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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四〕永安

作者:奶油馅
船在江上走了有十余日才到了目的地的码头。

  码头距离永安還有一段距离,下船之后還需要骑马或者坐车沿着官道继续往北几天,之后才能到达永安。

  温家的商船一靠岸,温鸾便跟着顾氏他们下了船

  一行人只在這裡停留了不過一個时辰,就坐上了往永安去的马车。又走了差不多两日,终于看到了永安城门。

  這日,是甘露九年,三月初五,谷雨。

  马车到永安城外的时候,城门還沒开。

  温鸾偎在顾氏肩头小憩,听着外头嘈杂的說话声,睁开眼,伸手撩开了车帘一角。

  城门還关着,门外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等待进城。

  “几时了?”顾氏问。

  松香看了看车外,回道:“快到卯时。”

  她话音落,就听见鼓声一阵阵的,从城内敲响,徐徐传递到城外。而紧闭的城门,也随之吱呀推动,缓缓打开。

  等在城门外的人群,早早排好了队伍,生怕被挤到后头,错過了进城的最好时机。

  大多都是挑着担的农户,赶着清早进城,卖最新鲜的一波蔬菜。来得晚了,或是沒抢到最好的地段位置,這一担子的菜就可能到日落都卖不完。

  永安是天子脚下,城中多的是京官大员。便是這些人府上出来采办的下人手上一哆嗦,从指缝裡漏点东西出来,都给他们用上许久了。是以,拼的就是最早进城,往那些贵族云集的老街去。

  温鸾這会儿已经清醒了,见入城的人们,仿佛约定俗成一般站成了两排,依次有序地往裡走,有些好奇。

  顾氏解释道:“永安东西南三面都有城门,进城不用交钱,但会有守城的士兵要求检查,以防有歹人混进城中。排两排是为了减少排队的時間,另外中间空出来的道還可以让一些进出城门的达官贵族能最快通行。”

  普通的农户大多是由着士兵检查好东西后,就急匆匆进了城。但有些商队进出,便会给士兵塞铜钱,少的给几枚,多则一小串,够人下了差能买壶酒喝。這么做为的,不過是想請這些惯常粗手粗脚的士兵们能轻些,免得损了带进城的货物。

  温鸾他们也交了钱。

  在顾氏解释的功夫,马车到了门前。伺候的婆子递了入闸的印信,另外塞了一串铜钱。

  那士兵看了看,走到温仲宣他们叔侄的马车前,掀了帘子见裡头做的果真是两個年轻郎君,另外的马车裡不是下人,就是不便抛头露面的女眷,沒再多门,侧身放行。

  温鸾从车帘往外看,那放行的士兵一個抬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许是沒想到会是這般模样的小娘子,士兵腾地红了脸。

  温鸾放下帘子,吐了吐舌。

  顾氏哭笑不得地拧拧她的鼻尖,道:“這裡与凤阳不同,你呀,可不能再像在家时候那样任性了。”

  话虽這么說,温鸾却知道,顾氏根本不舍得她受什么委屈。

  她靠上顾氏的肩头,开始听顾氏又一次讲述起顾家的事。刚离家的时候還好,也可能是因为有些晕船的关系,顾氏只偶尔上甲板看一看,更多的時間都待在船舱裡。

  倒是温鸾,仗着温家上下都知晓她的脾气性子,把船上下裡外都逛了個遍。等沒了兴致,才窝回船舱,在顾氏的督促下练练字,念念书。

  等换了马车,顾氏的焦虑就冒了出来,重复提起顾家的情况,但這些情况都是她私奔之前,以及這些年从温伯诚派去永安打听消息的人口中得知的。

  顾家在开国公那时一共生了四子四女。老国公食邑两千五百户,又在朝中任着官职,自然养得起一大家子人。四子便都沒有另立门户,全都住在一块,分了四房。

  长房是当家,承父爵,是为开国郡公,又生三子。

  二房老太爷与长房一母所出,生一子三女。顾氏就出身在此。

  三房是庶出。三老爷只生了一個儿子。

  四房嫡出,同样只生了一個儿子。

  尽管几位老太爷看着似乎子嗣都不丰,看后辈们却各個儿女成群。顾家到如今,只怕早已是住都快要住不下了。

  温伯诚委婉提醒過,所以顾氏和温鸾都清楚,能不能在顾家住下不重要,只要肯认,就已不错了。

  从下船起,从温家跟来伺候的仆役已经飞奔去永安往顾家送信去了。顾家那头仿佛一直沒能给回应。

  顾氏心头藏着不安,脸上也难掩晦涩。温鸾把這些都看在眼裡,怕她心底难過,只好掀了车帘,装作十分好奇地模样,指东指西,盼着顾氏能解說一二。

  十几年不曾回来過的永安,有不少变化的地方。顾氏渐渐也跟着被沿街的奢华绚丽吸引了注意力。

  温鸾的心却被吊了起来。

  她還不知道顾家到底是什么模样。

  兴许有一座大大的宅子,宅子裡住了许许多多人。四房的长辈加小辈,再加上上上下下那么多奴婢家仆,說不定就有上百号人。温家人少简单,可也少不了有温伯起那样的人物,顾家這么大,只怕更难平静。

