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椰子糖
“沒什麼，我好像看到認識的人。”林玉秋笑笑，心裏奇怪，趙曉麗怎麼會在這裏，她出來之前有問過趙曉麗要不要一起，被拒絕了，還以爲人家就想宅在宿舍，沒想到人家自己出來了。
毛若琳正無聊地用勺子攪着碗裏的糖水，聽到她們的對話，擡頭往前一看，順嘴說道，“趙曉麗啊，肯定又是來上課的。”
“上課？”
“嗯，她在準備考夜大，每天晚上和週末都會到這附近的補習班上課。”毛若琳不在意地回答。
“她在考夜大？真厲害。”林金枝感慨道。
“你別看她平時話不多，人家心裏可有着大志向呢。一門心思想着當會計，我之前好幾次都見到她巴結我們廠裏會計。她每個月還要寄工資回家，剩下的錢估計是全部攢下來上補習班了，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她買新衣服，也不打扮自己。”毛若琳表面上是在誇，但是明白人都能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屑。
林玉秋回想起每天晚上喫完飯，趙曉麗好像都很晚纔回來，她還以爲是去談戀愛了，原來是出去上課了。
她們說話這功夫，那邊的趙曉麗已經從小店出來了，看到咬着餅，飛快地從店裏走出來的趙曉麗，林玉秋突然覺得嘴裏的蓮子苦得過分，忙挖了一大勺糖水喫下。
毛若琳下午又帶着她們去了另一邊的一條街，在把腿跑廢之前，總算是挑中了一身衣服，還一個勁地勸她們也買上一身。
林金枝有些心動，但是礙於美麗的衣服有一個不美麗的價格，最後還是沒有買。
林玉秋卻有點打不起精神，不像上午那麼興致勃勃地幫着參謀，低着個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們趕着最後一趟開往廠區的班車回去，一回去，毛若琳就拿着水桶毛巾帶上新衣服去了水房，她打算洗完澡就換上新衣服。水房門口有一面很大的全身鏡，很多人買了新衣服都喜歡到那裏去試穿。
趙曉麗也回來了，此時正坐在宿舍裏唯一的一張凳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攤着書，這個場景林玉秋之前見到過兩三次，但是從來沒有在意，以爲她看的是小說一類的書。
她自己在這個年紀時也愛看書，不過看的都是小說，家裏有一箱子瓊瑤的小說。後來年紀大了，終於知道做夢是不現實的，改爲看知音雜誌，上面有很多她們這些打工人的雞湯故事，看看別人的成功，自己也跟着開心，好像看完後自己眼前生活的不如意就會消失。
她站在趙曉麗的後面，趙曉麗正在運算着幾道數學題目，察覺到後面有人，回頭一看，是林玉秋站在那裏，她以爲林玉秋是沒有地方坐，往後面一指，說，“你可以坐我牀上。”
“沒事，”林玉秋擺擺手，看着她面前的書本，帶着點不易察覺的羨慕，“曉麗姐，聽說你在準備考夜大？”
聽到她問這個，趙曉麗眼中閃過一絲不喜，不冷不淡道，“嗯，因爲我只讀到高一，就被家裏人叫回家，讓出去打工。”
她還以爲林玉秋跟毛若琳一樣，是來對她冷嘲熱諷的，之前毛若琳就仗着自己是個高中生總瞧不起她。
聽到趙曉麗說她只是讀到高一，林玉秋心一動，忙追問道，“那初中生也可以考夜大嗎？”
誰不知道學歷的重要性，家裏三姐弟，就她學歷最低。看着姐姐弟弟後面順遂的生活，再看看自己只能賣力氣，心裏早就後悔了，可惜也遲了，但是如果有機會的話呢。
“當然可以，有初中畢業證就行。”趙曉麗快速回答，對於林玉秋的問題，心中有了些猜測，猶豫了一下問道，“你也想考夜大嗎？”
“嗯，我也想考。”林玉秋堅定道，只是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是我成績不是很好。”
