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將計就計,讓李儒幫我們一把
畢竟雒陽可是有八關,而陳玄竟然能如此篤定地說出徐榮被離間後的去處。
這似乎有些太過誇張。
董卓如果在被離間的情況下,還不殺徐榮,那董卓的選擇有很多。
他可以收回徐榮的兵權,也可以把徐榮直接調回長安。
然而馬,陳玄就彷彿是曹操肚子裏的蛔蟲一般,把曹操心中所想的這兩點全部一模一樣地複述了一遍。
曹操一時間驚掉了下巴。
“董卓不可能因爲一封信就直接殺徐榮。
“若董卓真殺了,那倒好。
“挑幾個董卓的將領們,主公再弄幾個死士,把信送去,讓董卓多殺幾個。
“就算董卓不敢再殺,拿到信的人卻不可能不害怕,人人自危下,我們便又有了可乘之機。”
陳玄默默抿了一口酒,繼續道:
“至於爲何徐榮會被調到孟津。
“因爲——
“李儒會幫我們一把,讓徐榮來到孟津。”
“李儒會幫我們?!”曹仁與夏侯惇二人異口同聲,脫口而出。
“是的,李儒會幫我們。”陳玄笑着,解釋道:
“離間只是手段,卻不是目的。
“我們的目的,就是誘使李儒幫我們一把。
“首先我們要知道一件事。
“我們的離間,並不會讓董卓真正相信徐榮背叛了他。
“徐榮是董卓一手提拔起來的,是董卓陣容裏唯一一個遼東大將。
“甚至當今的遼東太守公孫度,也是徐榮的同鄉,是徐榮推薦給董卓的。
“此二者,足以見董卓對其是何等信任。
“是故是董卓心底更願意相信徐榮只是蠢了些,卻並不會背叛。
“從徐榮此次沒有被斬,也能看出董卓對徐榮是信任的。
“可董卓如此信任徐榮,李儒卻很難不懷疑徐榮。
“我們離間的目的,就是讓李儒幫我們一把,把徐榮調到孟津關。”
陳玄的分析依然直指人心,曹操撫須微微點頭。
“李儒如何會把徐榮調到孟津關?”曹仁追問。
陳玄道:“此事易耳。
“只要給徐榮去信一封,在信中點出孟津關二字。
“李儒自然便會助我們一臂之力。”
曹操想了想,試探道:“太阿是說,李儒會將計就計?”
陳玄點頭:
“是的。
“於董卓與李儒而言,他們絕不會認爲我們會南渡黃河,行如此自取滅亡之事。
“要知道,黃河天險絕非易渡之水,而且沿岸所有舟楫,也早就被董卓一把火燒光了。
“所以他們絕不信我們南渡,更絕不怕我們南渡。
“既然不信我們會南渡黃河。
“那麼,在李儒看來,我們想做的,到底是什麼呢?
“首先,他會發現,我們在虎牢關下有六千精銳人馬。
“其次,他會發現,我們在孟津關對岸的人馬雖也有,卻只有一兩千在假意渡河。
“所以他會認爲,我們在孟津只是虛張聲勢,必有其他目的。
“那麼,於李儒而言,我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目的自然是設計奪取虎牢關。
“這便又回到徐榮身了,我們如果想攻下虎牢關,最輕鬆的辦法是什麼呢?”
“與徐榮勾結。
“李儒不像董卓,他素來謹慎,一定會認爲我們真的存在與徐榮勾結的可能。
“這便是離間計的作用了,就算李儒也同樣不認爲徐榮會背叛,他卻也萬難做到不留個心眼,防止徐榮背叛。
“所以他必須把徐榮調走。”
“調到哪去呢?”陳玄自問自答,“孟津關。
“爲什麼呢?
“——因爲李儒不信任徐榮,卻不能真的把徐榮激怒。
“把徐榮逼反了,不但董卓饒不了李儒,更是正中我們下懷,所以李儒會溫和地把徐榮調離。
“可一旦他把徐榮調離,徐榮勢必會認爲,董卓已經中了我們的離間計,遲早要除掉他徐榮的,還不如一反。
“所以李儒只能依我們反間信中所言,把徐榮調往孟津關,告訴他,這只是將計就計而已,讓徐榮少安毋躁。”
曹仁發問道:“可是他就不怕徐榮真的反了,把我們接過孟津?”
