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基層調研，職場趕考
陳林與吳書記溝通後，帶領文祕和辦公室主任下基層了。18個基層單位除了機關、科研、後勤服務等單位位於松北探區中心石樹鎮外，其他基層單位分佈在松北礦區將近一百平方公里範圍內，互相離得都比較散而遠，職工出行很不方便。在採礦一大隊調研時，幹部員工反映現在前線嚴重缺人，許多員工不願意去，前線工作條件艱苦，工資待遇普遍不高，職工的一些合法權益沒有得到很好的落實。採礦四大隊領導反映偏遠地區員工補貼偏低，與機關後線員工沒多大區別，技術人員缺乏，新分配來的大學生，有關係有門路的人在這晃一圈不久就調回機關了，現在是機關後線機構臃腫，人浮於事，前線任務繁重，處處喫緊。鑽探大隊員工反映職工食堂和浴室管理混亂，應有的職工伙食費標準降低，浴室個人承包，本來屬於職工應有的福利被人爲剝奪。電力設備檢修大隊職工反映個別領導是電老虎，壟斷電力設備維修外包，存在利益輸送。
返回途中，在車上陳林詢問辦公室主任：“林主任，你是怎麼看待基層幹部員工反映的這些問題？”林主任是部隊轉業到企業的團級文職幹部，西安人，56歲，一副老花鏡戴在他那微胖的大臉上，像教書先生，以前在其他單位擔任辦公室主任十多年了，因爲說話喜歡直來直去，不受領導待見，多年一直得不到提拔。“陳總，基層羣衆反映的問題，以前一直或多或少存在，原來的經理也想好好調整一下，因爲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阻力較大，最後都不了了之。”林主任用手往上推了推快要掉下來的眼鏡，接着說：“現在前線職工意見比較大，工作熱情不高，領導也不好帶隊伍，問題的根源在公司機關，時間久了你會明白的。”林主任欲言又止，將要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林主任也許是因爲與新來的經理還不熟，經理對他也不夠了解，加之車上還有文祕和司機，有些話他不便說出來。陳林理解林主任的顧慮，也不多問，他想回去後，再從不同渠道進一步深入瞭解實情，給公司整體把脈，然後再採取行動。
陳林從基層調研回來上班的第二天，一位穿戴十分得體的中年女士徑直闖進了陳總辦公室，要找陳林給她評評理。辦公室林主任想拉着她去一邊，安撫一下她的情緒，那女士沒有理睬。林主任忙給陳總介紹：“這是吳書記的愛人，檔案館的陳幹事。”陳林忙起身伸出手來：“你好，陳大姐，你有什麼事嗎？“林主任見勢退了出去，臨走時對陳林說：”陳總，我就在隔壁辦公室，您若有事叫我一聲就行。“然後順手輕輕將陳總辦公室門合上，只留下一條縫。
陳幹事坐在陳林對面，邊抹淚邊哭訴說：“陳總大兄弟，你得給我做主呀！吳明經常不回家，在外尋花問柳，魂被那個狐狸精嚴芳芝勾走了。“”大姐，你有話慢慢說，別急別急。“陳林邊安慰邊給書記夫人倒了一杯溫水。”昨天在那個狐狸精家裏面，被她老公出差回來堵了一個正着，她老公不幹了，打上我家門來了。“陳幹事不依不饒還想繼續說下去，陳林一會還有會，文祕正站在門外等着。”這樣吧大姐，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還有一個會要參加，等我空了找書記好好談談，勸勸他好吧。“陳林說着站起來，拿着會議文件就要離開，陳幹事見這情況不好再哭鬧下去，也只好跟着出了辦公室。
嚴芳芝是分公司工會的女工主任，35歲剛出頭，以前是機關幼兒園的一名幼師，人長的標緻，有幾分姿色，喜歡趕潮流，時尚衣服一週五天不重樣；在分公司機關辦公大樓裏，是屬於那幫女人們衣着打扮追風的風向標，男人們久看也不感覺疲勞的角色。陳林剛來上任時，工會主席帶着她特意到辦公室彙報過工作，所以陳林對她有點印象。
陳林匆忙走進會議室，挨着書記坐下，無意識地看了他一眼，吳明表情有點不自然，他可能意識到老婆又來胡鬧了，他有點不安。其他人見陳總進來，紛紛停止了閒聊，屏氣凝神等着開會。今天是黨委擴大會議，除了領導班子成員外，還有機關幾個主要科室領導列席，會上主題是黨委中心組學習，吳書記組織大家學習了黨的歷屆重大決議，組織紀律，黨紀法規和黨風廉政建設的相關文件。陳總借這個機會向大家簡明扼要提到了這次去基層調研情況，準備擇日組織大家做一個專題討論，希望大家多下基層實地多瞭解情況，拿出切實可行的解決辦法。
會後在陳林辦公室，他與吳明交換了意見。這是陳林到任以來，第一次兩位主要領導單獨交談。“老大哥，早上嫂子來了，我好說歹說纔將她安撫走。“”我就知道她會來找你，這女人不像話。“吳明有些生氣地說着。”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回家還得多安慰安慰她，不能讓她到處亂找了，這樣下去對你影響不好。“”是的，上次她就找到能源公司華松林書記那兒了，整得我很被動。“”這樣你看行不行，安排陳幹事到外地去療養幾個月，讓她出去散散心，等她想開了，氣順了，事情過去了就沒事了。“陳林的建議吳明感覺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可試了，只好默認讓辦公室安排老婆去外地療養。
文祕小袁是夢竹推薦過來的，復旦新聞專業畢業，以前是妻子科室的同事，陳林身邊缺一個寫材料的，所以就帶過來了。幾天後，小袁將打聽到的一些情況彙報給了陳林。人事科長是吳明書記從原單位帶過來的，嚴芳芝是人事科長介紹給書記認識的，人事科長親自將她從幼兒園調到機關，書記不久就將她提拔爲女工主任，當時機關員工頗有意見；電力設備檢修大隊領導跟書記私交好，他們經常在一起喫喝，私下互稱兄弟。管安全生產的李副經理與鑽探大隊大隊長是叔侄關係；管後勤的楊副經理剛退休，上面還沒有安排人，後勤生活科長於海洋負責全面工作，重要事項直接向原來的經理彙報；管基建和設備的王副經理是能源公司機關下來的，據傳言他是能源公司周柏樹副總經理的人，這些年分公司稍大的基建投資和設備採購都是上面直接安排，下面沒有自主權。分公司領導之間關係也很微妙，表面上和和氣氣，暗地裏也爲利益明爭暗鬥，互相拆臺，有一次在廠務會上，李副經理和楊副經理公開爭執了起來。
另外，基層職工反映他們前線生活誤餐補貼被層層截留，有關係的員工長期不上班，一邊在外面經商幹私活撈錢，一邊在單位照樣拿工資；員工事假、病假等被扣下來的工資資金，被人事和相關部門私分；幹部選撥不公開、不透明、不公平，誰有關係誰就上，幹事越多越受排擠；鑽探大隊浴室和食堂被大隊長親屬承包，員工生活標準降低很多，反映多次也沒解決；電力設備檢修每年外包給一個叫松北朝陽電修廠，據說這是書記的一個外侄開的店，可能存在利益輸送。
陳林聽着聽着，陷入了深思。他得好好理理這些複雜而繁亂的關係，既要處理好公司面臨的諸多問題，又要避免傷害自身，陳林意識到這是他的第一場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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