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鸟 第十四章:试上一试（下）
他的师兄卫衡并沒有走出破庙，自太白子离开后，卫衡便盘坐下去闭关了。
按照卫衡的话来說，出手一次等同于减一次命，在杀了菩萨庙中的所有追杀者后，他的境界已经不稳了，闭关是为了稳住逸散的星辉。
被登楼修士星辉感知力笼罩，能够救陈三的唯有卫衡。
而在陈三极为遥远的距离后面，那位登楼修士脸上却是带着微笑，猫戏鼠游戏的最大乐趣便在于追的過程。
登楼修士并不知道陈三逃跑的方向处有一位多么强大的人物，在他看来，等待‘鼠’跑累了，便是‘鼠’的死亡。
“你的命我收下的，来世投胎之前切记不要做這些窥视他人之举。”登楼修士轻松写意的說着。
星辉感知力笼罩，无论那個少年如何的逃窜，在他看来，等待少年的结局逃不過一個死字。
少年在逃，登楼修士在追。
转瞬之间，一座破庙显露在两人面前，而這個时候陈三已然瘫倒在地，承受住登楼修士的一拳，重伤下還挣扎逃窜這么久，少年终究還是力竭了。
即便是這样，瘫倒在地的少年，却是带着笑意。
活着来到破庙前，便再也无惧登楼修士。
登楼修士伸出猩红舌头，眼眸中暴露出玩味的笑意，看着瘫倒在地的少年，极其挑衅的說道：“顽强的少年郎，为何不继续跑了？”
瘫倒在地的少年哈哈大笑，躺在地上看着登楼修士，吐出一口浊气，眯着眼睛道：“因为……已经沒有必要了。”
“沒有必要了？是打算已经决定接受死亡了？”登楼修士眯起眼睛，眼眸中暴露出杀意道：“既然如此，那么便满足你。”
“你可能误会了，我說的沒有必要了，是代表着，你该死了。”陈三闭着眼睛，直接躺在地上。
紧接着，菩萨庙中一道耀眼的剑气，陡然射出，剑气的速度之快，以至于当剑气穿透登楼修士心脏时，并沒有让登楼修士瞬间毙命。
“你是那個向导！”登楼修士眼中的光芒消失前，脑海一瞬，意识到了自己招惹到了一個什么样的人物。
然而温热的鲜血自其心脏处飚溅而出，其身躯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陈三看着倒在地上的登楼修士，强忍着剧痛朗声道：“多谢师兄。”
一颗十年阳珠自卫衡手中飞出，悬浮在陈三身前，少年带着笑意将阳珠抓在手中，吞食下去，澎湃的能量汹涌激荡。
在陈三饕鬄一般的体质下，尽数吸收，遭受登楼修士一拳的伤势，在這颗阳珠下彻底的修复了過来。
亦是在這個时候，菩萨庙外有马蹄声响起，盘坐在地的少年抬眼看着庙外的人马，眼眸中暴露出杀意。
“御史令韩费，今天会是你的死期。”陈三轻声說着，眼眸中隐藏着杀意。
庙外的马车自然是，听从了亲王命令前来菩萨庙伸出亲王橄榄枝的御史令。
韩费下马，手中环抱着一個锦盒，神情平静的走入菩萨庙中。
踏入菩萨庙，抬眼便看到庙中盘坐在地的少年，正在一脸微笑的看着韩费。
御史令韩费神情一怔，看着微笑的少年道：“莫非，這位便是山河间顶级圣山昆仑的小师叔？”
“王朝帝都御史令韩费！”陈三眯眼沉声。
韩费眉头一挑，有些诧异询问道：“阁下，竟然识得我？”
“自然是识得。”陈三将背后被油腻破布包裹的长剑缓慢的取下，将其掌握在手中，长剑之上寒光凛冽，映透出少年不善的脸庞。
下意识间，韩费心中隐约感觉到了不安，当即躬身道：“在下奉亲王令而来，只是为了希望昆仑小师叔能够成为亲王门客，若是有得罪之处，韩费在此赔罪了。”
赔罪？
骤闻這话，陈三咧嘴冷笑，看着韩费道：“韩大人确实得罪了我，若是想要赔罪，那便将大人的性命交出来。”
韩费猛然一抬头，看着陈三怒喝道：“即便你的身份是昆
仑小师叔，身份高贵，恐怕也不能随意打杀他人吧！”
“不能随意打杀？昆仑确实有這样的一條规矩，不過我却不是随意打杀你的。”陈三眯眼看着韩费冷笑。
