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第 200 章
不管哪一條傳聞，在他這個正牌荒霸吐看來都顯得非常可笑。
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八年前造成那場災難的源頭是什麼，伴隨着漆黑火焰而生的野獸肆意向外傾泄自己的力量,在橫濱轟炸出巨大如擂鉢的窪地造成無數家庭覆滅身亡的“神明”。
這是面對羊的同伴都不能輕易說出的事實。
中原中也眉眼低垂，沉靜而輕柔給趴臥在桌上的黑貓梳理着毛髮,齒梳將凌亂翹起的毛髮一點點梳順，打結糾纏在一起的毛髮耐心梳開“利佳怎麼看？”
他突然開口問及享受梳毛，開始暈暈欲睡的貓咪“對於那個冒牌貨。”
敏銳收納中原中也的問題,黑貓耳朵抖抖轉向他的方向,利佳張嘴哈欠提起些精神“咪唔？”
什麼冒牌貨,擂鉢街最近不是隻有一個荒霸吐嗎？
只有一個荒霸吐的情況下,也無從比較誰是冒牌貨還是正牌吧？
她只知道中原中也在打聽荒霸吐的時候,順帶探聽了不少關於八年前那場轟動的爆炸。
據說是神明發怒降下的懲罰，真正見過那場爆炸的人都已經在轟炸中喪身能打聽出來的消息寥寥無幾，倒是最近發生的爆發有不少目擊者。
如果是以爆炸的規模來說,最近在橫濱頻繁出現的“荒霸吐”“老人”確實很像是冒牌貨，總是不吝於製造各種轟動的爆炸事件又留下足夠的目擊者來傳播“神明”的事蹟。
利佳伸爪輕輕壓住中原中也的手，歪頭輕聲“咪咪？”
中也是在擔心荒霸吐會傷害羊的孩子們嗎？她感覺這次中也比以往任何一次事件都要上心在意。
她呆在中原中也身邊也有半年時間,可能比不上羊的孩子們瞭解他,但也不至於完全看不出他在這次事件中隱隱的焦躁與煩悶情緒。
“利佳也覺得那傢伙是冒牌貨吧？”中原中也略鬆了口氣，他其實也不是指望小黑貓能回答他什麼,只是有些話不方便跟別人說，能跟自己養的貓咪說說話也算緩解緊繃起來的情緒。
“也不知道他冒充荒霸吐的身份鬧事，到底是想做什麼……”
中原中也抽回黑貓爪爪壓住的手，反手罩住貓咪腦袋揉搓,喃喃自語“一定是有什麼陰謀,驅使那傢伙藉着荒霸吐的名義行事。”
不然日本八百萬神明,爲什麼非要逮着荒霸吐顯現神蹟？只是因爲八年前的爆炸與荒霸吐有關，在橫濱用這個名義來操縱更容易惹得人心浮動？
可事件明明已經過去八年，當年經歷過荒霸吐事件的人都死得七七八八，僥倖沒死的人也早早搬離這個危險的地方，藉助荒霸吐的名義與藉助其他神明的名義其實無差。
“嗚咪？”利佳頂着中原中也的掌心站起來，原本罩住她腦袋的手自然滑落到背部，壓住貓咪順滑烏亮的黑色毛髮。
她湊近中原中也嗅嗅聞聞，有些擔心他現在的狀況。
中也實在是太反常了。
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他，荒霸吐一出現瞬間拽走他所有的注意力，連羊的孩子們都來不及多看顧，只知道急忙吩咐他們幫忙收集關於荒霸吐的消息。
貓鬍鬚抖動抖動，利佳踩住中原中也的手站起身，肉墊壓住他緊皺的眉心，順滑的毛髮緞子般自然垂墜下來，貓尾巴落在桌面左右搖擺。
“咪咪。”她小聲叫喚。
中也好像在擔心什麼，問題是他心裏擔憂的事不會輕易告訴一無所知也什麼都幫不了他的貓咪。