陳玄繼續解釋道:“這便是心理博弈了。
“其一,我們已經知道,沒有人會相信我們真的會南渡黃河,孤軍深入。
“我們贈孫堅六千兵甲,讓其僞裝成我軍,會加強他們的這一觀點。
“其二,李儒會想,如果徐榮真的接應我們過河,他們正好將我們與徐榮一網打盡。
“其三,李儒肯定會安排人限制和監視徐榮。
“而且他定然還會日夜派人來孟津關偵視。
“如果我們真與徐榮勾結,並且渡河,他們便會立即調集大軍來將我們與徐榮一併剿滅。”
陳玄話音落罷,衆人陷入了沉思中。
曹操默然點了點頭。
雖然陳玄已經在他面前展露過了他無與倫比的揣測人心的能力,可曹操還是被震撼到了。
陳玄的推演,幾乎把董卓會選擇的路,徐榮會選擇的路,李儒會選擇的路,全部都規劃好了。
如果說這是一場對弈。
那陳玄根本就不像是在與人博弈,而就像是在覆盤。
就好像,李儒、董卓這些人的棋早已經落子,而陳玄做的,只是把他們走的棋一步一步展現出來。
這太過讓人匪夷所思了。
以致於,曹操此時覺得有些過於夢幻。
畢竟,只要其中有一步棋走錯了,沒有按陳玄預想的路線來走,那陳玄的判斷便全部錯了。
如果是其他人在曹操面前說這些,曹操早就覺得其人在說大話,把他趕出去了。
可是陳玄給曹操創造過奇蹟。
曹操願意相信陳玄還會繼續給他創造奇蹟。
“之所以要選孟津。”陳玄繼續解釋爲何要在孟津渡河。
“主公請看,”陳玄指着雒陽南面的幾個險關。
“這幾關皆建在嵩山之,只要戰事一起,其關烽火一點,雒陽便可得知。
“而唯獨孟津關,其視野被邙山阻隔,烽火臺必建在邙山之。
“我們只要派小股部隊夜渡黃河,將邙山之的烽火臺控制。
“則當我們與孟津關中的守軍相爭之時,只需要隔絕道路,則雒陽中的董卓便無法得知我等已經渡了黃河。
“這便是爲何我讓主公北渡黃河,而非南下轘轅、大谷二關。
“我們的最終目的,是在董卓遷都的時候,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只有從孟津入雒,才能做到。”
……
曹操聽着陳玄的話,再看着地圖,再次陷入了思考。
陳玄的計策無疑有可行性,而且如果成功了,說不定還能一舉將董卓擊殺在遷都路。但說實話,雖然他早已經決定聽從陳玄之策,渡河。
但他心底其實一直都是有猶豫的。
渡河偷襲,不得不說是極爲大膽的奇策。
但絕非穩妥之策。
他率軍渡過了黃河,便是懸軍深入,再沒了糧草補給與任何退路可言。
現在將士們還不知道北渡黃河後,還要南渡黃河深入敵軍腹地。
可一旦他們知道了,心底未必不會害怕,畢竟渡河而戰,是自陷死地。
一切兵行險招之策,無不需要莫大的勇氣與決心,更需要一支令行禁止的精銳之卒。
之前兩勝,曹操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沒有任何負擔,就是死了,也能留下烈烈聲名。
可現在他已經不是光腳的了。
他已經拿下了一勝,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名聲,還有他本不敢想象的,足以讓他在亂世立足的戰馬、精卒、兵甲。
他其實沒有必要如此弄險,他可以學其他人,養精蓄銳,另圖大計。
再行如此險招,如果敗了,本來已經得到的美名,恐怕就要轉變成【輕敵冒進,恃勝而驕】
而他曹操,少不了要成爲下一個紙談兵的趙括,遭世人嘲諷,貽笑大方。
曹操還沒說話,夏侯惇卻是率先疑惑問道:
“可祭酒爲何要離間董卓與徐榮,把徐榮調至孟津關呢?
“孟津關中的守將若是其他人,此夜渡黃河,奇襲孟津關之策,不是也可行嗎?
“何必搞得這麼複雜?”
陳玄早知道必有此問,早就準備好了答案,搖了搖頭:
“自然也是可行。
“但如果不是徐榮,我們就要多花很多力氣。
“而且也未必能再確保萬無一失,成功奇襲埋伏董卓了。”
曹仁與夏侯惇則再次投來詢問的表情。
“爲何?”曹仁不解。
曹操聽到這,卻已經是恍然大悟,把陳玄之策完全捋想清楚了。
於是沉默片刻,再次理清思路後。
曹操將陳玄之前獻與他的渡河之策說了出來:
“你們可知道淮陰侯渡黃河襲魏豹之策?”
