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寂寞沙洲
如今柳如默的发财树已经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枝叶，叶与叶之间由于太過紧密无法正常舒展，很多叶子的形状都长得不规则。可谓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而這时，高考也来了，柳看着這棵茂密的发财树，觉得发财树是想通過這样的方式为他加油。這段時間，每每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只要仔细看看這棵发财树，就能使自己静下心来。這棵发财树给了他不少鼓舞……
柳期待高考的心比谁都急切，他早就想结束這一切了。不管考的怎么样，反正考完這一切就可以结束，只要能结束他不在乎将来上的大学是什么样的，而且他相信自己即使起点比叶剑琦低27分依然可以去叶能去的任何一所大学。叶剑琦高考可以加20分，她的英语听力又比柳如默高7分，所以加起来一共高他27分。
别人考试是過于紧张导致发挥失误，柳如默则是過于放松导致時間不够。第一科语文，他开始写作文时仅剩30分钟。如果是平时，這個時間他刚好能写完一篇作文，但是因为太放松，他一直快不起来，用最后一分钟写完結尾离800字所在位置仍差3行。
之后的几科也差不多是這個状态，尤其考理综时，开始做生物时已只剩20分钟。大部分時間被花在物理那两個大题上。恰好今年的生物题大变革，以前是一個空填一個词，今年则全部变成横线写句子。而且都是写诸如实验现象和结论這类，短時間内不可能分析出那么多现象和结论，况且写字本身就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生物几乎空着。理综最多发挥出平时七成的水平！幸亏为了补救理综，下午的英语他争取基本完卷。
考理综和英语這天，柳如默和苗泽对象棋的兴致突然大增，竟然考完理综刚回学校就从宿舍拿着棋去食堂下了起来，一边吃饭一边下，旁桌不知道的人听到他们偶尔喊一声“将军”都惊讶地往他们這边看，惊讶于他们可以为了象棋而把高考置之度外。考完最后一科英语后又一直下到晚上，但苗泽一盘也沒赢過，竟连输8局给柳。柳成了高中班名正言顺的象棋冠军！
毕业這天，大家都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伍百裡与何梦楠竟然牵着手走进了教室，何另一只手抓着自己漂亮的连衣裙。尽管大家的起哄声震耳欲聋，但他们依然紧紧地牵着，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其他人有比他们更放肆的，但都不足为奇，因为大家平时就已经看出来了。但对于伍百裡和何梦楠還真沒人知道他俩的事儿。
其实，自从高一伍百裡调去和柳如默坐后，前桌的何梦楠已然喜歡上了他，只是他们都很能控制自己，愣是沒有让任何人看出端倪，就连他的同桌柳如默也不例外。
仔细想想，也不是特别突兀。伍百裡和何梦楠都喜歡长跑，两個人在一起无聊的时候至少可以一起去跑步。况且如今两個人的篮球都打得很好，想必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无聊，肯定有很多话题可聊。主要是两個人性格很合得来，尽管柳也觉得惊讶，但他觉得他们必定能长久，他像看好梁祝一样看好他们……
然而，毕业对于柳如默却是一场悲剧的开端。這晚柳一直守在教室哪儿也沒去，就连大家组织的散伙饭他都沒去，只为等叶剑琦。但叶剑琦以为柳如默是在等柯悦珠，故意不接柳的电话，而且来得很晚。柳终于等到了她，而她却一到教室就去找柳浩翔下起了五子棋，把柳如默冷在一边，柳被气個半死，便独自一人搬一张桌子去阳台上吹冷风。
“我的裙子漂亮嗎？”叶来到柳的身边，一边摇晃着裙摆，一边开心地问他。很多女生都提前买好了裙子，准备在毕业這天穿上，权当作成人礼的礼服。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柳冷冷地說了句，连看一眼叶的打算都沒有。
“为什么？我又怎么你了？”叶感觉柳不大对劲，赶紧追问。
“因为你刚刚已经问過柳浩翔了，我和他是有区别的！我记得之前跟你說過很多次了，问過他的問題就别再拿来恶心我了…”柳如默突然暴躁地說。三年来，他从来沒這么激动過。
叶剑琦几乎被吓哭了，什么也沒說，只是直瞪瞪地盯着柳如默。盯了好一会儿，见柳毫无转变，用力瞥了柳一眼，掉头向教室走去。其实柳已经后悔了，只是叶的耐心還像以往一样，刚好错开了他回心转意那一刻。
“我們要出去唱歌，你去不去？”半個小时后，叶剑琦带着胡来和柳浩翔走出教室门，来到柳面前问道。
