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宵
對那個久聞大名的唐經理，林玉秋之前在車間遠遠碰到過一次，不過當時人家前呼後擁的，林玉秋匆匆一瞥，對他的大概印象就是個子還挺高的。
會議室裏面裝了空調，剛剛進來的時候就打開了，在它的賣力工作下，室內溫度很是宜人，林玉秋舒服得都想在這裏睡一覺了。
就在她跟瞌睡蟲掙扎的時候，今天的主角也到了，進來兩個人，一個是面試的時候見過的主職是技術總管的張經理，他旁邊的年輕男人就是唐經理了。
張經理和他一起走到長方形會議桌對着門口的那一側，招呼她們都坐下。
人事部的成員是按照年限在長桌兩側坐下，林玉秋排在最末，她的對面就是周密，自從唐經理進來，周密臉上的笑就沒有下去過，舉止比平常也侷促了許多。
唐經理坐在會議桌前面，雖然面無表情，不苟言笑，但是不得不說，長得很對得起毛若琳那靚仔的評價。
優越的下頜線上，薄脣微微抿着，高挺的鼻樑再往上眉目分明，眉角有棱，眼尾上揚，黑色的瞳仁顯得十分深邃，像是要馬上看過來。
林玉秋一個激靈，立馬低頭，她面前攤開筆記本，手上抓着筆，豎起耳朵，一副時刻準備好記錄領導說話重點的樣子。
“大家都應該猜到今天是來幹什麼的吧。”張經理笑得一臉和氣，說話間充滿了輕鬆。
“我呢，對於這些人事啊，是個十足十門外漢，以前說白了，也就是虛掛個名頭。但是我們唐經理就不一樣了，他對人事管理這方面，可是專業的，以後人事部的事宜都由他接手。”張經理有着技術人員的通病，說話直白，剛剛坐穩沒說兩句話就把事交待完了。
唐經理話也不多，看得出之前有對人事部有了解，三兩下將人事的事宜劃分，讓張紅就任主管，專門管理車間生產後勤事宜，胡芳就任副主管，專抓考勤。不像以前都是輪流，不湊巧的時候，還經常抓個人就上。
張紅當了主管，還跟着車間生產，一看這就和領導更近，可胡芳管的考勤纔是人事部的正職，也關係着工人的錢包，那這樣兩邊算是打了個平手？
開完會，回到樓下，大領導給主管分權，主管就要來瓜分她們這些小嘍嘍了。毛若琳和趙曉麗屬性明確，就是看林玉秋和周密了。
這種時候，誰先開口誰得罪人，再說，周密的選擇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果然，張紅的話纔剛落下，周密就說，“紅姐，我想跟生產。”林玉秋就理所當然地管着考勤，也行，考勤工作輕鬆一些，她剛好擠出時間學習。
張紅心裏對這結果頗有微詞，論做事，她更看好林玉秋，主要是周密表現地太不適合車間了。
廠裏規定，下車間不準穿高跟鞋，可週密每天都是一雙高跟鞋噠噠噠，要下車間的時候總是躲着，根本就做不了什麼事情。
這天下了班，林玉秋就跟着趙曉麗去了補習班，趙曉麗急着去上課，將她帶到補習班負責人辦公室，幫她介紹了一下就急匆匆地走了。
“你倒是來得巧，要是再晚來幾天就得等明年了。”負責人是一個男老師，戴着一副黑框眼睛，一邊扶起眼睛一邊說道。
夜大每年都是8月份報名，十月份考試，錯過就要再等一年。
“是呀。”林玉秋也暗自慶幸，還好自己及時知道了這件事，否則，就算是明年她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可明年的事情誰又知道呢。
負責人拿着她準備的資料，聽說她是準備考高起專的，沉吟了片刻，“我們這裏針對高起專的就一個班，他們已經上了一段時間的課，我可以安排你進去，但是前面的內容需要你自己去補上。”
“沒問題。”林玉秋果斷應道，先趕上這列末班車再說
負責人看她沒意見，起身從他後頭的櫃子裏翻出一套半新的資料，拿給她，“放心，夜大的入學考試並不難，你認真複習，肯定可以通過的。”說完，就帶她去了一間教室。
此時，已經上課了，負責人領着林玉秋跟老師打了個招呼，說明情況。
那老師看了林玉秋一眼，點了點頭，示意她進去。
教室裏面已經坐滿了人，裏面學生的年紀跨度很大，有跟林玉秋一樣年紀的，也有看上去至少有三十多的中年人，全都炯炯有神地望着林玉秋。
林玉秋有些不好意思，乍一看，前面都坐得滿滿當當的，就飛快地溜到後面的空位上去。
