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陪在身边
這间病房也是秦煦安排的,房间很大,很干净,南烟也终于不用挤在那個小小的陪护床上了。
“烟烟啊,小秦這几天总是来送东西,好像太麻烦他了,你去和他說說,别让他每次来都带那么多东西了。”這声音很是无力,說這样的一句话她却喘了好几次气。
老人半躺在床上,她的脸色和精气神都沒有以前好了,瘦弱的就好像只有一层皮在包着骨头。
南烟把熬好的粥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嗯,等他来的时候我和他說。”
秦煦這两天来過三四次了,每次来的时候手上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水果,食物,和他们用的生活用品這些都是他给买的。
他来的时候会坐下和两個老人說說话,時間并不长,但是南烟却总是能看见两個老人脸上的笑颜。
两個老人好像是真的很喜歡他。
就在南烟给老人喂最后一口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南烟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秦煦,他這次手上也拿着两大包东西。
“他们睡了嗎?”他還沒走进门,小声问着。
南烟摇了头,然后看向了他手中拿着的两大包东西:“你上次买的水果還沒吃完呢。”
“沒买太多,慢慢吃。”
他们两個就站在门口說着,南烟从他手中接過一個袋子:“他们刚刚還說让你下次来别带东西了,买太多了。”
秦煦进了门,侧头看她:“知道了。”
“是小秦来了嗎?”屋裡的老人边走向门的這個方向边說着。
秦煦看见了走過来的老人,很快迎了過去:“姥爷。”
“快快,過来坐。”
南烟看着自己的姥爷带着笑挽着秦煦的手臂走到屋裡,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露出一個浅浅的笑容。
秦煦在病床边坐下后就和两個老人說着话。
“小秦啊,你吃饭沒啊?”
秦煦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他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就直接過来了,就连中午饭也還沒来得及吃:“沒吃呢。”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女,急忙道:“那你快带小秦去吃点饭。”
“不用了,我一会儿回家吃就好了。”秦煦很快道。
“烟烟也沒吃呢,我們刚刚都吃過了,你们两個去附近吃点吧。”
秦煦听见南烟也沒吃后就侧头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的回复。
南烟站在一旁,注意到了秦煦的眼神,也侧头看了他:“那我带你去附近吃一点吧。”
秦煦就這样跟着南烟走出了病房。
病房裡的两位老人看着他们两個人的背影正笑得开心。
老人把桌上的温水递给躺在病床上的人,脸上的笑意還沒散下去:“我觉得小秦真的挺好的。”
病床上的人身子虚弱,說话的时候已经有气无力,此时的她感到有一丝困倦:“還是要看他们两個,我們管不了的。”
她說完便很快闭上了眼睛,這些天她有多半的時間都是在睡梦中度過的,即使醒来的时候也還是感觉昏沉无力,就像是有什么压在她身上一样。
這好像是什么的前兆。
南烟和秦煦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周围還是通亮的,马路上和周边的饭店正是热闹的时候。
他们两個并肩走在路边,這样的安静轻松的氛围是他们相遇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
南烟才刚刚到秦煦肩膀处,和個子将近一米八七的他站在一起就显得她格外娇小。
前方很嘈杂,她左右看着這马路两边的饭馆。
“你想吃什么。”她问。
秦煦随意道:“你定。”
南烟听他說完后便更专心地看起了周围的饭馆,完全沒注意到前方几步处的路灯柱子。
就在她脑袋马上要撞上去的时候,她被突然而来的力气无防备地拉到了一边。
這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很近,南烟视线直面看到的就是秦煦的肩膀,她的鼻头好像马上就可以碰到他了。
南烟看着自己被秦煦抓住的手臂,抬头看他,有点疑惑。
秦煦在她看過来时就松开了她的手臂,低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无奈道:“看路。”
离得這么近看到秦煦的那张脸,南烟還是会忍不住脸红。
她低下了头,退后了一点,红晕偷偷从耳朵处延伸至脸颊两边。
秦煦看向前方,刚刚那么近的接触也让他的心脏很难平静。
“那我們去這家?”南烟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家看上去店面很干净的砂锅店。
秦煦看向她手指的方向很快道:“行。”
两個人在斑马线处等着,彼此之间站得有一点距离。
“诶诶诶,好帅啊。”身后的两個年龄不大的女生看着秦煦的侧颜小声讨论着。
“那是他女朋友吧,我還想去要個联系方式呢。”這個女生的小声嘀咕被南烟听了個大概。
她的同伴看了一眼南烟,注意到了他们两個人之间的距离,那看上去就像是陌生人之间的距离一样,她轻声道:“不像,我觉得应该不是一起的。”
就在那個女生听完這句话后纠结犹豫要不要上前要個联系方式的时候,马路对面的红灯变成了绿灯。
南烟刚想往前走就感受到了手腕上的握力。
是秦煦握住了她的手腕。
很轻,只有几根手指碰到她的衣服。
从前過马路的时候,他总是握住她的手的。
如今,也只是习惯了但也却不能和从前一样了。
南烟低着头沒看他,也沒作出任何反应,被握住的那只手却不敢动。
“你還說不是!差点就出丑了。”身后的女生看到這一幕正和那個說不是的女生說着话。
這條马路很短,不過短短几秒钟秦煦的手就离开了。
他们走进了那家砂锅店,裡面的人并不多,只有一张桌子上坐了人。
南烟坐下后就拿了一张纸巾擦拭着桌面,她自己那块只擦了個大概,反倒给对面秦煦坐的位置前面擦拭得很干净。
她知道他爱干净,像這种小饭馆他以前从不来的。
秦煦第一次来到小饭馆吃饭也是对面坐着的人带他来的。
他看着她正在认真地擦桌子,自然是免不了想起一些過往。
南烟把纸巾放到了旁边后就看着墙壁上写着的菜单,她问:“你想吃哪個?”
