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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飞花流毒

作者:江天寥廓
曾经拥有你春天的甜蜜,

  曾经拥有你夏天的激情,

  曾经拥有你秋天的丰盈,

  曾经拥有你冬天的纯净。

  曾经拥有你已是過去,

  曾经拥有你变成了回忆。

  曾经拥有你如今我却独自哭泣,

  曾经拥有你明天你是否归依我心裡?

  天色刚亮,笔笙便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忙拉开门,只见杨忠祥喘着粗气道:“阿笙,吴芷出事了。”

  笔笙忙问道:“什么事?”

  杨忠祥道:“快去看看吧,他屙不出尿了。”

  他這一叫,也惊醒了其他人,大家纷纷起床随他去看過究竟。還老大远,人们便看见吴芷面向砖机尿尿。夏流叫了起来:“阿祥,吴芷不是正在屙尿嗎?”

  近了,大家才发现吴芷浑身在发抖,略显痛苦的脸上渗出了星星汗珠,看样子問題有点严重。笔笙问道:“吴芷,怎么回事?”吴芷苦笑笑,道:“不知道怎么回事,這玩意儿无缘无故就不通了。”史五来笑道:“吴芷,昨天晚上你闯了谁的红灯,老实交代。”

  李人国叫道:“阿祥,你也老实交代,为什么要让吴芷闯红灯?”

  夏流說道:“這是生活不检点,中了飞花流毒。”

  吴芷道:“今年我還沒有碰過女人哩!”

  童筹道:“以前有過這种情况嗎?”

  “沒有,以前在屙尿时,偶尔会有轻微的刺痛感。”

  白善道:“還說啥子,有病就去医。”

  “沒有钱。”

  “大家伙凑凑,看有多少钱。”

  于是众人都倾其所有,无非就是你五元,我十元,结果七人才凑了不足一百元。童筹抱怨道:“要不是笔友昨天搞個非法集资,我們今天也可以多凑点钱。”白善皮笑肉不笑,道:“让他去乱搞,搞出毛病来,就沒得钱给他凑了哦。”

  史五来将钱交给吴芷,道:“阿祥,你先陪吴芷去医院,我随后就送钱来。”

  大家心裡明白,這种病不能耽误,治這病钱肯定不会少花。夏流尖声道:“阿祥,你也要好好检查一下哦。”

  童筹一拳擂到他的背上,道:“二流子,你倒要注意哦,少收些烂货。”

  夏流一個大跨步道:“我這是金枪,百毒不侵。”

  不提杨忠祥吴芷二人去医院治病,话說史丙宜近几天参与赌博,分文未赢,反而输得白丁一個,還债台高筑,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沒活干,挣不上钱,還贴老本进去,他感觉有些吃不消了,于是便将目光盯在了窑上。窑上的工作虽然比砖机上累点,但是工资高,正巧的是這几天窑上走了個人,使本来就人员吃紧的窑口就更显得人才奇缺了。史丙宜逮着個机会向郎老板說明了自己的想法,郎中郎高兴,但還是要他去和史五来去商量。

  史五来老大不乐意,砖机上本来就缺人手,史丙宜再一走,這一天能出多少砖坯?但是他也耐不住史丙宜的死磨烂缠,最后只得有條件的由他去了,就是砖机忙的时候他必须得回来,否则以前的工资一分不给。

  即便這样,史五来還是急了,他忘了吴芷還在医院等他送钱去治病,他满脑子想的就是到何处去找人来顶這些岗位的缺口。

  正值他闷闷不乐时,却发现一個大男人提着大包来到砖厂找人找活,史五来喜不自禁,心想老天還是待咱不薄。简短的交谈后,原来,来人是马英华的哥哥马英奇,也是汤吉胜叫来的。他们兄弟两从甘肃来新疆打工已经两年多了,至今未曾回過家。他们想会去,可是从家信中得知家乡這些年旱的厉害,所有庄稼都被风收沙埋了,那裡的人们能逃的都逃了,家裡劝他们别回去,在外面能干多少年就干多少年,最好能在外面成家立业,千万别回家乡去了。

  史五来对這些不感兴趣,他亲自将马英奇带到河边马英华的住处,安排马英奇在砖场上清理架道裡的废坯子,并简单的交代几句,然后乐悠悠地走了。

  不說马家兄弟见面是如何的激动。史五来才要想起還有什么事情搁在心裡,却见汤吉胜坐着一辆小四轮拖拉机回到了厂子,见到史五来,他就有說不完的话。原来,他在伊宁跑了几天,鞋都磨烂了两双,才找到這么一根大轴。

  “小伙子们,快动手帮忙吧,给推土机换上大轴,明天就可以生产了。”

  童筹辛吾能立即响应,甄可林史五来汤吉胜也都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等他们把大轴拆下来一比较时,大家惊呼,完了,不一般长,换不上去。

  童筹立即叫开了:“妈哟,白忙半天,我們還要喝几天的西北风哦?”