  什么妻妾相争,什么明面上兄友弟恭,背地裡明枪暗箭。

  温鸾胡思乱想了许多,可转念想到顾家還有個顾溪亭,她又蓦地放下心来。她才不是为了顾家的权势才跟着来永安的,她只想给表哥报恩来着,顺便……顺便再求個庇护。

  马车在街道上穿行,好一阵穿街走巷,终于是转到了一处宽敞的街巷裡。

  温鸾看着外头,见热闹渐渐远处,街巷中见不着几处人家的门楣,忍不住“咦”了一声。

  顾氏却笑了:“咱们快到了。”她指着街上难得可见的几处宅门,道,“這條街巷上,原先住的都是早年同圣上一道上過战场,立過军功的大人。后来有人家族沒落,有人犯了案子,這街上的人就换了几波。如今……我都有些不认得了。”

  随着顾氏的话音落,马车停了下来。顾家的匾额高高悬挂,门口倒是還能看出几分富丽,只对比方才经過的几家,显然有些黯然。

  府门大开,门口站了几個家仆姑子,见马车停下,立即迎了上来。

  顾氏下了马车,立即有随行的仆役上前询问是否要把随车的箱笼行李都卸了下来。

  温鸾正抓着瑞香的手,从马车上下来,闻言看了眼走近了的几個家仆姑子。

  這些人惯常是在人前看惯了脸色,见人說人话见鬼說贵话,此时仿佛是沒听见這边的问话,只开口便說:“可是大姑奶奶回来了?”

  顾氏這一辈,只二房生了三個闺女,顾氏齿序在前,自然得了一声大姑奶奶。

  顾氏却沒立即应声,吩咐仆役暂且不动,這才道:“我许久未曾归家,不知你们是……”

  领头的姑子讪讪一笑:“奴婢姓周,从前只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一個小丫鬟。大姑奶奶不认得奴婢也正常。”

  她說着往温鸾脸上扫了一眼,又道:“這就是大姑奶奶家的小娘子吧?生得与大姑奶奶一般模样。”

  有人夸了,温鸾不去关真心与否,只抿唇笑了笑,梨涡轻皱。

  周姑子怔了怔,一时吞吐不得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侧身道:“老太太得知大姑奶奶回来了,特地命奴婢带人在這儿迎候。大姑奶奶,先进门喝杯茶吧。”

  温鸾皱眉,温仲宣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虽不知這姑子究竟是不是二房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单是這话,便已叫人听出了不好。

  顾氏這时候反倒看着镇定了下来,笑着颔首迈步进了门。

  顾家的大门看着不显,入内温鸾才发觉另有乾坤。砖画浮雕的路,灰墙四角镶边连珠纹的照壁,林林总总,透着隐隐的奢靡。

  温鸾看着這些,也留意着前头引路的那几個家仆姑子。人各有性子,那周姑子還懂得遮掩,她后头跟着的人裡头,却又几個胆大的,不时回头看温鸾一眼又看一眼,末了還有人压低声音說起话来。

  “那小娘子年纪小小,就生了這般容貌,怕不是将来還得跟大姑奶奶学一回私奔?”

  “不是說只是认在大姑奶奶名下,是個丫鬟生的?”

  “管她嫡出庶出,怕就怕大姑奶奶那夫家如今败了,不然怎么偏生要把這家子人送回来。攀扯上顾家,可叫那等俗气的商家得了意。”

  說是压低了声音,可這一字一句,温鸾听得分明,一時間竟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授意,還是顾家的规矩根本就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家仆议论客人,议论得近乎光明正大。

  温鸾有些听不下,上前就想理论。

  顾氏却一把抓着她的手,摇了摇头。

  她不得不忍下,咬着唇,一路无言。

  顾家的宅院有些大。這一路穿行了些许時間,這才进了二房的地方。

  顾家四房到如今已是分家不分居。各房在原由基础上,都另有扩建,多是收了隔壁买卖的宅子,自己添钱修整修整,扩建了自家院子。

  二房的地方相对小一些,說到底与如今二房的大老爷脱不了关系。

  长房承爵,落到二房三房和四房头上的,大抵就只剩下父辈老交情。再等到曾经的小郎君们为人父为人爷,官职就只能靠自己拼了。

  二房大老爷如今在都水监任街道司勾当官。這是温伯诚先前命人打听来的消息,所谓街道司,做的就是修治永安道路的活,尤其是御辇要出行的时候,永安街道上的路面需要他们提前维修,有那些個积水潭,也需要他们赶紧填平。

  這官职不大,但一只手掌還有长短不一的手指,何况一家兄弟。

  温鸾不觉得自家這位舅舅当個勾当官有什么不好的,只是瞧着這伙子家仆的傲慢,隐隐有些担忧舅舅会是個自满自傲的人。

  只是压根不等她去见那位舅舅,周姑子就已经领着他们一行人走进了二房的嘉荫堂。

  周姑子說,這裡是二房的上房,住着二房的老太爷和老太太。

  换言之,就是顾氏的爹娘。

  温鸾跟着进了正厅,两位老人家果真已经坐在了裡头。她抬头看了看顾氏,顾氏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上前就要跪拜。

  “砰!”

  一只青花的杯盏砸在了脚边,热茶泼過脚面,温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就听得前头传来尖利的训斥声。

  “你回来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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