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 201 章
因爲比起跌坐在地面的那點疼痛，身體內部燃燒的火焰更加磨人,她甚至連自己變回人類都是慢半拍反應過來。
“你……”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鈷藍色眼眸直直凝望着她，眸中帶着複雜不解與深思的情緒。
胸口處傳來窒悶疼痛的感覺,利佳倉皇埋頭錯開他的視線,緊緊拽住身前的衣服布料,團縮起身體肩膀隱隱泄露出痛苦隱忍的神色。
心跳速度又重又快、身體也在發燙疼痛,連骨頭都彷彿融化再塑形膨脹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喘息嗚咽。
“利佳？！”中原中也臉色鉅變,上前一步想護住陌生又熟悉的少女。
縱使他對自家養的小黑貓能變成人有許多疑問，但也不是現在該去計較的事。
他們面前還有港口黑手黨的人，有什麼話可以回去再好好問清楚,而不是現在放着她露出這麼痛苦難受的模樣。
“你這小鬼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中原中也伸手想拽住太宰治的衣領，黑髮鳶眸的少年後腰一彎，靈巧躲過他的動作。
他嘴角彎起興致而飽含惡劣趣味的笑容“你不是知道嗎？我的異能人間失格可以將異能無效化。”
而能觸動人間失格的黑貓必然是身負特殊的異能效果,要麼是被有特殊異能的人變成了貓,要麼自身的異能是變貓，無外乎是這兩個理由……
只是最讓他覺得有趣意外的是人間失格不是立刻發動,而是他接觸過黑貓的一兩分鐘後纔出現解除異能的效果，而中原中也顯然看起來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哈、”視線逐漸被汗水模糊，吐出的呼吸溫度熱燙得驚人，利佳忍耐着身體內部幾乎要燒起來的感覺,捂住胸口一點點彎下腰“嗚呃！”
彷彿山嶽一樣的力量壓制住她,濃郁深藍的光芒籠罩壓制住她的身體,一點點將人間失格破除的特殊狀態變回毛茸茸的黑貓。
她迷茫疲憊癱軟在地上，感覺四肢都無力支撐起身體。
直到重新變回黑貓，那股炙熱壓迫的感覺逐漸消失遠離，利佳才得以正常喘息思考。
她剛纔好像差點死了一回。
繼莫名其妙變成貓之後，身體又一次變回自己人類的模樣，卻差點死在那股痛苦灼熱的感覺之下。
利佳這才明白黑貓的狀態是對她身體的保護，要是沒有這一層特殊的僞裝，她的身體會因爲高熱的溫度燒化大腦、融化骨頭，硬生生痛死過去。
經過中原中也之手梳理整齊的烏亮毛髮變得亂糟糟、焉巴巴，她努力撐着發軟的四肢，連看都不敢看中原中也一眼，飛快向巷道小路的方向逃去。
“喂、你去哪？！”身後傳來少年着急上火的呼喊聲，她卻沒敢回頭看一眼。
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收養她半年的中原中也，利佳變回來的第一反應是逃跑，跑得越遠越好。
至少別再讓中原中也看見她這個騙子。
或許在中原中也看來，她是僞裝成貓刻意混到他身邊的異能者，可利佳心裏清楚自己根本沒有什麼異能，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貓。
她不知道要怎麼向中原中也解釋，所以她選擇了逃避。
……
紫黑色的爆炸在身後轟然出現，爆炸餘波炸飛了逃跑的小黑貓，身體高高拋起又狠狠摔落在地上，骨頭傳來清脆的裂響，痛得貓差點爬不起來。
