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屈尊降貴給你面子，你居
“將軍可知，董卓就要攜天子遷都了。”荀彧神色從容。
曹操點了點頭，“祭酒也是這麼跟我說的，而且祭酒還說了，天子應該早就在我們打下汜水關之時，就已經被董卓徙往長安了。”
“兵法雲，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將軍可在虎牢關前布一支疑兵，再渡河北，之後再……”
曹操一臉震驚：“先生怎麼知道，祭酒已經讓我們造小舟準備偷渡黃河？”
荀彧：“如今十八路諸侯相約齊聚虎牢，西涼軍已經是強弩之末，孟津關必然空虛……”
曹操求賢若渴：“先生可有拿下孟津而不驚動雒陽董卓，保我軍全身而退之策？”
荀彧：“……”
荀彧：“董卓回到長安後，聯軍註定無法迎回天子，過不了多久就要做鳥獸散，而董卓必將捲土重來，如之奈何？
曹操：“按祭酒之言，董卓暴虐已甚，必以亂終，就算此次得脫於聯軍之手，亦必死於內亂之中。”
荀彧：“……”
荀彧：“亂世已開，羣雄並起之勢已成，將軍將若之何？”
曹操涕零如雨：
“操不度德量力，欲申大義於天下，而智術淺短。
“若必如此，天下之勢如荀君所言。
“願請一州之地，乞治國之才！
“爲天子保境安民！
“壯其羽翼，利其爪牙，攘除奸邪，興復漢室！
“若畢操之力，能得以迎天子還於東都，操死而無憾矣！”
荀彧：“……”
荀彧：“將軍之雄韜偉略，赤膽忠心，實遠超彧之所料也。
“彧來時倉促，他日必再來拜會，望將軍屆時能屈尊降貴，不拒於我。”
荀彧客套一番離去。
他是抱着震驚曹操的目的來的。
最後是被曹操震驚走的。
他今夜本打算一展才能，好讓曹操專重於他，一展他胸中抱負。
畢竟他荀家，可是天下頂級的士族，他此時作爲荀氏的家主，能來到曹操這裏，已經是給了曹操莫大的面子。
然而今夜曹操對他的態度，讓他不得其解。
曹操既真的如此雄才大略，那麼他不可能不明白，自己今日所來是爲了什麼。
自己屈尊降貴來他帳中，爲他出謀劃策，這已經是很明顯的願意與他合作的意思。
然而曹操非但不主動提出與自己合作，反而在自己的提問與獻策中，屢屢表現出：
【我已經料到此事了，我家祭酒已經跟我說過同樣的話了】
這是很明顯的拒自己於門外，不願意與自己平起平坐的意思。
“難道他身後的祭酒陳玄，真的有這麼大的能量，能讓他自信到認爲憑他的出身，能降伏我潁川士族爲其效力？”
許久之後。
荀彧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氣，長嘆一聲，呼出的霧氣從他眼前飄過。
曹操的表態讓他不喜，可眼下諸侯之中，也再沒有他能看得眼的人了。
……
荀彧離去，曹操臉遺憾之色盡顯無遺。
他雖然知道荀彧被何顒評爲“王佐之才”，有世家大族們互相吹捧的成分。
但荀彧此人今夜表現出來的智略，王佐之才不敢說，但治州之才絕對是有的。
曹操需要這樣的人。
陳玄已經與他分析過了今後的路要怎麼走，他也已經決定了這條路要怎麼走。
【願請一州之地，乞治國之才。爲天子保境安民，壯其羽翼，利其爪牙，攘除奸邪，興復漢室】
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
他需要治州、治郡、治縣的人才。
一個多月以來，他從來沒有向陳玄討教過治政方面的事情。
一來是要求此時並沒有此類庶務。
二來是因爲，治國理政之能，都是世家大族們一代一代言傳身教，積累下來的寶貴經驗與教訓。
這些寶貴的經驗教訓，也正是荀彧、袁紹、楊彪這些頂級的世家大族之所以能屹立不倒的關鍵。
治國理政，最需要的是腳踏實地，而不單是奇思妙想。他心底其實並不認爲陳玄一個寒家子能得到這些方面的教導。
畢竟，陳玄在軍爭奇謀妙策已經是數百年難得一見天縱之才了。
如果在治國理政面還能有所建樹，那“超世之才”、“不世出的天才”這樣的溢美之詞，放到陳玄身也絕對不足以言盡其天姿。
就算陳玄有治國理政的才能，那州、郡、縣，誰來治理呢？
如果接納了荀彧，那自己得到的不單單是荀彧一個人，更是他背後龐大的潁川士族羣體。
再者，人力有時盡。
就算陳玄有治國理政方面的才能，自己也是不能放他去做這類事的。
自己太需要陳玄在自己身邊。
“太阿啊，你說我如此對他，他真的還會再回來找我？”
曹操的情緒有些低沉。
陳玄笑着寬慰道：“主公還是太妄自菲薄了。
“非是我吹捧主公。
“治世之能臣，亂世之英雄。
“方今天下，已經是亂世了。
“而能稱得是英雄的，只有主公一人而已。
“荀彧今日棄袁本初而來拜訪主公，便是因爲他已經看出來了——
“袁本初是治世之能臣，卻絕非亂世之英雄。
“而他同樣也看出來了，主公確實如許子將所評，是亂世之英雄。
“不然以他同樣三世三公的家世，以他清高傲岸的性情，他何苦屈尊來見主公呢？
“他今日來此，代表的是他背後潁川士人的訴求。
“而他所求，不過是一個與主公平等合作的機會。
“主公出武，潁川出文，並駕齊驅，分庭抗禮。
“難道主公真的願意把這些權力讓渡給他嗎？”
曹操疑惑不解：
“有何不可？
“我本不諳治政之事，志也不在於此。
“如果得一荀文若安穩後方，則太阿與我征戰四方，可無憂矣。”
陳玄沉默。
他倒是忘了，曹操此時還不是那個一意稱公稱王的曹丞相呢。
自己所說的權力的讓渡，要在曹操日後想稱公稱王時纔會產生負面影響。
不過曹操一直被潁川士族所掣肘是確實的。
求賢令，便是曹操想擺脫潁川士族掣肘的產物。
“主公有意將治政之權讓渡給潁川士族集團，以求與潁川士族合作。
“可潁川士族集團卻並不會如主公一般大度。
“亂世爲雄主者，不應假權柄於他人之手，受制於人。
“是他們需要主公，而不是主公需要他們，
“於玄亦然，望主公謹記。”
陳玄語氣懇切之至。
曹操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言罷，曹操忽然前一步，握住陳玄雙手，目光灼灼：
“只是，太阿始終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主公厚愛，萬死難辭！”陳玄語氣感動。
曹操將陳玄扶起。
陳玄直起腰身，懇色道：“總之主公勿憂勿慮，荀彧除了主公外，不會有鸕難≡瘛
“他必然會低着頭回來的。
“主公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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