二人搖頭不知。
“淮陰侯與魏王豹大軍對峙,大做舟楫,在蒲阪津假裝渡河,而後卻偷偷率大軍從蒲阪津以北五十里外渡河。
“之後渡過黃河,淮陰侯沒有南下與魏豹決戰,而是深入魏國腹地,直搗魏國都城,也就是如今的河東安邑。
“魏王豹震驚回援,樊噲則渡過黃河,淮陰侯則立馬放棄安邑,回擊魏王豹大軍。
“魏軍被淮陰侯與樊噲兩面夾擊大敗,魏王被俘。”
曹仁與夏侯惇連連讚歎點頭。
夏侯惇感慨不已:“淮陰侯用兵當真百無禁忌,神出鬼沒。”
他現在總算明白了。
主公說這個典故,應該就是他們向南渡河之時,會用到此計。
這麼一想,他突然發覺,陳玄用策,當真與淮陰侯頗爲相似。
同樣的肆無忌憚百無禁忌。
同樣的機變如神出神入化。
用兵如此大膽的前提,則是早已經在出兵之前,便已經料盡了敵人的動作。
兵法雲: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
善戰者,總是調動他人,而不爲他人所調動。
陳玄這一個多月來的表現,完美地展現了這一點。
當真是太可怕了……
曹操繼續他的分析。
夏侯惇於是收回思緒,繼續聚精會神。
“雖然西涼軍不會派重兵把守黃河以南的兩關,但如太阿所說,沿河堤日夜巡視必然是少不了的。
“我們如果想不被發現地渡過黃河,就必須安排一支疑兵假裝渡河。
“對面孟津關的守軍,在發現我們欲渡黃河時,便會立即將此事告知董卓與李儒。
“如此一來,我們就無法奇襲遷都中的董卓了。
“所以。
“我們需要的是孟津關的守軍,在我們迅速發動奇襲奪關後,保持完全的沉默。
“需要的是讓董卓完全察覺不到我軍已經渡過了黃河、拿下了河隘。
“要做到這一點,便是奇襲渡河奪關後,讓關隘內一切如常,讓董卓始終認爲,我們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而能花最少的氣力便能做到這一點的,便是讓彼時完全沒有了退路的徐榮,不得不投降於我們,配合於我們,讓董卓覺得一切如常。
“這也就是爲何太阿說,要離間徐榮,要逼反徐榮,從而利用徐榮,最後達成埋伏董卓的目的。
“如太阿所言,如果守關的是別人,也不是不可行,卻未必有十足的把握了。
“畢竟,除了徐榮,其他人都有退路,都可以降而復叛。
“而徐榮在被離間的情況下,連丟兩關。
“他自己會明白:就算他沒有與我們勾連,董卓及西涼軍的所有將校都會認爲他與我們勾連了。
“就算董卓仍容得下他,其他人也容不下他了。
“到時候擺在徐榮面前的,便只剩最後兩條路,要麼死,要麼降。”
曹操舉杯沉默片刻,繼續道:
“如此連環之策,可以說是既膽大包天,又盡情盡理。
“太阿用兵之智謀,簡直如淮陰侯再世,驚世駭俗。
“當真是令人擊節讚歎,望塵而莫及啊。”
曹操遙敬陳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在說到淮陰侯之時,曹操便已經做了決定。
淮陰侯東渡黃河直擊魏國都城,難道不是兵行險招?
淮陰侯背水一戰,安排兩千精銳奇襲趙將陳餘大營,難道不也是兵行險招?
至於士氣。
曉以利害,自己身先士卒,何愁士氣不盛?
陳玄已經給他帶來過兩次這樣的奇蹟。
他現在已經願意相信,陳玄真的還能繼續爲他創造奇蹟。
那日指天發誓,言猶在耳,歷歷在目:必用之,信之,專之。
他現在既用之,又專之,難道做不到信之?
想到這,他不知道怎麼來的一股莫名的感覺:
縱使董卓、徐榮沒有按陳玄的路來走。
陳玄也會立刻,馬,給董卓和徐榮設想出另外一條路來。
曹操爲自己完成了一次洗腦。
“渡河!”曹操道。
“彩!”
“彩!”
曹仁與夏侯惇想明白了這一切,相繼朝陳玄各敬一杯,由衷讚歎。
“主公,有一人求見。”一名宿衛走進帳來。
“不見。”曹操想也不想直接回絕。
“他說主公若回不見,就報出他名號,說是潁川荀彧。”
曹操愕然,看向了陳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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