该有什么人敢這么招惹吧?”
两位初榜前十的修士就這么死了,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而且有本事招惹的,好像也不多。”
高锦轻轻为大汤皇帝披上一件外衣,后者看了高锦一眼,笑了笑,倒也沒拒绝這份好意,只是說道:“虽說不知道是有意還是无意,但朕的那個儿子,应当沒那么轻松了,若不是他们出纰漏,只怕也生不出這样的事情。”
高锦想起那位在朝野之间颇有贤明的太子殿下,他并沒接话,对于陛下父子之间的事情,他一向避而不谈。
在皇城裡,尤其是想要在這位陛下面前做事,该說什么,不该說什么,都很重要。
“高锦,不妨来猜一猜,是谁在杀人?”
大汤皇帝拿出一份参加东洲大比的年轻修士名单,看着前面的那几個名字,目光落到了白溪的名字上,“总不能是這個小女娃吧?虽說是個武夫,杀心也如此重嗎?”
高锦看了一眼名单,沒說话,但還是一眼看到了那個名字后面写着玉府两個字的家伙。
咦,這次东洲大比,居然還有玉府境的修士参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