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第46节
“還說這個呢,我家体温计坏了,想找你借一下。”
“你等等。”
女人目送他又回去。小片刻,他已经换好了衬衫西裤出来了。领带還沒打,修长又清冷的模样。手上拎了個精巧的药箱,“走吧,我去看看。”
隔壁2205的男人离异二婚,带了個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平时常在外忙碌,总不在家。那男孩儿见過怀礼,這会儿见他进来,礼貌地问候了声:“医生叔叔。”又见到自己后妈,哼了一声就给脑袋别开了。
“這孩子……”女人无奈又尴尬地对怀礼笑笑。
怀礼坐床边儿,掌心抚了下小孩子的额头,挺烫。他又拿出温度计,边笑了一笑,温和地问,“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小孩儿噘着嘴,又看一旁的女人,“心裡不舒服。”
“心裡不舒服問題就大了,”怀礼眉开眼笑,抬起小孩儿胳膊给他夹住温度计,朝他胸口划了一道,“那叔叔要给你开刀检查了。”
小孩儿变了脸色:“啊?我不要。”
“张嘴我看看。”
“啊——”
怀礼探身观察了下扁桃体,轻轻捏了捏小孩儿的脸蛋,微微一笑,“长牙了啊。”
“那是,我是大孩子了。”
“這么厉害啊,大孩子也還会生病呢。”
他又正了正色,转头同女人說,“這几天温差大,小孩抵抗力差,要注意穿衣保暖。”
女人有点紧张,“沒什么事吧。”
“暂时沒事,”怀礼拿出温度计,端详了下,“低烧,就是感冒了,最近有流感,好在不咳嗽,扁桃体也沒发炎。但還是要预防一下。”
“要去医院嗎。”
“先吃点小儿吃的解感颗粒吧,”怀礼起身,“再烧就要去了。”
“……那退烧药呢?要吃嗎。”女人又匆匆问。
“低烧而已,暂时不用。”
“叔叔。”
小孩儿拉了下他手腕。
怀礼又坐下来,伸手抚了下他柔软的眼睫,“怎么了。”
“我能去你家嗎,”小孩儿看了眼女人,“叔叔能照顾我嗎?叔叔是医生,叔叔什么都懂,我不想让阿姨——”
“——宸宸,怎么這么沒礼貌。”女人低喝,拧起了眉。
“我想嘛!”
“叔叔也想照顾你,”怀礼又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淡淡笑道,“但叔叔要上班的,很忙。你有什么情况会照顾不到,再烧了怎么办?”
小孩儿不依不饶,“那不能和叔叔去医院嗎?当叔叔的病人?叔叔就是看病救人的嘛。”
怀礼给小孩儿将被子掖在胸口,笑着:“一般呢,叔叔的病人都是要开刀的,你想嗎?”
“——啊?”小孩儿脸一垮,害怕了,“不想。”
怀礼笑了笑,再次起身。留下了温度计,对女人嘱咐,“先吃解感颗粒吧,嫌苦了放点儿白砂糖,冲着喝就行。上面有說明。体温早晚各量一次。”
女人送他到门口,很是感激,“谢谢你啊,怀医生。耽误你上班了。”
“沒事。”
怀礼回去收拾了一下东西,打好领带,穿上外套。
今天晚了,乘电梯下楼,他边看着表,从22层下去。
到21层停顿了一下,电梯门应声而开。
怀礼抬头。
楼下2104的老太太进来,笑呵呵同他打了招呼:“怀医生,去上班啊。”
怀礼颔了颔首,稍向后,让开了位置。
电梯缓缓下沉,时候晚了,乘电梯的人都比往常少了一些。老太太同他攀谈起来:“怀医生今天沒跟我家隔壁那個姑娘一起?”
怀礼微微垂眸。
“就2105那個嘛——”老太太似乎有点火气,“她昨晚不知怎么回事呢,车占了我家的车位,好像是她男朋友的车吧!哎哟——我家那個老头子可发了好大火气呢!要不是他晚上出去遛狗,哪知道车位被占了。”
怀礼别开目光。
老太太依然抱怨着:“我們老两口不开车,车位是儿子买房子时一起送的,就白白给她占了?”
电梯门一响。又有人进来。
怀礼向一侧让位置。
“不過好在呢,停了一会儿就走了,”老太太埋怨了两句,气顺了不少,和缓了些语气,继续对怀礼說,“我之前老见怀医生你载她呢,你今天如果還载她的话顺便跟她說一声啊,我們邻裡邻外的也不熟,不好說,让她下次可别占我家车位了。那门口停车场不是有位置嘛。”
說罢,电梯停到一层。
老太太唉声叹气地走了。
太晚了,来不及买咖啡,怀礼便径直开车上班去了。
今日做手术的病人情况比较复杂,有其他的心脏病史,本身還有糖尿病,动脉粥样硬化严重,關於要搭几根桥這事儿之前就讨论了许久。
手术持续了六七個小时,怀礼他们早上进的手术室,快傍晚才出来。
到下班的点儿了。
怀蓁和怀礼又讨论了会儿明天的手术纪要,准备下班了。怀蓁瞧着一個個女医师换好了靓丽的衣服掠過门前,叫住其中一個:“小夏,今天a栋的房巡了嗎?”