“不去！”对于叶不打算单独和自己度過毕业這晚的事，柳本来就很生气。如今叶還想同时约這三個曾经和自己有着說不清关系的男生一起出去玩，柳当然拒绝得非常爽快。而且自从上次在KTV被叶拒绝一起对唱后，柳对KTV這個词语异常敏感。因此，当叶說出唱歌這個词时，柳的心突然猛烈地疼痛了一阵。
“曹，走吧！”胡来不知道柳和叶闹翻了，一脸善意地走過去拉柳如默。柳浩翔当然更希望柳如默别去，听到柳說不去后，心裡暗喜，站在一边沒有說话。
“滚开！”胡来刚触碰到柳的衣服，柳便把胡推开，大声吼道。三年来，這是柳第一次和胡来這样說话。
“他不去就算了，帅胡，柳小翔，我們走！”叶气汹汹地說。
叶剑琦說完，转身便要走。這样无情地推开三年的好哥们胡来后，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過分，正想抬头挽留，他们已经消失在楼梯间的转角处。不知是教室离楼梯间的距离太短，還是自己反射弧太长。他更加愤怒了，愤怒于這一切都是叶造成的！
“滚！都他妈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柳在阳台上看见正向大门走去的叶柳胡，突然咆哮起来。不小心把手中的新手机扔了出去，无声地落在了一楼的平地上，摔得粉碎！手机粉粹的声音完全为柳的咆哮声所淹沒！
叶柳胡沒有回头，加快了行走的速度，一起出了学校，到KTV唱歌去了。加上之前因为分奖状以及组织散伙饭的事，柳已经和另外两個班委都闹翻了，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像极了一條丧家之犬。他们走后，柳继续在阳台上吹冷风，教室裡的气氛太活跃，与柳的心情很不符，他实在受不了如此反衬和嘲讽。
吹了好半個多小时后，柳艰难地从另一個楼梯间下了楼，找回被摔碎那個手机裡的电话卡和内存卡，然后特意借了苗泽的手机，把關於叶剑琦一切都删了。這时柳才突然发现，满空间都是叶的照片，仅剩4％内存的内存卡裡也都是叶的照片。也许，是他太過于专一了，以至于失去了叶，就像失去了整個世界似的，令人无比恐慌。
柳如默就這样带着巨大的遗憾和无法描述的悲痛毕业了。這晚，他努力佯装快乐，却为痛苦所淹沒；明明手中握了只彩笔，画出来的，却尽是灰白之色！
他心痛到窒息，痛到他坐下就站不起来，痛到他想从阳台上纵身而下，可惜楼层太低……
睡觉时，他像個木头人一样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一动心就会剧烈地疼痛，是那种前所未有的疼痛！他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心脏肯定出了某些問題。他就這么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和窗外施工灯照进来的微弱光线，泪水不住地往枕头上流，沾湿后脑勺下的被褥和头发后，又用力将头往枕头干的一端挪，這样的挪动几乎会耗尽他全部的力气并且心会剧烈地痛一阵。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从此将变得和這一晚的夜一样黑，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他一夜未能合眼，直到第二天清晨6点多，大家开始整理东西准备回家时才稍微闭了一会儿眼，也不知是睡過去的還是晕過去的……
第二天，柳如默沒有急着回家，他约了苗泽和欧阳墨琪一起去吃铜锅饭。因为昨晚的事，柳沒有约胡来。苗泽吃完因要赶车先行告别。欧阳看出柳的痛苦，也猜到這痛苦的来源。二话沒說便点了几瓶啤酒，两人一边诉苦一边喝酒，干杯时太用力還碰坏了一個杯子。
柳跟欧阳聊叶剑琦，欧阳和柳聊祝子荣。喝完又点，一点再点……直喝到欧阳的车快要到点时，才勉强作罢。柳非要送欧阳這最后一程，便特意找霍绍雷借了霍家的电瓶车。
“自你走后心憔悴白色油桐风中纷飞落花似人有情這個季节河畔的风放肆拼命的吹无端拨弄离人的眼泪那样浓烈的爱再也无法给伤感一夜一夜当记忆的线缠绕過往支离破碎……仍然拣尽寒枝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途中，柳回想起曾经一起骑着自行车在公路上唱歌的日子。柳一起头，两人便附和着放声大唱起来，這是他们唱得最深情的一次。
周传雄的這首《寂寞沙洲冷》，是他们以前最常唱的一首歌，唱着唱着，柳的泪水便肆意起来，還被风吹溅到欧阳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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