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我先打着,你再說会儿
“周师弟,玄意峰這次沒了排名,也不過是三年修行配额被取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你们玄意峰,不過也只有三個人而已嘛。忍一忍就過去了,何必在此刻非要大闹山内三年一次的盛会呢?”
短暂的安静之后,许由站出来微笑开口,他看似在劝周迟,但实际上言语裡,满是嘲讽之意。
孟寅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听着這家伙的屁话,就要从人群裡走出来,好好骂一骂他,不過身侧马上就有人拉住了他。
不是顾鸢,是其他的几個师姐,几人看向孟寅,都摇了摇头,這内门大会是山内三年一次的盛会,凡是在這内门大会上找事的,定然会为诸峰长辈不喜。
孟寅前途无量,她们自然不能让這個师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周迟看了一眼许由,沒有理他,只是看向廊道最高处,那边的几位大人物,說话才管用。
重云宗主也在那裡。
“這就是御雪师妹那边的新弟子?”
重云宗主看向云坪前的周迟,笑了笑,“還不错,已经灵台巅峰了。”
白池說道:“御雪师妹還未出关,只怕也還不知道峰内来了這么個弟子。”
“不過既然有了新弟子,境界還不错,为何沒有参加灵台之争?反倒是這会儿才出来?”
重云宗主随口问询。
白池一怔,心想之前的事情,难不成律房那边沒有报到宗主师兄你這裡嗎?怎么你看起来一脸不知情的样子?
“那孩子說的山规是什么意思?”
谢昭节忽然开口,也有些不解的意味。
“西师弟掌着山规,想来最清楚了,让西师弟說說,那山规山规第三百七十六條是說得什么。”
重云宗主淡淡开口,声音裡沒有什么情绪。
西颢看了一眼云坪,平静道:“第三百七十六條,内门大会的比试结束,诸峰弟子名次确定后,应问询内门所有弟子,可有挑战者。挑战者有一次机会,可任意挑战和自己境界一致获得名次的同门,若是取胜,便能替代败者弟子的名次,并且可以继续挑战其他人,那败了的弟子,名次取消。”
谢昭节听着這话,意外道:“居然還有這样的山规?”
她倒不是有意让西颢难受,而是真的不知道還有這么一條山规。
白池解惑道:“谢师妹,因为這内门大会每次都是聚集内门最出彩的弟子参加,他们的胜负名次,便代表着内门的最高水平,所以一旦他们分出高低,那些沒参加的弟子,即便有這個资格挑战,也沒人会自取其辱,所以久而久之,便再也无人在這内门大会上提過這事了。”
“不過当年祖师定下這個规矩,也是害怕這内门大会有弟子被埋沒,明珠蒙尘。”
白池轻声道:“不過现在内门大会已经落幕,沒必要再大动干戈吧?這别家道友還在观礼……”
重云宗主微笑道:“山规便是山规,要是山规不管用,那還要山规做什么?”
听着這话,白池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而谢昭节只觉得好生熟悉,仔细一想,原来是那日内门大会才开始不久,西颢师兄說過。
于是她挑了挑眉,想知道西颢怎么說。
那個玄意峰的孩子,身为剑修,要是真能和戚百川战一场,說不定還真能取胜?
别的不說,即便是不能胜過戚百川,选個境界一般的灵台弟子,胜過之后,至少是让玄意峰有了名次。
這对玄意峰也是极好的事情。
想来宗主师兄也是想着這事儿,所以才這么說的吧?
“师兄說得对,山规便是山规,自然管用,只是在這條山规前,還有一條山规。”
西颢平静道:“第一百八十七條,山中弟子若有大事嫌疑在身,在嫌疑洗脱之前,便不可参加宗门内的一切活动。”
周迟身上担着同门相残的嫌疑,他即便此刻回山了,其实应该第一時間去律房那边接受问询才是。
四峰之中,大概只有西颢才清楚周迟已经展露出了一些不凡之处,为了确保苍叶峰三境夺魁,那么最好的办法,那就是让周迟参加不了内门大会。
重云宗主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便笑道:“小白,下山调查的人回了嗎?”
白池赶紧问询了一番,很快便說道:“已经回了。”
白池說了詳情。
并无结果。
“只怕還需要调查一番。”
白池虽說知晓宗主师兄的意思,但那桩事情,确实還需要時間。
“或许能先将其暂时按下不提,等之后再继续,若是查出周迟杀害同门,再取消今日的成绩?”