“不知道十二年前震动王朝帝都的那件祸国铁案，韩大人還记得多少？”陈三低眉轻声說着，他的声音中隐藏着愤怒。
十二年前，残留在少年脑海中陈府被屠杀的场景，如同电影片段一般，在陈三脑海中轮番播放，哀痛的情绪弥漫在陈三的身上。
韩费听闻這样的话，起初并沒有迅速反应過来，沉吟许久，脑海中想到了‘流沙’搜集来的情报，猛然抬头看着满脸冷笑的少年：“陈府？你叫陈三！当年陈府那桩案子满门抄斩，竟然還有活下来的人。”
陈三眯着眼睛，手执着长剑，缓慢走向韩费，冷冽的目光如同手中冷冽的长剑：“看来大人沒有忘记啊。”
韩费目露惊骇，手中锦盒掉落，其中的一枚极其珍贵的千年阳珠滚落出来，韩费臃肿的身体缓慢后退。
“韩大人为什么浑身颤抖？”陈三眯着眼睛，冷冽眼神中杀意弥漫。
“不可能的！当年那桩铁案许虎带头屠杀，绝无可能有任何人能够逃脱。”韩费直视陈三，一瞬间，他的身体似乎充满了力量，直起身体怒视少年。
“无人能够逃脱？”陈三浑身颤抖直视韩费，神情异常冷静道：“或许是被屠戮的上百條冤魂庇护，让我在那样的惨案中存活了下来，十二年前過去了，该你们偿命了。”
韩费颤抖，身型不稳，看着陈三严厉道：“我是奉亲王之令而来，你可知杀了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后果？”陈三冷笑，直视韩费讥讽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自然不会知道，不過即便杀了你，亲王也不会对我做些什么。”
刹那间，菩萨庙中剑光闪烁，鲜血飚溅，身首分离。
少年一脚踢开韩费的头颅，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千年阳珠，目露惊疑道：“山河东境的一個小王朝竟然能够得到千年阳珠。”
“白帝城那边的千年大妖的实力相当于山河不惑玄境的实力，一個小王朝即便倾尽整個王朝之力都不可能得到猎杀千年大妖。”卫衡看着韩费的尸体，斜着眼睛啧啧不已。
能够猎杀千年大妖者，唯有站在唐王朝背后的那座圣山。
圣贤山！
“师兄觉得我不该杀？”陈三看出来了卫衡眼神中的意思。
不该杀？
卫衡咧嘴一笑，整座山河中被他杀的人不在少数，但凡是站立在他对立面的人，全部死在了他卫衡的剑下，对于卫衡来說从来就沒有考虑该不该杀這個問題。
既是敌人，手中剑自然当杀。
“杀该杀之人，无所谓该不该這一說法，只是在杀了韩费后，其中的后果你能不能承受的住。”卫衡眯着眼睛看着陈三手中的千年阳珠。
显然，杀了韩费的后果，菩萨庙中执剑的少年承受不住。
一座圣山，即便是山河间最为低级的圣山，依旧不会是一個少年人可以对抗的。
“师兄！我来自唐王朝的一個不知名的鱼龙镇，在鱼龙镇外有白羊道的山贼，在山河亿万生灵中，我是一個平平无奇的人，并沒有什么独特的地方。”陈三低眉轻声的說着。
卫衡眉眼抬头一怔，沉默不语。
“在鱼龙镇所有人都知道我杀白羊道上的山贼凶狠，在经历了大大小小惨烈的战斗后，白羊道上的山贼对我产生了恐惧，即便是這样，整座鱼龙镇和白羊道都不知道我来自王朝帝都，来自十二年前被冠以祸国罪，被满门抄斩的陈府，同样也不会有人知道，我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
陈三抬头，双眼通红，继续道：“韩费，王朝帝都的御史令位高权重，杀了他，自然是知道其背后牵扯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不管怎么說，无论前方有什么后果，我都会一力承担，即便是对抗整座圣山。”
字字坚定，句句坚强。
卫衡看着眼前的少年，伸手抚摸少年头顶，心中叹息，眼前的少年和当初的自己何其相似。