夏之漫停下脚步,“让小高巡過了。”
“你沒去啊?”怀蓁眉毛一横。
“我今天做手术了,不是刚跟您和怀医生一起做完的嗎?”
夏之漫晃了晃沒戴橡胶手套的手,一脸的轻松,又瞧了眼怀礼,有点脸红地问:“怀医生,一起去吃個饭嗎?难得结束個這么大的手术,今晚小高過生日,咱们科也好久沒一起聚了。”
怀礼口罩摘到了下巴,一张面容更为俊逸。他将刚放下的工牌又别回胸前,慢條斯理的,說,“不去了,让另一個怀医生去吧。”
怀蓁笑一声:“那我去喊怀郁了。”
“——别别别,怀郁喝酒我受不了的,喝不過他的,”夏之漫赶紧制止了,又试探着怀礼,“怀医生是谈女朋友了啊?大晚上的這么忙,吃個饭都沒空。”
怀礼戴回口罩,走到门边,瞥了她眼,笑,“巡房。借過。”
夏之漫撇撇嘴,让开了,问了句怀蓁:“之前跟理事长家孙女那事儿,沒谱?”
“不知道,你去问问他好了,”怀蓁脱下了医袍,也准备下班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哎对了,a栋3203的那個小姑娘,是不是马上要转到康复中心了。”
“是吧,”夏之漫不是很确定,“不是一直是怀礼负责么。”
“那你也得关注点吧,一個科的事儿,之前還大半夜的一块儿做過手术的,”怀蓁严肃了些,拎着包到门口,“现在一问三不知的,你還是不是心外的人啊。”
“哎呀,怀礼不是去了嘛。”夏之漫跟上怀蓁,拍着马屁,“我們科有你们二位怀医生就足够啦。”
“跟小高他们說今晚少喝点,明天還上班呢。又不是休息日。”
“知道啦,难得休息嘛!我們科這么忙的。”
心外大楼的a、c栋中间一個玻璃栈道连接。
a栋3202的小姑娘過几天就要转到康复中心了。怀礼从楼上下来,站定在這裡,对着窗口,避了风用手掩住火苗,点了根烟抽。
入冬了,昼短夜长。
早上进手术室前還天气明媚的,這会儿一湾幽月悬在天边,夜色沉下,望不见星星。
大风清凉,环状交通线上光河流淌,吹起了小雪。
遥遥的,儿童康复中心那幢三层小楼灯火通明。
正好此时,盛司晨经過這裡,看到怀礼趴在窗口抽烟,喊了他一声,“哎,你不冷啊?”
怀礼回過头,掸了掸烟,轻笑:“還沒下班?”
“难得啊,我們心内也有跟你们心外一样忙的时候。”盛司晨将一叠资料在手裡拍得响,有点无奈,“我去趟康复中心,明天要转几個小孩子過去。”
怀礼掐了烟,說:“走吧,一起。”
“怎么,你去干什么。”盛司晨不解。
“過几天我也有几個小朋友要转過去,”怀礼往c栋科室的方向走,“我去换個衣服,顺便下班。”
盛司晨和施蓓蓓年底就要结婚了。二人大学相识,盛司晨是施蓓蓓的学长,他们爱情长跑好几年,也分分合合的。
上個月施蓓蓓查出怀孕了,他们才将婚期定了下来。虽然小摩擦不断,他们的感情還一直挺稳定的。
去楼上病房巡视了一圈儿,怀礼沒穿医袍,好久沒来了,小孩儿们也很亲近他,一口一個“医生叔叔”地叫,盛司晨被冷落了不少。
盛司晨见怀礼蹲下来,给一個小病人打理病号服,不禁问了句:“你就沒想要個自己的孩子?這么喜歡小孩。”
“谁說的,明明是他们喜歡我,”怀礼拍了拍一個小孩儿的脑袋,虽在笑,却有点严肃了,“不要欺负女孩子,去把那個球捡回来。”
那小男孩儿瞧他一眼,悻悻的,去追往远处滚的一個小皮球。倒是听他话。
儿童康复中心给a栋3202的那個小姑娘安排好了病房。怀礼今天過来,来看一看這個病房裡其他床的小孩儿。如果太闹腾就考虑换一個。
孩子们最是纯净无暇,心思什么却也最直接。孤僻的小孩子最需要合适的环境,何况是刚做了手术正在康复期。
最好不要有那种带头欺负人的孩子王。
怀礼看着那個去捡皮球的小孩儿,起身,心裡作了打算。
盛司晨還要去趟二层的主任室,怀礼和他一道。
路過儿童画室,裡面還亮着灯。
画室還有個男老师肖迩,跟南烟趴這儿画一下午设计稿了。他们先设计心脏音展馆的彩绘图案,不若以鲜明色彩为主的少儿心脏知识科普馆,主要采用了黑白灰和深蓝這四种主色调。
南烟最近忙這件事,昏天暗地的。二人早上结束了画室的例行活动就沒怎么吃過饭,肖迩這会儿扛不住了,“rita,你不饿啊?我脖子都快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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