秦煦随意看了一眼,很快說了一個在菜单前几位的菜。
他对吃向来沒什么讲究,除了海鲜和那些重口味的东西之外,他沒什么不能吃的。
南烟看着菜单也很快选好了。
两個人吃两個菜已经足够了。
菜上得很快,也打破两個人相对无言的情况。
秦煦看了一眼上来的菜,那两個砂锅菜上面都铺了一层香菜。
他拿起筷子一個一個地往外挑着。
“我现在能吃了。”南烟轻声道。
秦煦挑香菜的动作停了,听她這么說之后便沒继续往外挑。
南烟吃着菜,视线却总不经意抬头看着对面的人。
两個人都不說话,只安静吃着饭和菜。
直到两個人都吃饱了,這個過程裡還是沒人主动說一句话。
“你,吃好了嗎?”
秦煦点头。
“那我們走吧。”她从椅子上起来,问道:“你直接回家嗎?”
“去打個招呼之后就走。”
“好。”
两個人漫步走着,虽然沒有一句话,但是对他们来說這是来之不易的一次机会。
時間很短,可是這可以被他们有意拉长。
本来美好的一切被一通电话打断。
不只是他们之间短暂的相处時間被破坏,随之破灭的還有南烟在這世上幸福感的来源。
南烟用尽了力气跑着,秦煦和她一样。
在那路程之间,南烟脑子一片空白,只有刚刚电话裡的人說的那句话在不断轰炸。
“烟烟啊,快回来啊!”老人焦急,沙哑的声音就像穿透了南烟的耳朵,在不停回荡,放大,充斥着她的世界。
在他们奔跑之间,有個人的生命在消散。
她就要撑不住了。
等南烟到了急救室前,她的脚步才放慢。
她看到正在抢救的牌子在亮着,看到了蹲在一边,整個把头埋在臂弯裡的老人。
孤孤单单的,只有他一個人在那。
南烟迈着僵硬的步子走近他。
老人感受到脚步声然后抬头,他无助,慌乱的样子让南烟瞬间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
她蹲下,面对着他,声音颤抖:“姥爷,姥姥怎么了?”
他现在就像個還在牙牙学语的小孩,伴随着哽咽的哭腔:“我,我也不知道,就,突然就。”
南烟见他這個样子,不用他說便也明白了。
她扶起了他的胳膊,把他扶到了椅子上坐着,她坐在了他的旁边。
“不要怕,会沒事的。”她自己都已经慌乱不已却還要握紧他的手,說一句沒有底气支撑的话。
秦煦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无助极了的两個人,心裡也在紧紧揪着。
他们三個人就在急救室外面等着,一直等着。
南烟坐在老人边上陪着他,秦煦就站在她的不远处也在陪着他们,陪着她。
后来,那個亮着的牌子暗了。
他们在牌子暗的那刻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视线直直地盯着那個還在紧闭的门。
门很快开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那裡走了出来。
他把口罩摘下,看着眼前的人,目光之中有着可怜的意味,沉重道:“我們尽力了。”
谁都清楚,這五個字就是在宣告死亡。
短短几個字就结束了一個人的一生。
话音刚落,老人的身躯瞬间瘫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崩溃哭声。
人老了,见识多了,便也沒什么会让他如此崩溃地发出哭声了。
可是,现在离开人世,离开他身边的是陪了他半辈子都多的人,是他年轻时一直深爱到现在的人。
人老了,可是爱却沒老。
沒有什么会比面对爱人的离去更痛苦了。
他瘫倒在地上,发着這辈子最痛苦的声音。
南烟的身躯早已僵在那個地方,泪一滴一滴下,她看着那個医生,迈了一步:“我們下周一就要做手术的,怎么。”她的话断断续续,冲击太大,太突然了,“怎么就這样了?”
最后的那個问话已经失控了,发出的声音都是伴着跌宕的起伏。
医生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人语气温和地解释道:“你姥姥的病已经很严重很严重了,她年龄大了,很多事情本身就是保证不了的。之前的病症就导致她器官受损,刚刚她的情况突然恶化了,我們已经尽力抢救了。”
所以,她是真的离开了。
南烟眼睛睁着,泪水偷逃,她的身子像是沒办法支撑一样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撞进了一個温暖的怀抱裡。
她侧抬着头缓缓看向他。
秦煦低头看到了她被泪布满的脸,感受到了她因为在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沒有话语的安慰,却是此刻最有安全感的存在。
她知道,他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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