利佳回頭望向燃燒着紫黑色火焰的位置，漆黑的瞳孔在眼眶內急劇收縮又恐懼放大，她不敢置信撐着身體站起來“咪？咪咪咪！！”
中原中也一直追尋的荒霸吐出現了。
出現在他們剛纔所在的位置，那裏是爆炸的源頭也是轟炸聲傳來的位置。
即便不用眼睛去看，貓咪的聽覺也能準確判斷爆炸聲音的具體位置，紫黑色的火焰與爆炸一起出現，轟得貓咪耳朵難受不已。
“咪唔？咪咪咪。”利佳怔怔看向爆炸發生的位置，僅僅只是爆炸的餘波就能將她炸飛拋起重重摔落在地上。
處在爆炸中心的中原中也會發生什麼事，她簡直不敢想下去。
摔裂的腿骨痛得不能正常走路，但利佳不能放着遭遇爆炸的中原中也不管。
她要回去中原中也身邊！
就算會被他生氣質問自己的來歷和目的，她也要回去救中原中也。
毛茸茸的小團黑貓轉頭回身，一瘸一拐向爆炸發生的方向跑去，她其實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救中原中也，也不知道黑貓的身體能做什麼。
但如果因爲什麼都做不到而什麼都不去做，她一定會後悔的。
肉墊踩過飛濺落在地面的碎石，膈得爪子難受微痛，但現在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
利佳昂頭看向被炸得七零八落坍塌下來的建築物，趕回去中原中也身邊的路被遮擋住大半，剩下能走的地方都是貓咪這樣狹小柔軟身體才能勉強擠過去的空隙。
若是繞着這片坍塌的地方走，她需要跑到很遠的擂鉢街外圍，不說現在她的身體根本支撐不住走那麼遠的路，只計算跑去外圍再繞回來中心的時間，幾乎要多耗費幾倍的時間。
時間不等貓。
利佳低頭鑽着空隙的位置擠過去，準備一路穿過不穩定的坍塌建築空隙跑回去原來的地方。也幸好這不是由地震造成的坍塌，不會有二次地震餘波出現，走這些狹小的空隙雖然困難，但不至於特別危險。
踩着生鏽的鐵板小心以不傷到後腿的動作越過空隙，好不容易重見光明，利佳用力抖抖沾滿灰塵的毛髮，邁步向爆炸發生的位置跑去。
“……咪。”
什麼都沒有剩下，只有一個巨大的坑洞像冰淇淋球的挖勺般勺走了一片土地，原本的建築、階梯水管甚至人都不見蹤影。
利佳怔怔站在原地，風吹拂過她的毛髮。
她昂頭極力提高聲音“咪嗚？咪咪！咪嗚？咪咪！”
綿長柔柔帶着哀絕之聲的貓叫不住響起，她一瘸一拐走着四處都找不到中原中也的蹤影。
不僅是中原中也，連抓着她出來的黑髮少年也不見了。
利佳不住徘徊提高聲音叫喚，怎麼都找不到中原中也，這裏什麼都沒剩下了。
直到夜幕降臨，她茫然擡頭望向天空，貓咪的視線讓她看不清天上的星星，但天色由明轉暗，她還是能知道的。
由於這裏剛剛發生了爆炸，生活在貧民窟最清楚躲避災難與危險的人不會輕易靠近這邊，自然也發現不了這裏蹲坐着一隻黑乎乎的貓咪。
一貫被中原中也精心打理的毛髮變得凌亂髒污，即便是黑貓也能看見沾滿長毛上的灰塵，連續不斷叫了幾個小時的嗓子變得乾啞難聽。
她沉默安靜看看四周，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去哪裏。
肚子餓得咕咕作響，養成規律喫飯的習慣催促着她去找東西喫，但利佳現在沒有胃口。
“……咪。”連嗓音都變得微弱乾啞，蓬鬆的尾巴垂落下來，利佳轉身向擂鉢街外圍走去。
她不能回去羊，羊的基地不是她該去的地方。
夜晚非常危險，不管是對人來說還是對動物來說，要去找合適能安身居住的地方。
