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爱吃火锅的,不爱吃火锅的
看起来青溪峰那边,到底還是把内门大会和孟寅看得极为重要。
只是不知道這家伙這次短暂离开青溪峰付出了什么代价。
周迟看着那颗百草丹,仔细观摩之后,然后将其丢入了一個瓷瓶裡。
有了孟寅送来的這颗百草丹,那事情就算是有始有终了,之后即便有人查到柳胤身上,也有了交代。
至少百草丹的来路是說得清楚的。
此刻的周迟,坐在窗边,看向的地方,是远处的苍叶峰。
那座山峰离着玄意峰很近,也很远。
重云山四峰,朝云峰是主峰,名义上的宗主所在之地,不管下代宗主出自哪座峰,最后都是要来朝云峰的。
不過這样的事情倒是极少发生,因为历代宗主若是有属意的继承人,便会早早带入朝云峰亲自培养,直到继承人堪当大用之后,便直接继承宗主之位。
這一代的重云山宗主年纪還不大,正在壮年,虽說也早收了几個弟子,但境界都還不高,想要换代,理应還不够。
要不然为何诸峰的大人物都认为,苍叶峰的西颢更接近那個位子呢?
师兄传师弟這种事情,虽然不常见,但终究是有的。
更何况,朝云峰這些年隐约有些式微,而苍叶峰的势头正盛。
峰内长老无论是境界還是数量,都冠绝四峰。
至于内门弟子裡,最有希望成为這一代重云山内门大师兄的那位,也在苍叶峰。
峰主西颢,正是重云山裡仅次于宗主的强者。
想着這些事情,周迟有些不解,既然不管怎么看,那位掌律看着的只有宗主之位,那玄意峰怎么会出现在他眼裡呢?
“针对玄意峰,对你来說,有什么好处?”
周迟喃喃自语。
是的,他已经推测,這些日子他遭受的事情,和柳胤遭受的时候,或许身后都有苍叶峰的影子。
可假设這些都是苍叶峰在后面有意为之,那么为什么呢?
所有人做事情,都需要有個理由。
那苍叶峰针对玄意峰的理由是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那少得可怜的修行配额?還是說,那位一直闭关不出的玄意峰主,和苍叶峰有什么大仇?
周迟想来想去,都沒有想明白,他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其实想不明白,還是因为自己入山的時間太短,知道的东西太少,少了许多判断的依据。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不要再想了。
他拿起那册玄意经,去一侧盘坐下来,将悬草横在膝间,這些日子虽說一直在研读這册玄意经,但他也沒有忘了养剑。
剑修养本命剑,那是一辈子的功课,马虎不得。
悬草如今与他的联系比起来之前紧密了许多,想来再有一些时日,就可以剑随心动了。
至于那册玄意经,周迟翻来覆去翻看之后,也颇有些新的感悟,他越发觉得自己以诸多窍穴滋生剑气的路子并沒有错。
别的不說,就說如今的方寸境,周迟觉得和之前的自己比较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如今的自己,可以随意碾杀当年同样是方寸境的自己。
不過既然明年盛夏就是那场内门大会,柳胤注定无法上场之后,周迟就不能像是之前那样慢悠悠了。
所以在他這些日子的摸索下,大概确定了身体裡的诸多窍穴,能够滋生剑气的,大概只有九处。
在得到這個结果的时候,周迟更是觉得自己是走对了路。
九是极数,這契合大道。
原本打算将這九大窍穴都填满剑气之后,這才要往前走一步去往灵台境的周迟,還是放弃了這個想法。
因为這样消耗的時間太长,他无法在盛夏的时候进入灵台境。
进入不了這個境界,他也就无法参加内门大会。
最后他做出决定,在填满气海穴的时候,便破境。
……
……
除去冬至那天的薄雪之外,整個冬天,重云山都沒下雪。
但還是很冷。
所以山中境界不够的修士们,煮起了火锅。
這是庆州府的特产,据說是当年拉纤的纤夫发明的,他们常年泡在水裡,浑身都是湿意。
吃上一顿滚烫麻辣的火锅,出身透汗,就将那些湿意都带了出去。
后来此物流传到整個庆州府,百姓们也极为喜歡。
久而久之,逢年過节,庆州府的百姓们就会吃一顿火锅。
修士们也是从百姓变成的修士,在沒有修行到那种淡看世间一切的境界的时候,自然也還有些口腹之欲。
吃火锅,变得很寻常。
……
……
玄意峰有人在吃火锅。
沒有周迟。
裴伯下厨,对面坐着柳胤。
看着锅裡翻腾的红汤,不断浮沉的花椒,夹着一块毛肚的裴伯闻着牛油的香气,只觉得饿。