“你幹什麼？”不過出神一會，眼前就被毛蓬蓬的小煤球佔據視線，中原中也忍不住笑道“今天我們不玩遊戲，要繼續去打聽荒霸吐的事。”
冒牌貨最近出現在擂鉢街的次數特別多，他想試探看看能不能親自撞上“荒霸吐”。
利佳暗暗嘆氣，她纔不是想玩遊戲。
每次玩遊戲興致最高的人，難道不是中原中也嗎？無論是逗貓棒還是飛高高，對於不擅長運動也不喜歡運動的女高中生來說，變成貓也不會變得喜歡運動跑跳。
“要回來口袋裏嗎？”他低頭親親黑貓漂亮的眼睛，眉眼飛揚肆意“還是想呆在外面？今天我走的路線應該不會跟白瀨他們撞上，呆在外面也沒關係。”
利佳羞怯縮了下腦袋，耳朵往後折些許，擡爪壓住中原中也的脣瓣，弱弱反駁“咪嗚。”
別隨便親貓貓，打完疫苗的貓貓也不能隨便親。
男女有別，即便貓貓也是如此。
“想呆在外面對吧？”中原中也握住主動湊過來的貓貓爪，吧唧一口親在深粉色的肉墊，托起貓送上肩膀的位置“我們走，帶小公主出去轉轉。”
他的小黑貓公主，溫馴乖巧又矜持。
總是會在他湊過來親親、吸肚皮的時候害羞，要麼躲開要麼用肉墊壓住他的嘴，無奈又苦惱看着他。
但平時又會非常乖巧，主動在他失落沮喪的時候湊過來，讓她乖乖呆在口袋和牀上就真的一步都不會隨便亂走。
他自然也憐惜利佳總是被他困着不能隨處亂走，但獸醫的話他還記得，利佳是不能獨自在外面生活的家養貓，他初次與利佳見面的場景也幾乎印證了獸醫的話沒錯。
利佳在外面連喫的都找不到，足足忍着飢餓流浪了一天多，要是讓她走丟分分鐘會再次上演同樣的事情。
爲了黑貓利佳的安全也好，爲了她能健康成長生命不受威脅也好，中原中也都沒想過放任貓咪自己下地走動。
不管是擂鉢街還是混亂的橫濱對利佳來說都是危險的地方，他甚至不敢讓她自己獨自呆在基地，因爲中原中也不敢用利佳去考驗同伴們的貪念。
在他們看來人與貓自然是人更重要，但在中原中也看來，利佳也是他非常重要的同伴家人。
……
雙手插兜的赭發少年靈活輕巧在擂鉢街粗糙隨意搭起的房檐屋頂上跳躍，敏捷如獵豹、輕盈如飛燕紅光閃過，呆在下面的人連面容和身形特徵都沒看清楚，只知道有紅色的光掠過頭頂。
“……港口黑手黨的人在打聽荒霸吐的事。”“怎麼回事，他們也想掌控那股力量嗎？”“連神明都敢招惹，沒有敬畏之心的傢伙……”
竊竊不斷的小話隨着風流入利佳的耳朵，她若有所思看過去聲音傳來的方向，垂落在中原中也背後的尾巴有些煩惱左右擺動。
荒霸吐是中也在意的事、港口黑手黨是中也討厭的敵人，要是被他知道兩者關聯湊在一起，他大概會非常生氣上火吧。
“利佳，你發現什麼了？”還不等她猶豫決定好，中原中也先一步發現她的異狀。
乖巧蹲坐在他肩膀上的小煤球貓，正聚精會神支楞起耳朵轉向他們斜後方的位置，尾巴小幅度在他後背掃來掃去，動靜還挺明顯。
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暴露的小黑貓遲疑着叫喚“……咪。”
只是突然聽聞港口黑手黨似乎與中也盯上同一個目標，這大概不是什麼好事。
她擔心中原中也會對上港口黑手黨的人，要不是因爲要護着羊的孩子們，他可能早不管不顧衝進港口黑手黨下屬的武器庫或是重要交易地點大鬧一場。
這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的事，雖然自己行事作風張揚不羈，但中原中也面對羊的同伴們都是告誡他們不要去接近港口黑手黨的地盤。