後腿受傷的部位傳來陣陣疼痛，利佳忍着痛慢慢走，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又張開嘴喘喘氣，揹負着厚厚毛髮的身體喘息起伏頻率加快些許。
她想去獸醫的店裏休息，但以往都是中原中也帶她飛過去，利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路。
連肉墊踩在坎坷帶着碎石的路面都會傳來陣陣微痛的感覺，她實在是被中原中也寵太久了，長期呆在他身邊連下地走路都不需要，導致她現在只是簡單走出幾百米都覺得腳爪踩得隱隱作痛。
獸醫的店距離擂鉢街有好一段距離，當初中原中也找遍橫濱上下最後才找去那裏並不是沒有道理，一是因爲那裏距離擂鉢街遠，二是因爲店的位置偏僻不好找。
利佳站在路口的位置，左右轉頭看看，不知道自己要走哪條路。
“走左邊。”電子機械的聲音自右邊傳來。
她茫然轉向右邊，什麼都沒看到“咪？”
喉嚨乾渴得厲害，聲音都變得微弱而不起眼，利佳低頭舔舔嘴巴緩解口中的乾渴。
“左邊是去寵物醫院的路。”利佳再次順着聲音望過去，發現說話的存在不是人，而是路燈上的監控攝像頭。
漂亮的藍色貓眼安靜眨眨，她仔細看看分叉口兩邊的路都是陌生不熟悉的地方。
“咪咪。”她昂頭髮出低啞如氣音的貓叫聲，順着提示的聲音走上左邊的道路。
漆黑的夜裏只有月光和昏暗沒有人維護的路燈陪伴，黑漆漆的小煤球貓爲了避免疼痛走得很慢，提示她的聲音也沒有催促，只是在利佳每次茫然或是走錯路的時候提示她正確的方向。
不知道走了多久，面前出現她所眼熟的店。
大門被緊緊鎖死，堅硬的南京鎖穿過門把手，沒有鑰匙不會讓任何一個人進去。
“後面有扇小門，可以跳上箱子從排氣扇進去。”機械的電子音再次出聲提醒，利佳踮着受傷的後腿緩緩挪過去，只有一條後腿可以用力蹬動的情況下，她必須要很小心纔行。
踩着堆疊起來的雜物木箱，扒住排氣扇順着扇葉的空隙鑽進去，利佳低頭看看腳下沒有能讓她安然落地的位置。
這裏先前的獸醫沒有在排氣扇下堆放東西，中原中也又不是會隨意亂動別人東西的人，導致排氣扇下面連張桌子也沒有。
直接跳下去這兩三米高的距離，還是乾脆趴在這裏休息。
利佳猶豫片刻，決定還是跳下去。
她不可能一直不喝水、喫東西，排氣扇的扇葉間隙也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
她舔舔鼻子做好心理準備跳下去，前爪落地肉墊卸力，後爪以沒受傷的一側努力站穩支撐，身體搖搖晃晃歪倒向一側。
差一點讓傷口變得更加嚴重，利佳張口喘氣努力緩解自己緊張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臟。
後腿陣陣疼痛的感覺讓她再難支撐起身體，但與剛纔變成人的痛苦相比骨折似乎都只是小兒科，她扭頭舔舔自己受傷的後腿，舌頭乾巴巴分泌不出什麼水分，還要先去喝水潤潤乾啞的嗓子。
勉強將自己安頓好的小黑貓只簡單喝了幾口水，也沒什麼心情去喫貓糧，安安靜靜趴臥下來，愣愣看着店門口的南京鎖發呆。
中也應該還活着吧……？
他有異能可以操縱重力，應該不會受傷的吧？
利佳不安低頭舔舔毛髮，焦慮煩悶的心情迫使她不斷做出舔毛的動作，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冷靜下來。
即便中原中也不會再接受她回去，她也不希望他會受傷死掉。
