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份爱意
“忧太……忧太……在哪裡……”
空洞,浑浑噩噩,浓重的执念。像坏掉的收音机般嘶哑扭曲,断断续续。
“裡香好想忧太……”
隐隐约约的哭腔藏在其中。
仿佛稚嫩的女孩沉在海底,冰冷迷茫地低泣。
怖人的咒力在瞬间扩散开来,弥漫遍布每一寸空间——难以忽视的「同类」气息。
宫久爱若有所思地开口,“裡香?”
柚木司解答了她的疑问,“对哦,這是她的名字。象征着她過往记忆的影子,也是唯一的身份线索。”
“原来如此。”宫久爱终于推开了门,“那就让我看看吧——什么样的同类会被困在勿怪的身体裡。”
粘稠的黑色阴影如同活物般翻滚蠕动,皱缩,舒张,占满了教室大半角落。
巨大狰狞的勿怪躯体随之扭曲,仿佛老旧的影片般闪闪烁烁,呈现出虚影的模糊质感。
這不是「怪异」,而是「咒灵」,真正的,成型的怪物。
“咦。”宫久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伸手抚摸向自称「裡香」的勿怪表面,带满探究意味地仔细观察摸索。
——她看到了。
娇小的女孩虚影,宛如母体腹中的胎儿般安静地蜷缩沉睡,起起伏伏。
人类……?宫久爱居然有一瞬间感到了难以理解。
但不等她多加思考,裡香就如同被触怒般爆发,狂暴的咒力以撕碎她的气势尽数压向她!
“不要碰……裡香……!”
吵死了。
“安静。”宫久爱神色不动地开口,身上恐怖的气息同样在毫不示弱地节节攀升,隶属更高等级的威压当头罩下!
猩红色的血线结绕而上,死死地拖住勿怪的躯体,咒力被贪婪地吞食,动作被强硬地阻止。
——轻松碾压。
“不要打扰我啦!”人类爱的诅咒抱怨着,纤细的手指再度抓住了勿怪的身体,然后——
一点点地撕开了她的躯壳。
柚木司歪头注视着這一幕发生,翘起嘴角,冷不丁开口,“真是残忍呐,爱酱。你到底是怎么看待
同类的呢?”
宫久爱一边动作冷酷地撕扯着那具半融化的躯壳,一边矛盾地温柔着抚摸对方以作安抚,反问:“阿司难道不明白嗎?”
她說,“我以为你和我的态度一致呢。”
听着少女意有所指的话,柚木司眨了眨蜜金色的猫眼,眼角翘起了柔软的弧度,“我不明白爱酱在說什么~”语调可可爱爱。
宫久爱终于舍得瞥了他一眼,“非要装傻嗎,阿司?摆出這副天真无辜的笑容,仅仅只是因为好奇就用钢笔杀死怪异的不是你嗎?”
“——恶劣的小混蛋。”
最后一句话像是夸奖,又像是责斥。
柚木司被戳穿本质也不恼,笑起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眼睛像猫。
“才沒有呢,爱酱說得真過分。我只是好奇鱼为什么会說话才杀死它,要怪就要怪它自己吧~”
“况且小孩子不是做什么都会被原谅嗎?爱酱不這么认为嗎?”
他像是不得到她的认同就不甘心似的,凑到她身边绕圈圈,锲而不舍地问個不停,“爱酱不喜歡嗎~爱酱不喜歡嗎~”
宫久爱终于被他吵得不得不腾出手推开他一段距离,叹气,“阿司,你真的好烦。”
“诶!”柚木司震惊,“爱酱居然嫌弃我嗎?”
他在半空中张开双臂转了個圈,黑色的行灯袴晃晃悠悠,露了截细白的脚踝,不依不饶地喊她,“爱酱~看看我吧看看我吧~”
宫久爱头都沒抬,“阿司真的以为我是脑子裡只有恋爱的笨蛋嗎?我沒有因为你的算计报复你,已经是很喜歡你的表现了。”
柚木司顿住言语,蜜金色的色调逐渐安静而深沉,忽然,他笑出了声。
“啊呀~原来爱酱早就发现了啊。”
宫久爱:“因为手段太拙劣明显了。而且你甚至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一下。”
她吐槽,“在你提出交易合作,轻而易举地破解裡香的呓语时就暴露了。”
“本来一开始我只是怀疑你而已,但不久前才和我进行過信息联络的宁宁酱他们到现在還沒来,来到這裡的只有你一個人,我就可以确定——這是你故意设下的骗局。”
柚木司委屈开口,“爱酱說得我像個坏人一样,明明我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
宫久爱:“仅仅如此嗎?”
