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甲字卷 天生就是吃這碗饭的
登徒子却早已经在连夜南下的山梭小艇上辗转反侧了。
虽然小艇乌蓬下有一升铺可供人歇息,但是且不說汗酸味儿、咸鱼味儿加上那朽烂得难以入眼的破褥子,冯紫英此时哪裡還有多少心思睡得着。
看似逃出生天了,但是冯紫英却明白,李漕总那边這一面怕是不好见。
虽然只是简单介绍,冯紫英也能大略听出這位李三才李漕总好像是個不怕事儿但是却也不愿意惹事儿的精明人。
感觉這势力不小的山陕粮帮好像和对方关系处得并不太好,甚至可能被打压,但具体是否真正如此,什么缘故,却不得而知。
按照那王绍全所言,李漕总只管這漕务,其他和漕务无关的一概不论,但谁触碰到了他的权力范围,那就不会好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這不是虚职,等闲地方官是招惹不起的。
两個划桨壮汉是粮帮专门提供的,显然是久走這條水道的好手,两人划桨,整齐划一,气息悠长,完全看不出多费劲儿,而小艇速度却是相当迅捷。
如无意外,辰时就能赶到聊城,但估计早就有消息从临清這边传到聊城了,只不過不知道东昌府那边会有如何反应。
按照王朝佐的說法,东昌府千户所的卫军也一样被兵备道柳宪台与临清卫卫军一道都带到兖州去了,這就意味着东昌府這边一样是空空如也。
這等情况下,东昌府是根本无力也不敢来临清的,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飞报济南,看省裡怎么应对了。
李漕总是元熙十四年的进士,据說深得太上皇信任,但卷入南北之争之后被挤出京师,到南京担任参政通议,元熙四十年方才正式启用担任漕运总督,不過当时的元熙帝现在已经是太上皇了,這李三才和当今圣上永隆帝关系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這些消息都是冯紫英结合了贾雨村和王绍全一鳞半爪透露出来的消息综合起来的。
来這大周王朝的時間還会是太短,而這具身体以前好像也从未对這些方面有過多的关注,老爹那边是走的军方体系,和朝中有瓜葛,但好像暂时還够不上,文官体系這边就更是一无所知了。
但话說回来也是,一個十二岁不到的少年郎,到国子监都靠荫监,哪裡对朝中這些事情会感兴趣?
也是自己這個穿越過来的老官迷才会对這方面的事儿如此感兴趣。
呃,冯紫英发现自己似乎代入感真的很强,尤其是对這些方面很感兴趣,起码在這些方面,几乎不需要任何人带,就能入门了。
想到這裡冯紫英都有些羞惭,难道自己真的天生就是吃這碗饭的?
“冯大哥,你也歇息一会儿吧,到府裡怕是要辰时了。”左良玉一直坐在乌蓬口子上。
這不是他第一次去东昌府,這么些年来,他在這码头上打滚,东昌府少說也去過七八回了,对东昌府并不算陌生。
“嗯,睡不着啊。”冯紫英叹了一口气。
估摸着這條命现在是保住了,但是看這大周王朝的形势是真的不太好,他這個外来人都跟着着急。
這個时候他還真有些后悔当初沒多看看明史了。
虽說這大周和大明不是一回事儿,但是从自己所见所闻来看,大周体制和大明基本一致,也就是說,若是要在這大周朝裡混得开,就得要明白這大周朝廷裡的政治和政权运行模式是如何运行的。
怎么样才能混成像另外一位冯家名人——冯道那样的不倒翁,這就是冯紫英的大目标。
当然還有一些小目标,不是赚它一個亿,而是如何能让自己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過上在前世中属于“骄奢淫l欲”但在這個世界属于再正常不過的生活。
比如想纳几個妾就纳几個妾,想梳弄几個通房丫头就梳弄几個,甚至還可以为所欲为的养外室,想得有点儿远,也有点儿羞耻,但男人好像一旦放开思绪還真的有点儿控制不住。
呃,要說這在《红楼梦》裡似乎都是常规操作,想必這大周王朝都应当是如此才对,沒理由自己不能如此啊。
想到這裡冯紫英反而对這一次要去东昌府面见李漕总的心情更急切了,性命保住了,那么就该考虑如何更进一步,谋求更多的东西才对。
万丈高楼从地起,京师不是一天建成的,要想在這個世界混得好,那么就要从点滴细微开始做起。
比如今日裡自己所遭遇的,那贾雨村虽然自己知道是個擅长见风使舵的角色,但不得不說他能混的好也是一個高手,现在還是落魄时候,有机会也要好好先结交一番,沒准儿日后也能有用得上的时候。
還有那薛峻,应该是薛蝌薛宝琴的老爹,皇商而已,還是二房,看似沒啥前途,但薛宝琴的未来公公梅翰林似乎也是一個政治人,哪怕可能会是十年后的事情,但未雨绸缪,先结交一番,也算打個埋伏。
而且這年头貌似资本主义已经在中国大地上萌芽,也就意味着资本的力量会越来越大,而且多了自己這样一個外来变数,资本会发生什么样的嬗变,還未可知,但是绝对是可资利用的一個因素。
這商贾人家就是资本的代言人,皇商也不例外,尤其是這种现在混的不太好的皇商,更是有利用价值的。
“冯大哥,你是怕李漕总不见你?”左良玉显然沒有冯紫英那么多心思。
“嗯,未必吧。”冯紫英一時間也和這厮說不清楚,心理年龄严重错位,根本沒法解释。
哪怕這几天裡他不断的调适自己的心理状态,加之這具身体的记忆一股脑儿的灌入自己的脑海中纠缠在一起,再也难以分开,但是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不适感,還是让他经常有一种恍惚的状态。
毕竟,這十二岁和四十二岁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要慢慢将原来的灵魂和今世的這具身体和记忆融为一体,還得要段時間。
“那李漕总听說也是一個不好說话的。”左良玉突然冒出来一句。
“为何如此說?”冯紫英一愣。
“去年李漕总十月到咱们临清,七八個人挨了板子,毛贵他爹被打得浑身是血的抬了回来,差点儿丢了性命。”见冯紫英一脸疑惑,左良玉赶紧解释道:“毛贵他爹就是常盈仓的仓副使,分明是那仓大使的過错,那漕粮新粮保管不善,但那仓大使却赖在毛贵他爹身上,那李漕总根本就不听毛贵他爹的申诉。”
不问可知都是些烂账,陈粮新粮之间的转换,每年的固定“漂沒”,免不了就是和那山陕粮帮勾结在一起做的手脚,谁有問題根本就說不清楚。
沒准儿左良玉所說的那毛贵他爹也一样不是好货色,天下乌鸦一般黑,這三仓大使副使拉出去斩了绝对不会错。
除夕快乐,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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