  史五来也哭丧着脸,道:“汤师傅,還得去换哩。”這时,郎中郎骑着摩托车奔了過来,见大伙儿呆在原地看着大轴出神,待问明情况,他笑了,道:“汤师傅,得麻烦你再去一趟伊宁,把這根轴也带上,比着买。這样吧,叫上笔笙一起去。”停了一会儿,他突然转首对甄可林吼道:“你還愣着干啥,快修车呀,你以为闲着就能挣钱嗎?白痴。”

  甄可林的脸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默默地钻进车肚子下面,东看看西敲敲。史五来的胖脸上掠過一丝不快,他還未說话,郎中郎便向他說道:“史五来,這几天有雨,你让兄弟们清清架沟,别让雨水毁了砖坯。”

  史五来突然想起了吴芷還在医院等着他送钱去,便忙对要走的郎中郎說道:“给我点钱吧,吴芷還在医院裡。”

  郎中郎沒好气,道:“沒有钱。”

  一边儿童筹說话了:“郎老板,吴芷的病可不轻哦,你得给来哥子拿点钱去救命。”

  郎中郎笑道:“真有那么严重嗎?”他从怀裡摸出一叠大票子,抽出两张给了史五来,道:“两百元够了吧,记得上来签字。”

  還沒等史五来起身去清水河医院,吴芷与杨忠祥两人却已经回来了。看到他们回来,史五来松了口气,他胖乎乎的脸上泛起了笑容:“吴芷,沒事了吧。”

  杨忠祥沒好气,道:“死不了。”

  原来,吴芷在医院检查后,医生說病情轻微,只需吃几剂药就行了。吴芷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谁知一算账,竟然要一百二十多元钱,他们身上只有九十多元钱。他们想到史五来很快就会送钱来,于是与医院說明情况,便拿了药吃過一剂,并留下来等着史五来的到来。谁知道左右盼不来史五来,吴芷急了,杨忠祥火了,堂堂两個大男人竟然为了十几元钱走不了路,想想就丢人。不得已,他们只得向院方說明了情况,沒想到医院倒也大方,减免了他们的不足部分,只是临走时,医生随口說了一句话:“沒钱早点說吧,也省得傻呆這么久。看多老实的两個小伙子,却也撒如此大的谎来,真是的。”杨忠祥感觉自己受了邪气,吴芷觉得自己丢了面子,這都是史五来的错。因此,他们见到史五来就是气又是恨。

  “来哥子,”吴芷阴沉着脸,道,“你不来送钱就早点說,害得我們把人都丢到家了。”

  “我刚刚得空,正要给你送钱去哩。”

  “得了。”杨忠祥寒气逼人,道,“還是留着你自己用吧。”

  童筹道:“吴芷,什么病?”

  吴芷道:“沒什么,小病。”

  辛吾能道:“当然是小病了,要不能這么快回来?”

  杨忠祥突然又笑了,道:“活该他受罪,谁叫他喜歡采花哩!得了,這回得长期吃素了。”

  童筹摇头晃脑都往回走,他很不高兴,连日来闲着无事,沒有收入不說,還得吃老本,而且還染上了赌瘾、烟瘾。他以前也赌,也抽烟,但那只是即兴而已,如今似乎不赌两局,不抽两口,人就会显得沒有精神,跟丢了魂似的。他一脚将门踢开,倒把屋裡人惊了一大跳,原来,笔友正在奋笔疾书,他不满的看来童筹一眼,道:“温柔点,這道门不结实。”

  童筹点燃一支香烟,道:“我還以为你去学校沒有回来哩。”笔友的神态告诉他,刚子读书的事情办得很顺利,“刚子读书沒有問題吧。”

  “沒有問題,现在他先在学前班读书,等到九月份就可以正式读一年级了。”

  “你不去找你的阿古丽妹妹和你的雪芹妹妹,一個人躲在這干什么?”

  笔友搁下笔,道:“我在写歌儿。”

  “写啥子歌哦,又沒人唱,還是多留点心思在你的妹妹们身上吧。”

  “唉!”笔友突然叹了口气,他說道,“我都快被她们给玩疯了。”

  童筹拿起他的手稿,念了起来:“我在唱,我在跳,我把烦恼都抛掉。花的季节已来到,爱情对我微微笑。梦中情人你可好,我們牵手齐欢笑。我們唱,我們跳,我們把烦恼都抛掉,花的季节百花笑,我們真情比天高,相爱到老。”他笑了起来,“哥也,你现在都两個妹妹了,你還想什么梦中情人啊?你還想百花朝你笑,你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唉,我想唱,我想跳,我却把烦恼抛不掉。”

  “你又有什么烦恼?”