中原中也一直執着追尋着荒霸吐的蹤跡，那場爆炸會是因爲他們發生了衝突造成的嗎？如果是這樣利佳還能安心些許，戰鬥中的少年不會卸下重力，遇見爆炸至少也能保證自己不會受傷。
中也會沒事的吧？
……
“這裏怎麼有鎖？”“鑰匙是在中也身上嗎？”“這裏是什麼地方？看着像是寵物店。”“好像是寵物醫院，你看裏面還有貓糧。”
嘈雜紛亂的少年聲音鬧醒昏昏沉沉睡着的黑貓，她抖抖耳朵轉頭看向大門的方向，幾道模糊不清的少年身影站在門口，聽聲音似乎是羊的孩子們。
拖着受傷的後腿踩着陰影跳進店裏的貓爬架深處，她努力支楞起耳朵去聽他們的動靜，反正貓咪的視力本身就相當於高度近視，不湊近去看都看不清動作和人臉還不如專心用耳朵去聽。
“寵物醫院？中也怎麼會來這種地方，他之前養的動物是從這裏拿的嗎？”無論是寵物店還是寵物醫院，聽着都是沒有油水的地方。
以橫濱現在蕭條的現狀，還能有幾個人養寵物？連人都看不起病更別說給寵物看病。
他們還以爲中原中也每天偷偷摸摸來的地方是什麼蛋糕店或是便利店之類的地方，藉着來找他的名義可以順便抽點油水什麼的，沒想到是早就倒閉的寵物醫院。
“怎麼辦？要進去看看中也在不在裏面嗎？”“可是門被鎖上了。”“打不開鎖可以砸門啊。”
這把鎖看起來堅固，但門是玻璃門隨便拿塊磚頭都能碰碎。
只是看有沒有必要把門打碎進去找中原中也的行蹤罷了。
庇護羊的首領失蹤一天一夜，夜晚他們不敢隨便出來找人，在基地左等右等都不見中原中也，他們便想着偷偷去少年常去的地方找找人。
可現在看來擁有鑰匙的人不在這裏，他們想進去只能砸碎玻璃門或是轉身去別的地方找中原中也，以往都是首領主動來找他們，只有一次他們待不住特意跑出來找人。
“我們砸門，中也會生氣的吧？”其中一個少年猶豫着說道。
“中也要是真的在意我們的想法也不會這麼久不回來都沒有交代，”陪同一起來的少年乾脆撿起地上的石頭狠狠砸過去，“我們都是爲了找他才這麼做的。”
玻璃散落一地碎片，幾個少年將洞口砸得更大能容納他們自由進出。
利佳藏身在貓爬架深處的半封閉式貓窩，側躺着身體儘量不壓住受傷的腿休息，她沒有能力阻止進來亂翻東西的少年們也不打算在這時候出面。
只聽他們的意思，中原中也昨天都沒回去基地。
她不由開始擔憂起來，對方是不是真的在荒霸吐的爆炸中受傷，要在威力強勁的爆炸中存活下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現場不止中原中也還有港口黑手黨的人在，他們都消失不見沒有留下半點鮮血或是受傷的部位。
綿軟的腹部側貼着貓窩底部，利佳轉身翻過來壓住餓扁的肚子，腦袋墊着黑乎乎的貓爪又一次閉上眼睛準備陷入睡眠。
貓的爪子沒辦法給自己包紮傷口打繃帶固定後腿，她只能自己減少活動量努力讓傷口自己慢慢復原，只是這個過程可能會有些漫長。
不管中原中也有沒有在荒霸吐的火焰爆炸中受傷，她接下來都不可能再被他接納，要開始學着自己在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
她原本早該在半年前這樣，只是因爲中原中也好心收養她，才讓利佳不至於無家可歸、四處流浪。
現在只是讓一切都回歸正規。
帶着倒刺的貓舌頭一遍遍舔過爪子肉墊，踩在碎石上膈出凹坑和印子的肉墊貓爪被一遍遍清潔而過，任由貓窩外面發出怎麼樣的動靜，她都沒有暴露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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