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前緣(下)
而後又轉回來向他招手,笑道:“這位小兄弟,你在窗外聽了三百年的道,可否來爲大家講一下你的體會?”
白衣人一笑,險些要將他的魂兒都勾走了,那清冷的鳳眸染上的點點笑意,像一泓溫柔的春水,盪漾在他心頭。
他暈暈乎乎的,手扒上窗框就要爬進去,其他人鬨堂大笑。
白衣人也忍俊不禁,指着殿內的門對他道:“別從窗戶進來,那兒有門,走正門。”
他也不管什麼丟臉了,帶着滿腦子白衣人的笑容,暈暈乎乎地走到正門口。
原本緊閉的門大開,正中央那個等待着他的,是他望了三百年的人。
他激動地向白衣人走去,卻停在白衣人幾步開外的地方,他怕自己靠得太近會驚擾了這如冰似雪的神明。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看見白衣人的正臉,比側顏還要美上百倍,玉冠束髮,額間一枚銀色的流雲紋,面容白皙如玉,清冷的鳳眸此刻染着笑意,如春風化雨,叫人心旌搖曳。
白衣人見他望着自己發呆,鼓勵他道:“不要緊張,不會有人笑話你的,你有什麼體會,都可以說出來。”
他這纔回過神來,望見白衣人鼓勵似的眼神,忽然有了些勇氣,他站在窗外聽道聽了三百年,自然也有一番自己的體會,他一邊想一邊說,就這樣,磕磕巴巴地講完了自己的見解。
因爲他第一次講,又對着這麼多人,難免有些緊張,他講完,轉頭望着白衣人,心裏十分忐忑,他是不是講得很爛?會不會被趕出去?想到要被趕出去,他忍不住失落起來,要是被趕出去,他就再也不能在窗外看這個人講道了……
誰知白衣人竟帶頭鼓起掌來,讚賞似的看着他道:“講得不錯,僅五百年的修爲就能有如此感悟,前途不可限量。”
他沒想到竟可以得到白衣人肯定,心裏歡喜極了,而後他又聽到白衣人對他道:“吾有意收你爲徒,你意下如何?”
這句話無異於一顆巨石砸在他心裏,他……他竟可以做這人的徒弟麼?他激動得無以復加,這可是真的?!
還未等他高興多久,下面便有人出聲反對道:“師尊不可啊!這只是一隻再低微不過的小妖,您身爲六界至聖,怎可收這樣一隻低微的小妖爲徒?”
白衣人皺眉,聲音中帶了一絲薄怒:“衆生平等,道法自然也平等,任何生靈都有學道的權利,且這小兄弟極有慧根,吾不願其慧根被埋沒,有意收其爲徒,誰人若有異議,現在就出去!”
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誰敢對這位六界至聖說的話有異議?殿內的人都是來聽這位六界至聖講道的,誰也不敢再出聲惹這位六界至聖生氣。
白衣人又看向他,問道:“你可願意做吾的弟子?”
看到這人這般爲他說話,他心中充滿了感動,用力點頭大聲道:“願意!”
白衣人笑着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聽見白衣人的問話,他又自卑地低下頭道:“我沒有名字……”
“吾爲你取一個可好?”
他擡頭,怯怯地點了點頭,面露期待。
白衣人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向他道:“悠悠昊天,鵬程萬里。你便叫,昊天。”
“吾名鴻鈞,從今往後,你便是吾第四位弟子。”
他跪下,鄭重道:“多謝師尊賜名。”
鴻鈞虛擡一下手,示意他起來,而後點出幾個人:“元始、靈寶、太上,出來見過你們師弟。”
待三人站好,鴻鈞對他道:“昊天,這是你的三位師兄,吾之大弟子元始、二弟子靈寶、三弟子太上。”
他謙卑地俯身拱手道:“昊天見過三位師兄,昊天初來乍到,有許多事都不懂,還請三位師兄多多指教。”
“師弟不必客氣。”
他擡眸,這三人的面容看起來都十分年輕,好像比他大不了多少。
按照輩分,最左面的是元始,一身靛藍長袍,面容威嚴,看着他的目光不甚和善,正是方纔那個出言反對師尊收他爲徒的人,他心裏也討厭這個人,他差點就不能成爲師尊的徒弟了。
中間的靈寶一身碧綠長袍,面容周正,看起來很呆板,他對這個二師兄沒有太大的感覺。最右面的太上一身淡黃道袍,面容極爲和善,笑眯眯地看着他,撫掌歡呼道:“師尊收了新弟子,我終於不是最小的了!”
修道之人大多自守自持,平日裏難見笑顏,這麼高的道行,還能有如此心境,已經十分難得,他對這個三師兄好感度最高。
他見完三個師兄後,師尊便叫他坐下聽道,殿內成百上千人,師尊讓他和三個師兄坐在最前面聽道。
他在窗外站了三百年,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坐在裏面聽道了,他感到激動又滿足。
坐在蒲團上望着前面的白衣人一張一合的嘴脣,他有一絲不真實感,他真的成爲這個人的徒弟了?