脸色苍白的柳胤沒有动筷,她有些沒心情。
裴伯难得沒去看柳胤,只是看着自己筷子夹着的毛肚。
柳胤看着远处,是藏书楼方向。
就這么看着,就到了初春时候。
山上的许多树都抽出了嫰芽,青绿青绿的。
春至到了。
藏书楼轻轻响起了一道剑鸣声。
周迟睁开了眼睛,剑气一瞬间从双眸裡撞出,四散而开,惊得四周書架上的书簌簌作响。
像是一场大风。
随着周迟深吸一口气,那些剑气才停歇。
他填满了气海穴,也同时再次踏入了灵台境。
之后他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两件事,其中一件是搭建灵台,但大小,需要深究。
第二件事,则是继续让剑气填满下一個窍穴。
中府穴。
不過他并未立即开始,而是低头看了看腰间写着自己名字的腰牌,沉默了很久。
……
……
苍叶峰吃火锅的人很少,西颢更是不喜歡。
他是归真境的大修士,早就对這些东西沒了兴趣,此刻他站在竹楼下,看着眼前的树枝。
上面结出了绿芽,昭示着春天来了。
林柏来到這裡,开门见山說道:“师兄,灵台了。”
西颢說道:“听說他在老松台那边,对陈平曾說過一句话。”
林柏茫然开口,“师兄赐教。”
“那個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他,陈平与他多說了几句话,大概是說修行的事情,他便說,流水不争先,争得是滔滔不绝。”
西颢說道:“如今来看,修行這條路,他虽然后发,但却真沒停下脚步。”
林柏說道:“天门之前,只要肯下苦功夫,都是能走到的。”
這已经是修士裡的共识,沒有人会反驳。
除非那种天赋真的糟糕到了极致的人。
“既然灵台了,那就能参加内门大会了。”
西颢感慨道:“還是個剑修,真是好久不见。”
林柏想要跟着感慨两句,但一琢磨,便想着自家师兄說的沒那么简单,但犹豫了许久,還是有些不忍心地說道:“师兄,他到底是有些无辜的。”
“何止有些,简直太无辜。”
西颢看着自己這個师弟,“但又怎么样呢?”
听着這话,林柏便知晓自己师兄的心思是不会改变了,因此他只是点头,轻声道:“师兄,我知道了。”
西颢沒有再去說周迟的事情,而是說道:“林柏,你這颗道心,還是不够坚定。”
林柏說不出话来,只是想着,要变成师兄你這样,才能說得上道心坚定嗎?
……
……
进入灵台境之后的日子裡,周迟做的事情,只有三件事。
养剑、翻看那册玄意经、用剑气填窍穴。
他甚至都沒有再离开過藏书楼。
這当然不是什么問題,那些属于他的丹药,柳胤自然会去替他拿回来,這位师姐在峰裡养伤,時間很多。
不過柳胤除去每次送来丹药之外,其余时候,虽說很想和周迟說些话,但還是忍住了。
她很清楚,自己這位师弟现如今每一刻時間都很重要,可以說整個玄意峰都在他的肩上。
所以她也只能默默看着他。
一日清晨。
周迟结束了一夜的修行,活动了筋骨,刚起身看了一眼窗外。
天气已经渐渐暖和起来,再有约莫四個月,便是内门大会。
他已经填满了两個窍穴,第三個窍穴的剑气,也已经填入不少,大约一半。
而灵台的搭建也在有條不紊地进行当中,只是這一次,他并沒有像是之前那样,拼命将灵台搭建得很大,他思来想去,不断推演,最后只是决定将灵台的大小控制在气海穴和神阙穴之间。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让灵台包裹這两处窍穴。
這是一种冒险的尝试,但不管对错,从周迟开始用窍穴代替玉府滋生剑气开始,他的路,就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這條新路能走到何处,暂时還不知道,但周迟充满信心。
忽然,看向窗外的周迟眼神有些变化。
因为他看到了柳胤在藏书楼外,拦着一個年轻男子。
脸色有些苍白的柳胤看着来人,請求道:“就让我去吧。”
而那個年轻男子只是摇头,微笑道:“柳师姐,你既然受了伤,就该好好养伤才是,莫要再操心了。况且這些事情,本就是我們的责任,哪裡有人只享受,不付出的?”
他說话的时候,声音不小,很显然就是想让藏书楼裡的周迟听到。
很显然,他的目的达成了。
周迟离开窗边,转身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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