白池到底是一心向着重云宗主,很快便提出了建议。
西颢却說道:“山规如何能這般?”
他沒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提及了山规。
重云宗主沒說话。
……
……
短暂的沉默之后,廊道裡终于响起了一位长老的声音,“依着那條山规,你的确有资格可以說等一等。”
听着這话,弟子们大多有些错愕,上山之时,大家或许都背過山规,但除去那最重要的几條之外,谁又会什么都记得清楚?
但到底還是有些弟子现场查了山规,所以這才明白那條山规說的是什么,這次众人再看向周迟的时候,就沒有那么多敌意了。
诸峰的一些长老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他们甚至眼中還有些赞赏之意,玄意峰這位弟子有胆气站出来在此刻這么大的场合为玄意峰做些事情,那其实是有些了不起的。
“只是你既然记得山规,可记得第一百八十七條?”
那位廊道裡的长老开口,声音裡沒有什么情绪。
周迟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便去律房吧。”
那位长老平静道:“好好将山下的事情說一遍。”
弟子们又是一阵愕然,這一百七十八條,又是說的什么?
不少弟子开始埋头翻着山规,很快便看到了那條山规讲的是什么,這才豁然开朗。
周迟之前和一众弟子下山做事,最后只有朝云峰和青溪峰的两名弟子回山,其余几人都失去了踪迹。
如今周迟回来了,其余几人沒回来,其中的事情,還需要弄清楚。
虽說不知道之后的结果是什么,但很显然在事情有结果之前,周迟是沒办法参加這内门大会的。
无数弟子再看向周迟,此刻眼中的情绪都不一样。
他们或许還在等着周迟說话。
他会說些什么呢?
“那個啥?周迟有沒有资格再說,我是肯定有资格的吧?”
忽然,人群裡响起了孟寅的声音,這個因为闭关错過内门大会的青溪峰弟子走了出来,来到周迟身侧,仰起头,“是不是沒問題?”
廊道裡那位长老沉默了片刻,說道:“是的,你可以。”
那條山规能落到周迟身上,但却落不到孟寅身上。
這一点,即便是西颢那位掌律把山规翻烂,都找不出任何阻止孟寅的理由。
孟寅用胳膊肘撞了撞周迟,低声說道:“我帮你出气,你最看不惯谁,跟我說。”
周迟看了一眼孟寅,這家伙才破境,在玉府境裡其实并沒有太大优势,别的不說,至少对上那于渡是够呛。
不過周迟還是在孟寅耳边說了些话,后者越听双眼越是发光,最后等到周迟說完之后,才忍不住夸赞道:“還是你脑子好用啊!”
“不過你真行?”
孟寅還是有些怀疑。
“是时候该让你知道,我也是一代天才了。”
周迟挑了挑眉。
孟寅有些无奈,“走狗屎运就走狗屎运了,怎么還真敢這么不要脸敢說自己是天才?”
說完這句话,孟寅便来到了云坪裡,指着那牌子上的一位苍叶峰弟子名字說道,“弟子要挑战苍叶峰的许师兄。”
听着這话,众人都松了口气,他们害怕的是孟寅要战于渡,将苍叶峰的三境夺魁变成奢望。
但其实仔细想想,于渡那個境界修为,孟寅還是根本沒有什么可能取胜。
這一战很快。
孟寅胜過了那位许师兄。
弟子们再度沉默,许师兄也是前十的存在,居然被一位才破境的弟子胜過了,看起来這個孟寅,真的是個天才。
青溪峰的弟子们欢呼起来,尤其是之前那個一直关心孟寅的师妹。
那位许师兄在云坪裡看着孟寅,說不出话来,按着正常的比试,他即便落败也有名次,但如今输了,却连名次都沒了。
“辰师兄。”
取胜之后的孟寅沒有犹豫,又点了一人。
半個时辰之后,孟寅又赢了。
然后他点了第三人。
然后再胜。
诸峰弟子都說不出话来,尤其是苍叶峰的弟子们,因为孟寅挑战的,全是苍叶峰的弟子。
他在赤裸裸地针对苍叶峰。
“這太不公平了!”
有苍叶峰弟子不满开口,孟寅這么干,虽然不至于动摇苍叶峰的排名,但也太让人难受了。
“有什么不公平的?山规允许。”
青溪峰的弟子开口,說得苍叶峰哑口无言。
“长老,弟子可否和孟寅一战?”
于渡实在忍不住了,看着一位苍叶峰长老问道。
后者漠然道:“你只能被他挑战,而沒有挑战他的资格。”
于渡皱眉道:“山规也有些太不公了!”