其實她小學成績雖說不上多出色，但是也過得去。是後面升入初中後，加了理科科目，她實在是搞不懂那些符號變換。再加上當時正忙着和王豔花鬥法，也沒花多少心思在學習上。
家裏也沒人關心她學習怎麼樣，她當時想着乾脆混個初中畢業就進林文懷的廠子裏去，畢竟她身邊成績差不多的同學，家裏都是這樣安排的，人一有了退路，就更沒有心思去讀書了。
趙曉麗盯着她看了半晌，起身走到自己的櫃子前，打開櫃子從裏面翻出了一張紙，上面寫滿了字，遞給林玉秋，“這是我當時打算考夜大時，去教育局抄來的，你先看一下再做決定吧。”
“謝謝。”林玉秋手忙腳亂地接過。
趙曉麗看着她接過，問道，“還有事嗎？”
“沒有了。”林玉秋搖頭。
趙曉麗點頭，一言不發轉過身繼續學習。
林玉秋笑了一下，趙曉麗看着冷淡，其實還挺熱心的，只是明明幫了她，偏偏表現出這麼彆扭的樣子。
她悄悄走到一邊，不再打擾她學習，認真查看趙曉麗給她的資料。
她發現夜大也分爲三種，分爲高起專，高起本和專起本，她仔細查看三種報名的條件和要求，驚喜的發現有自己適合的。
高起專，就是高中起點升專科，只需要考語數外，她的語文和外語都還可以，唯一頭疼的就是數學，但如果她選擇文科的話，文科數學也沒有那麼難，努把力未必不行。
她小心地記下關於高起專的信息，然後將那張資料輕輕地放在趙曉麗的櫃子上。
“你決定好了嗎？”
趙曉麗突然出聲，差點嚇了林玉秋一跳，“嗯，我打算報高起專的。”
她轉過身，想了想，雖然成人高考的要求比普高低一些，但自己那麼久沒有拿起書本，也要去找個補習班上着，索性一事不煩二主，問道，“曉麗姐，你現在那間補習班怎麼樣，你覺得適合我去嗎？”
趙曉麗目不斜視，筆下不停，“還行，那間補習班是海城大學辦的，裏面有很多有經驗的老師，而且海城大學就有夜大。”
“太好了，曉麗姐，真是謝謝你，那我明天跟你一起去補習班。”林玉秋高興地說。
趙曉麗遲疑了一下，停下筆，看着林玉秋，“如果你去的話，晚上可以跟我一起回來，那裏九點鐘下課，回來的時候就沒有班車了，我包了輛人力車每天晚上送我回來。”
林玉秋剛要點頭，趙曉麗又補充道，“不過車費要我們倆個平攤。”
“那是當然了。”林玉秋毫不猶豫道，自己這真是找對人了，連交通問題都一併解決了。
趙曉麗聽了她的回答，沒說什麼，但是輕快的落筆聲暴露了主人的好心情。
林玉秋找到了重新讀書的路子，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心裏溢滿了說不出的高興。
以至於第二天進辦公室的時候，看着她腳下生風的樣子，胡芳忍不住打趣道，“小林，看你這要跳起來的樣子，是有什麼高興事啊，說出來讓我們都樂一樂。”
“要是我讓大家樂出來了，芳姐你有糖獎沒有？”仗着現在這一張嫩臉，說這種話林玉秋也毫無心理壓力。
“還別說，今天我還真有糖要獎勵給你們。”胡芳說着抽出一包做工精美的椰子糖，給每人抓了一大把。
“芳姐，這哪來的糖啊”現在這椰子糖可不是哪裏都買得着的。
“是唐經理出去學習時，特意帶回來的，他把這個糖給我，讓我分給你們喫。”
林玉秋剝開一顆椰子糖，放進嘴裏，先將表面那一層薄薄的糯米紙含化了，然後濃濃的椰子香就帶着奶香襲擊了味蕾，甜而不膩。
喫人嘴軟，一時間，大家把不要錢的好話往外面扔，胡芳又說道，“收了人家的糖，你們嘴就給我甜一點，下午三點，我們辦公室集體去二樓小會議開會，應該就會宣佈唐經理正式接任我們人事部了，大家好好表現。”
看來她們這位未來領導是個講究人，還沒正式就任，就先送來了見面禮。
含着口感香滑的椰子糖，林玉秋瞬間就對未來領導的感官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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