当初教他练剑的赵纵死在了中州神庭脚下，那时候的
他也是如少年這样，心中充满了恨，双眼通红，看着神庭上空的那道巨大法象。
神庭天的法相！
那是一种让人绝望的法相，在那道法相下，整座山河众生为蝼蚁。
无人可以战胜，即便是赵纵！
“菩萨庙中的尸体也如之前一样烧了吧！”卫衡朝着寺庙中走過去，行至半路，卫衡回头道：“那颗千年阳珠暂时就别吞食了，平常沒事多看看教给你《剑经》和《神霄心经》。”
或许会对于你承担那個后果会小很多，卫衡心中說着。
无论如何，有了强大的实力，便在這座山河中有了一份保障。
杀一個人容易，但是想要承担的后果却不容易。
陈三将尸体烧了之后不久，菩萨庙外又有马蹄声响起，少年缓慢转身，看着自马上落下的人。
“他果然会来。”
亲王府的人来了，作为东宫又怎么会不来。
李安澜独自一人踏入菩萨庙中，看着陈三带着笑意道：“昨夜的事情，东宫已经知晓了，恭喜先生成为昆仑小师叔。”
這件事情在李安澜看来绝对是一件惊奇的事情，在鱼龙镇时，张昊空便已经表明了眼前這個少年，绝无可能修行，但是一夜之间，這個少年摇身一变成了昆仑小师叔。
李安澜当然不明白這其中发生了些什么，当然也无需明白，对于他而言，只需要拉拢讨好這位新晋的昆仑小师叔便行。
“我知道太子殿下所来是何事，无非是想要让我成为你东宫门客。”陈三眯眼說着：“成为你东宫门客，当然可以，并且還可以让你得到你该得到的。”
得到该得到的，少年說的隐晦，但是聪明人都清楚少年所指的是什么，尤其是李安澜。
在得到陈三承诺后，李安澜当即躬身道：“先生有要求，不妨直說。”
一個成为东宫门客的许诺，用来换取一個條件，公平等价交换。
“太子不愧是太子。”陈三嘴角上扬說道“我需要關於王朝帝都十二年前，關於陈府所有的案宗。”
“十二年前？”李安澜抬头面色带着难看道：“三年前，陈放历代案宗的阁楼在一场大火下焚烧，被抢救出来的案宗十不存一。”
三年前那场大火来得清奇，倏忽之间而已，整個阁楼都弥漫着大火，火势漫天，在其中存放的案宗被焚毁了很多。
陈三眯眼，沉吟许久，看着李安澜說道：“既然如此，我需要你监视一人，将其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诉我，包括他什么时候上茅房！”
李安澜神情一怔，沒有說话等待陈三說出那個名字。
“王朝五虎之一许虎！”陈三眯眼，压抑着心中滔天愤怒，但却脸色平静的說着。
“這……”李安澜犹豫不决，看着少年认真的神情，郑重說道：“许虎是五虎之一，监视一位强大的修士，這样的事情，恐怕很难做到。”
王朝帝都中最顶尖的确实战力只有登楼境，然而，许虎却是在登楼巅峰，迟早有一天会进入百尺境，乃是整個唐王朝中第一人。
陈三咧嘴一笑，看着犹豫不决的李安澜，眯着眼睛說道：“我不相信，凭借太子的手段，不能得到我想要的。”
许虎是王朝帝都第一人，但是许虎在王朝上层中和亲王一條战线，企图全力辅佐亲王上位，荣登至尊，与东宫对立。
东宫焉会不了解许虎？
李安澜咬牙，陡然一甩长袖，看着陈三道：“兹事体大，便依先生所言，望先生能够兑现承诺。”
說完，李安澜转身便离去，骑跨马上看着陈三道：“先生的要求，安澜会尽快完成。”
陈三点头，看着离去的李安澜，眼眸中暴露出杀意。
“许虎！即便你的实力强大，已经达到登楼巅峰层次，我也要斗一斗。”
這是一种果敢的决定。
即便少年吞食了许多星辉资源，其身躯已经得到了无比的强化，然而，却依旧沒有改变陈三是個凡俗之人。
凡俗对超凡等同于以卵击石！
可是少年却想试上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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