“那邊有特殊的情況嗎？”中原中也皺起眉頭，腳下一蹬身體靈活騰空後翻衝向利佳聽到聲音的位置，隕石一般重重墜落在下去。
“可以告訴我，你們剛剛在討論什麼嗎？”他冷着臉，氣勢驟然全開張揚而凌厲。
明明突然墜落下來的少年身量不高，看着跟國中生差不多，但見到中原中也面貌和異能的兩人都驚恐懼怕不已，跌坐在地上。
“羊、羊之王……！！！”他們顫抖着聲音往後爬幾步，手指指着他抖如篩糠，連中原中也的問題是什麼都沒聽清，跌跌撞撞爬起來想逃跑。
鈷藍色眼眸冷凝下來，中原中也跳起準備狠狠砸落下去，耳旁傳來細細弱弱的貓叫聲止住他的動作，他突然想起利佳今天不是呆在衣服口袋裏，而是蹲在他肩膀上。
要是讓膽小的黑貓看見他這麼暴力可能會被嚇到，他咂舌扭身踢起地上的碎石甩過去，不確定想着這樣應該不會嚇到利佳了。
畢竟她也曾經直面過這樣的攻擊，最多能嚇嚇貓咪的“玩鬧動作”，想必也不會在利佳心裏留下她的主人多麼殘暴兇狠的樣子。
被重力異能裹挾的碎石爆發出本身十倍百倍的力量，帶着凌人的氣勢擦着驚慌逃跑的男人頸側腳踝飛過，狠狠嵌入破敗的牆壁留下縷縷青煙。
粗壯的脖子裂開一道細細的血口，往外不斷滲着鮮血，他們慘叫着停下腳步，捂住傷口再不敢有逃跑的心思。
中原中也雙手插兜，微微弓着腰緩緩踱步過去，聲音沉沉彷彿蘊滿怒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剛剛在說什麼了嗎？”
看着少年臉上沉鬱得幾乎滴出水如惡鬼般的表情，利佳默默、默默扭過頭。
她簡直要嘆氣出聲，中也的表情實在不像是友好問話的樣子。
也難怪初見的時候，她會覺得中原中也像學校裏的不良學長，無論是走路的姿勢還是說話的語氣都十成像那些故意擺出不好惹的惡劣樣子的不良學長。
不過仔細看看中原中也當初出手詐她出來的動作或許還手下留情了。
最近因爲荒霸吐和港口黑手黨的事，精神總是不自覺繃緊的少年連出手的動作都變得兇狠不少。
“我、我們是在說港口黑手黨的人，好像在打聽最近出現在擂鉢街的爆炸。”簡簡單單一句話說得哆哆嗦嗦，連臉上都不自覺露出諂媚混雜着恐懼的表情。
中原中也緩緩凝起眉頭，沉聲問道“你是說港口黑手黨的人在打聽荒霸吐的事？”
與他們完全無關的事突然升起多管閒事的心思打探，八年前沒有關注這件事，這八年間也沒想過去找引發爆炸的源頭，反而是現在開始升起探究的心思。
港口黑手黨的人、到底想做什麼？
要說在橫濱肆意亂來多年的黑手黨突然大發善心想解決荒霸吐，他是不會相信這麼荒唐的事。
那些傢伙只會覺得越混亂越有利於他們控制橫濱。
“……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中原中也拽回飄遠的心神，接着問道。
男人顫抖着擡起手指向擂鉢街接近中心最深處的位置，“那、那邊，一個少年和一個老人。”
聽起來不像是港口黑手黨會派出來的人，中原中也漫不經心收回視線“知道了。”
一把撈起安安分分呆在肩膀處的小黑煤球，反手塞進衛衣後面的兜帽，施加重力保護好懵圈的利佳貓貓“乖乖呆在裏面，等事情結束再出來。”
不管那些傢伙是什麼人，只要狠狠打過去總能讓他們交代出自己想做的事。