高起專只要補習語數外三門，每天輪流補習一科，今天正好是語文，她翻開書，擡頭看黑板上的板書，想找到老師今天講的內容。
旁邊一隻手伸了過來，一下子幫她翻到了正確的地方，林玉秋感激地看向同桌。
她的同桌是一個男同學，半個身子趴在桌子上，翹着個二郎腿，看上去吊兒郎當的，見林玉秋看過來，還朝她挑了下眉，林玉秋立馬收回視線，認真聽課。
海城的老師果然是有水平的，講的課深入淺出的，極爲生動，而且內容還是比較簡單的，林玉秋一下子就聽進去了，對於學習她更有信心了。
補習班每晚上兩節課，中間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老師宣佈下課後，同學們就三三兩兩地出去走動走動。
林玉秋坐在座位上沒有動，從今天的內容來看，她已經錯過了三分之一的課了，課後要抓緊時間補上。
她剛翻過一頁，就旁邊的人說，“誒，靚妹，你叫什麼名字？”
“賀傑，你再騷擾同學，我就告訴叔叔去。”前面的一個短髮女孩回過頭，指着他惡狠狠地威脅道。
“婷婷，你這還沒有過門，就開始管上賀傑了啊？”旁邊聽到他們對話的一個男生笑得一臉的不懷好意。
“呸，誰要進她家門了。”那個叫婷婷的女孩翻了個大白眼。
那個男生被嗆聲了，不滿地對賀傑道，“阿杰，你看……”
賀傑一把攬住他，說，“走了，出去抽根菸。”
那個女孩衝他們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轉頭對林玉秋說，“你別怕，他們就是嘴巴壞了點，其實人不壞的。”
林玉秋倒是沒被嚇到，她也不是真正的十八歲少女，而且她聽得出，剛剛賀傑雖然說話輕佻了一點，但是並沒有什麼惡意。
不過這個叫婷婷的女孩子，這爽朗潑辣的性子她還很是喜歡，於是主動說道，“沒事，我叫林玉秋，在服裝廠工作。”
“你好，我叫王婷婷，我在教育路的時裝商場上班，剛剛他們幾個都是我的同事，你以後要是想買衣服可以來商場找我，我帶你去。”王婷婷一口氣把自己抖落出來。
“好呀。”林玉秋一口應下，教育路的時裝商場是羊城第一間時裝商場，名氣一直很大。
兩人打完招呼就算是認識了，王婷婷說話間親近了不少，看着她書上滿滿的筆記，感慨道，“你好認真啊。”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嘛。”
“其實我剛剛還以爲你和我們一樣，只是來臨時抱佛腳的。”王婷婷說着還有些不好意思。
林玉秋疑惑地看向她。
王婷婷解釋道，“我們就比你早來幾天，本來都沒有打算考夜大的，是因爲我們臨時風聲，商場以後要將學歷不夠的調離管理崗，所以我們才緊着時間過來的。”
林玉秋明白了，原來自己是來了學渣聚集地，剛剛人家是想要招攬自己進他們的地盤。
“不過你怎麼今天才來呀？”王婷婷好奇道。
林玉秋不好說自己是因爲不知道，只能含糊道，“因爲之前工作上有一些事耽擱了。”
“這樣呀。”王婷婷知道林玉秋和他們的來意不一樣後，也不好意思打擾人家學習了，藉口要上廁所出去了。
不知道王婷婷和他們說了什麼，之後他們果然沒再打擾林玉秋。
九點鐘，補習班下課了，林玉秋收拾好東西就往外面走，她和趙曉麗約好了在門口見面。
她到的早，稍微等了趙曉麗一會，就見趙曉麗和幾個同學說說笑笑地走了出來，好像是在談論什麼問題。趙曉麗在宿舍裏面沉默寡言，安靜地像一個隱形人，可此刻，她口若懸河，爭辯到激動處，臉頰還微微泛着紅。
直到走到林玉秋處，她們的對話才告一段落，趙曉麗和同學告別後朝林玉秋走來，不過林玉秋還隱隱聽到她們約好明天繼續。
林玉秋和趙曉麗坐上了人力車，今晚的風很舒服，迎着晚風，人力車呼呼地往前跑。
羊城夏天的晚上少不了夜宵，臨近廠區時，路兩邊的夜宵攤子也熱鬧了起來。
和二三好友，點上一份下酒菜，喝點小酒，吹點牛，就足以慰藉這一天的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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