柚木司:“当然不是。我的诉求在见到你开始就說了啊——你带我离开海鸥学园,我把黑色勿怪「裡香」的情报告诉你。”
他笑得像只得逞的猫,“束缚已经定下,爱酱不许反悔了哦~”
宫久爱叹气,“本来就沒想過反悔啊,笨蛋阿司。因为是你,所以直接和我說就好了。那段時間你对我的照顾,已经足以让你对我任性一点了。”
柚木司顿了顿,眼睛裡的笑容消失了瞬间,又很快再次笑起来,“明白~”他对她wink了一下,“下次一定会好好告诉爱酱的呐?”最后一片躯壳被剥离,黑色勿怪彻底融化,流动着融入阴影中。
娇小的女孩坠落下来,被银红异瞳的诅咒伸手托住,抱进怀裡,神色满是爱怜,动作愈发温柔。
柚木司语塞:“……”這個态度变化也太快了吧,该說不愧是人类爱的诅咒嗎?
对人类的偏爱简直刻到骨子裡去了。
宫久爱抱起裡香,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加舒服些,“走吧,阿司。”
“诶?就這么轻易地离开嗎?”
“难道你還想让我大张旗鼓地告诉辉嗎?”
“說的也是呢~不管了,反正我也把這件事告诉樱了,她那么聪明会知道怎么处理的。”
“七峰小姐嗎?是可爱的女孩子呢。有机会一定会邀請她和宁宁喝個下午茶的。”
“诶诶诶!不邀請我嗎!”
“女孩子的茶话会禁止男性入内!”
柚木司不满地猫猫嘀咕,還是乖乖地跟在她身后走。
走到海鸥学园门口,她回头瞥了瞥满眼期待的柚木司,伸手发动术式。
常人无法看见的血红丝线层层叠叠缠绕住少年的灵魂,不动声色地骗過了此地规则。
——他毫无阻碍地穿過了海鸥学园的校门。
柚木司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灿烂又轻快的笑容,仿佛挣脱了束缚的鸟,欢呼着扑在宫久爱的身上。
“好棒!我出来啦!”
宫久爱被他撞了個踉跄,抱紧了怀裡的裡香,“阿司!!!”
………………
她离开不久后,身形纤细的海胆发少年穿着一身黑色高专校服,匆匆赶到了海鸥学园寻找了一圈,发现一无所获后
,慢慢皱紧眉头。
他有点困惑地低声呢喃,“消失了?”
完全沒有任何咒力波动,找来找去却只找到了几只瑟瑟发抖的勿怪,還吓得它们将偷来的糖果丢了一地跑得无影无踪。
不对劲。
自己的监护人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给他假情报让他白跑一趟……吧。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有人先他一步祓除或带走了本次任务目标。
如果是前者,皆大欢喜。
可如果是后者,后果不堪设想。
伏黑惠抿了抿线條冷淡的唇角,拨通了某個电话,“喂,情况有变。咒力波动消失,「窗」那边的临时检测报告還沒有任何记录。”
男人带着点轻佻笑意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嗯?咒力波动消失嗎?听起来真是不得了呢。不急不急,等我排队买完喜久福再說吧?限量版喜久福错過了可就沒有了哦。”
伏黑惠:“……”他就知道!
他握紧手机,神情严肃,“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嗯……那就去和海鸥学园的负责人交接一下吧!不至于连這点事都做不到吧,惠惠?”
伏黑惠脑门上爆起了几根青筋,“我知道了!”
干脆利落地挂断,拉黑,一气呵成。
海鸥学园会客室。
源辉始终笑容客气举止得体,话语裡却带满了咄咄逼人的意味。
……可恶。
正当伏黑惠脸色越来越难看时,会客室的门被打开,一道笑眯眯的声音响起。
“哟~源君就不要为难我可爱的学生了,看不顺眼烂橘子也不要朝无辜的人发火啊。上次我說的合作考虑得如何?”
身形高挑,目测接近一米九的白发黑眼罩男人拎着一袋与气氛格格不入的喜久福,坦然自若地走进来,相当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两條大长腿无处安放地岔开,坐姿大大咧咧,与端正温和的学生制服金发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五條君慎言。”源辉微笑,說话不紧不慢,滴水不漏,“我只是例行公事。上次你提议的合作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拒绝。”
五條悟将喜久福放在会议桌上,像是发现了什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嗯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源君不用担心,
這裡沒人会把我們的谈话传递给烂橘子的——所以,稍微放松点吧?我可不是個喜歡强迫别人的男人啊~”
源辉依旧沒有放下警惕。
他注视着面前笑容不太正经的男人,心裡清楚他到底有多不好惹。
五條家现任家主,六眼的继承人,无下限术式持有者,咒术界公认最强的男人——五條悟。
被他高度戒备的五條悟吃完了一個喜久福,冷不丁问了一個問題,“源君能告诉我那只无法祓除的咒灵模样嗎?”
源辉十指交叠,“黑色的影子与黑色的怪物共生纠缠……我记得我写在了情报裡。”
五條悟闻言,意味深长地轻轻“哦?”了一声,变化了下坐姿,双手搭放在膝盖上,身子略微前倾,压迫感十足。
“不瞒源君說,刚刚我已经去過顶层了。所以我发现了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呢。”
咒术界最强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问出的话却让在场两人都神色大变!
“——源君。为什么我的学生乙骨忧太的咒力残秽会出现在顶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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