這感覺好像從地獄一下子到了天堂,整個人都飄忽忽的。
他飄忽忽地聽完,師尊問他的三個師兄,誰帶他來熟悉一下紫霄宮的環境。三師兄太上自告奮勇,拉着他講東講西,說他簡直太好命了,他的三個師兄都是經過師尊千般刁難萬般考驗才被師尊收爲弟子,而他只是在窗外站了三百年聽師尊講道便被收爲弟子,太上表示十分羨慕。
他也覺得自己太好命了,他原本只是想遠遠地看着師尊,沒想到真的能被師尊收爲弟子,他一定要好好修煉,不負師尊的厚望。
接下來的每日,他都和師兄們一起坐在紫霄宮聽師尊講道,大師兄最看不慣他,話都懶得跟他說,二師兄爲人呆板,除了必要時候也不會跟他說話,只有三師兄,像找到了組織一般,沒事就拉着他說個不停。
聽完道,大家就各自修煉,師尊沒事的時候會親自來指點他,師尊每次指點他的時候,他的心都怦怦跳,努力聽着師尊說的每一個字,生怕自己看起來太笨師尊會嫌棄他。
可師尊非但沒有嫌棄他還常常誇獎他,在師尊的日益教導下,他修成了神骨,旁人萬年難修成神骨,他五百年便修成了神骨,堪稱當世絕無僅有的奇才。
師尊高興極了,在他一千歲生辰的那一日,師尊賜了他一柄金光閃閃的長劍,這是師尊閉關花了九九八十一天親自煉製而成的,鋒利無比,威力無窮,可撼天動地,是除師尊的青冥劍之外的當世第一劍,比那九龍沉香輦威風多了也實用多了,大師兄眼紅得要滴血,他十分開心,師尊真的對他太好了,他只要看見師尊,就無比快樂,真想這樣的日子永遠下去。
然而事情並沒有如他所願,這樣的日子僅僅持續了五百年,那一日,祖神降下旨意,說天道有了殘缺,要師尊以身合道補全天道的殘缺。
他問什麼是以身合道。
師尊對他說,就是人與天道融合在一起。
他問:那徒兒還會見到師尊麼?
師尊說:你想爲師的時候,擡頭看天,就可以看到爲師。
他說:那師尊不就是掛在天上了麼?
師尊笑着點頭。
這不就相當於凡人死後掛在天上成爲一顆星星一樣麼?只能看不能碰,連說話也不能,所有的音容笑貌,都只能回憶。他如墜冰窟,跪在地上央求師尊不要以身合道,哭得像個淚人。
師尊只撫着他的頭髮安慰道:“人固有一死,爲師能與天道融合,是爲師的榮幸。昊天,你是爲師最得意的弟子,爲師以身合道後,會把六界交給你,你的三個師兄也會來協助你打理六界,希望你能將六界打理得井井有條,不要辜負爲師的期望。”
他說他不要什麼六界,只求師尊不要以身合道,師尊生氣了,說他不懂事,將他斥了一頓。
此後,師尊便閉關準備以身合道的相關事宜,他天天去師父房門口哀求,可師尊始終閉門不見。
待到以身合道的那日,師尊將他們四個弟子叫去跟前。
師尊說要將六界交給他,希望三個師兄好好輔佐他。
交代完這些,便飛到了天上,與天道化爲一體。
鴻鈞老祖以身合道補全天道的殘缺,是六界的大事,六界生靈無一不跪下感恩。
彷彿所有人都接受了這個事實,唯獨他不能接受,憑什麼以身合道的人是師尊?
眼睜睜地看着他最愛的師尊離他而去卻無能爲力,再也看不見師尊美麗的笑容,再也聽不見師尊溫柔的聲音,留給他的,只有這空蕩蕩的六界,他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三師兄來勸他:“師弟,師尊以身合道是天命所歸,是祖神的旨意,你也不要太過於悲傷了。”
什麼天命所歸?什麼祖神的旨意?都是玩弄人的把戲!
祖神……祖神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一句話,就帶走了他的師尊?他要找祖神問個清楚!
這個念頭一起,他迅速爬起來,像一個瘋子一般大吼:“祖神你出來,我要問問你,憑什麼帶走我的師尊!”
旁人都被他的行爲嚇到了,三師兄跑過來阻止他:“祖神身化萬物,他不可能會理你的!而且你這樣不尊敬他,會惹他發怒的!”
他不在乎,大笑着指着天,指着樹,指着水:“你要發怒?你儘管衝我來,你來懲罰我啊!”他吼了三天三夜,嗓子都吼啞了,卻不見一丁點回音。
旁人都笑他癡心妄想,他卻依舊在吼,不找到祖神問清楚他決不罷休!
直到這一日,天空忽然烏雲密佈,夾雜着雷電,一個極具穿透力的男聲響起:“是你找吾?”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附贈一個以後暖暖的小劇場:
後來知道後果的溼乎眼淚掉下來:一不小心收了一個色鬼QAQ
靳哥:師父您怎麼能說徒兒是色鬼呢?我做昊天的時候可是沒對你有過半點逾距之舉啊!
溼乎:別狡辯!你後來做了什麼你自己知道!![氣fufu]
靳哥[心滿意足加色眯眯]:哎喲~寶貝兒生氣了,徒兒來哄哄師父,來親一口~
溼乎[嫌棄癱軟]:走開!不要!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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