“山规或许有改动的时候,但怎么都会在大会之后。”
那位苍叶峰长老语调变得有些柔和,“他沒有多少气机了,打不到你這裡。”
山规裡是规定有弟子可以挑战内门大会的胜者,但却沒给挑战者调息的時間,其用意就是怕有像是孟寅這样的行为。
所以孟寅即便可以连续胜過几個人,但也不可能继续了。
果不其然,在胜過第四個人之后,孟寅看了一眼周迟,后者点了点头之后,他便收手了。
他从云坪裡走了下来。
玉府境的名次大变,那些输了的人沒了名次,因此前十填进来许多青溪峰和朝云峰的弟子。
但這個结果,对于苍叶峰来說,還算是可以接受的,三境夺魁還在,他们還是第一。
所有人都看着孟寅,想着很多事情,那些眼神的情绪很复杂。
這個青溪峰的天才,這次内门大会已经初露锋芒,下一次内门大会,谁又能和他较量?
但终究是下次了,那還有漫漫三年。
“敢问长老,山中已经判定弟子杀了同门?”
忽然之前一直沒說话的周迟,又开口了。
听着這话,之前看向孟寅的目光,此刻又再次落到了周迟身上。
那位长老也是一怔,原以为周迟已去了律房,便沒有关注他,却沒想到他居然還在。
听着這個年轻弟子的询问,那长老有些不满,却不好发作,因为重云宗主還在那边。
“沒有。”
他掌着律房,說话要公允。
“那已经有证据证明弟子是杀害同门的凶手?”
周迟依旧很平静。
律房长老說道:“也沒有。”
“弟子受郭师兄之命前去探查黑熊妖,在山中见黑熊妖掳掠百姓,心中不忍,故而提剑而起,和黑熊妖厮杀一番,郭师兄三人许是不放心弟子一人上山探查,也赶到荒山,我們四人力战黑熊妖,最后侥幸取胜,郭师兄三人不幸死于黑熊妖的手中,弟子虽說侥幸生還,但也身受重伤,不得不寻地方养伤。如今伤愈還山,忽然便成了有杀同门嫌疑的罪人,還要阻拦弟子参加内门大会,山规便是如此讲的嗎?”
周迟平静說道:“仅凭着揣测,就能定弟子之罪嗎?”
“你同样沒有证据证明自己并无嫌疑。”
沉默片刻之后,那位律房长老缓缓开口,周迟說的那過程,也难分真假,恐怕只有山中的一些真正的大人物知道隐情。
“况且,青溪峰的许槐說,你与那苍叶峰的郭新,在路途中,似乎有些间隙。”
律房长老說道:“或许因此你怀恨在心,也說不准。”
他本不愿意在如此多的别宗修士面前提及這個,但让他觉得诡异的是,山裡的大人物们,一個都沒有表达自己的态度。
那他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师伯掌着律房,定罪只靠說不准三個字嗎?”
周迟仰起头,說道:“如此,山规是否有些可笑。”
“你!”
律房长老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师伯,弟子沒有說過两人有间隙,只說郭师兄所做的,似乎有违常理,但周师弟,一直都十分尊敬郭师兄!”
青溪峰那边,许槐忽然开口,认真道:“周师弟绝无有過半点冲撞郭师兄!”
许槐可不怕得罪苍叶峰,也不懂什么明哲保身。
律房长老皱了皱眉头,“即便如此,還是沒证据证明周迟和郭新三人的死无关。”
周迟說道:“山中本无证据证明弟子和那三人的死有关,反倒是還要弟子自证嗎?!”
那律房长老脸色铁青,知道是有些牵强,但出身苍叶峰的他,如今自然要守住苍叶峰的荣光。
“也沒說你有罪,但事情在這裡摆着,总要弄個清楚,慢慢查便是了,你若是清白的,我們也不会冤枉你,只是现在這内门大会你是……”
“诸位庆州府的道友,其实本宫知道事情始末。那三位苍叶峰的道友,并非周道友所杀。”
谁也沒想到,廊道裡,那些别宗修士观礼所在之处,忽然有人在這個时候开口,打断了那位律房长老。
而且自称本宫。
這是宫内的某位娘娘?
但听声音,好像是個男子。
哦,人们反应過来,当朝太子,可自称本宫。
东洲能有几個太子?
原来今日重云山的内门大会,那位大汤太子也来了。
可他为何会在此刻开口,他又是怎么知道其中内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