關於他們的身份、港口黑手黨爲什麼想知道荒霸吐的事以及關於荒霸吐的事，他們又瞭解多少，中原中也會用實力一點一點撬開他們的嘴。
不過這些畫面就不是小黑貓合適看的東西了。
利佳只要乖乖呆在安全的地方，等他解決完所有事情就好。
……
暈暈乎乎栽倒進帽子裏，利佳四爪並用滑動四肢都沒掙脫開重力的控制，鑽出帽子去看外面一眼。
她還是頭一次被中原中也這麼着急塞進帽子裏，連告知她一聲或是徵詢她意見都沒有，貓咪落帽用重力控制住，迫不及待追向港口黑手黨的人離開的方向。
利佳用力甩甩腦袋，想發出咪咪的聲音又怕打擾正在戰鬥的中原中也。
她是不知道港口黑手黨的人實力怎麼樣，但異能者應該是不會少，連高瀨會都有異能力者，作爲橫濱裏世界行動最張揚跋扈的港口黑手黨怎麼可能沒有對外行動的異能者。
厚厚的布料緊緊裹住她的身體，連外界的聲音都一併隔絕起來，這是中原中也不想她亂動亂聽，情急之下做出的防護措施。
利佳只能模模糊糊聽到中原中也開口的聲音以及現場似乎有別人的聲音，一道年輕活潑、一道沉穩優雅，如同指路男人所說代表港口黑手黨出來打聽消息的人是少年和老人。
緊張與擔憂的心情不斷徘徊來去，但她相信中原中也不會輕易出事。
當外面有手伸進兜帽抓住她的時候，利佳第一反應是中原中也要把她掏出來了。
畢竟她現在被重力緊緊保護，沒有人能破開重力的保護，在中原中也眼皮子底下將她抓出來。
但實際上是——
代表港口黑手黨的少年做到了，手腕和手臂處都纏繞着純白繃帶的手輕輕鬆鬆抓着她掏出來，少年露出驚奇又甜蜜的笑容“原來是貓。”
利佳幾乎要剋制不住被那雙深沉不見半點光亮鳶眸注視的恐懼，毛茸茸的黑煤球貓貓在太宰治手下不住輕輕發抖。
他揚起興致勃勃的笑容，不知輕重戳了戳貓咪“沒想到羊之王還有養貓的興致呢。”
聲音甜蜜而纏綿帶着些許受傷的低啞，但臉上的神情笑容絲毫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揚起不懷好意的笑容。
“利佳？！”中原中也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順走的小黑貓，臉色一變條件反射去摸頸後的兜帽，癟癟的帽子內部哪裏還有什麼貓咪的存在。
他臉色難看，緊緊攥住拳頭“把她還給我！”
鳶眸視線左右在他們身上轉悠，太宰治晃了晃手下團縮起身體的小黑貓，突然神態一轉露出溫柔而珍視的表情，惡劣笑道“怎麼辦？我突然發現我也很喜歡這隻黑貓呢。”
捏住利佳後頸皮肉的手沒鬆開半分，只是神情和語氣改變，動作依舊輕慢抓着貓咪的後頸，恐懼緊張的心情不斷壓迫着她，告訴利佳面前的少年到底有多麼危險。
連貓咪對人類的直覺判斷也慌亂催促着她遠離這個危險的少年。
柔和亮眼的白光自太宰治手下爆發，他詫異挑眉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異能作用在一隻貓身上……
接觸到人間失格的黑貓，變成一個黑髮藍眸穿着校服的少女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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