  童筹长叹一声,道:“我父亲死的时候,我妈妈和我們三兄弟相依为命,如不是我大哥,也不知道我們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也知道,我妈妈见我的两個哥哥都成了家,便急我来了。其实,我的事,我大哥是有安排的,只是我母亲操心的不得了。我哩,想结婚,可是沒有钱。大哥把房子给我們修好了,我结婚可不再好意思用他的钱了。唉,如今這砖厂這個样子,真让人心寒。”

  “我以为啥子事哩。”笔友站起来,道,“在家由母,出门由路,既来之,则安之。這种情况会好起来的,不会长久的。”

  “鬼晓得什么时候会好起来。”童筹躺在床上,像是自言自语道,“我真想去抢银行,抢一笔钱留给我母亲,就是死也值得。”

  笔友正色道:“喂,你又犯铜臭病了啥?做父母的养育儿女图個啥?父母们图的是儿女成才,一家人能团团圆圆地幸福的過日子。父母们一生的心血都在儿女身上,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女们能幸福快乐。钱固然是個好东西,但钱不是万能的,它买不到亲情团圆。”

  童筹接口道:“但沒钱是万万不能的。”

  “你别打岔。你說你去抢银行,给母亲一笔钱就去死,真是沒出息。就算你很幸运很成功,但是你母亲在得知這钱的来历后,她能用得安心嗎,在邻裡亲朋面前還有颜面嗎?是,钱很重要,能买吃买穿买用买住的,可是钱也有买不到的东西,那就是良心,那就是尊严。你這样做,让老人怎么度過余生呢?孤独、凄凉,和终日以泪洗面。”

  “行了行了行了。”童筹不耐烦,道“别說了,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有何必如此宏篇大论呢。”

  笔友笑了,道:“可不能开這样的玩笑。走,我們出去转转。”

  “走。”童筹起身去取衣服的当儿,吕希燕出现在门口,笔友忙迎了出去。

  吕希燕道:“我們的小燕子沒有吃的了。”

  “给她喂馒头吧。”“她不吃,她是吃虫虫的。”

  “难道要给她吃肉不成?小家伙嘴還真馋。”

  “你去看看呀!”

  “我們正要出去哩。”

  “你······”

  童筹忙道:“哥也,你去吧,我想睡一觉。”

  “我······”

  吕希燕急得跺脚,道:“走呀!”

  笔友显得无奈,但還是很高兴的和女孩走了。童筹撇撇嘴,道:“好一個重色轻友的家伙。”

  笔友来到姑娘的房间,只见床头一张白纸上,那只受伤的小燕子正伏在上面不停的嘶叫,她的面前,有些碎的馒头沫儿。吕希燕說道:“她肯定饿了,她不吃馒头,又不喝水,急死人了。”

  小燕子疲劳的嘶叫着,笔友端详了半天,道:“她受伤了,就失去了自由。這样吧,我們把她放回大自然。”

  “不行。”姑娘忙道,“她伤未愈,会死的。”

  笔友伸出双手去捧小燕子,那小家伙却自個儿扑腾着进了他的手掌,并抬起头来睁大眼睛冲他一個劲儿的鸣叫。笔友乐了,道:“怎么样,她听得懂我說的话了。你听,她在对我說,我要自由,我要回去。虽然你们救了我的命,但却让我失去了自由,這样子還不然不救我哩。”

  吕希燕笑了,她捧過小燕子,柔声道:“小燕子,等你的伤好了,我們就放你回去行嗎?”

  小燕子扑腾着嘶叫着,笔友道:“她在抗议,就是死,也要回大自然去。雪芹,你就别在残酷了,多点慈悲心吧。”

  姑娘猛瞪大眼,道:“你說什么?”

  笔友忙陪着笑道:“对不起,我开玩笑。”

  吕希燕佯装生气,她背過脸去,道:“有了阿古丽后,我就知道你嫌弃我了,那你去找她吧。”

  笔友倒显得急了,道:“雪芹,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我可以对天发誓,老天爷在上,我任笔友如果对吕希燕是假仁假义,就让······”他突然不說了,原来,小燕子在他的掌中激情的扑腾着,声嘶力竭地鸣叫着,那意思倒像是有意阻止他說出下面的不吉利的话来。“小燕子,你饿了嗎?我們马上就去给你捉虫虫。”

  吕希燕不依了,道:“笔友,你怎么只发一半的誓言呢?”

  “我的姑奶奶,你看小燕子好可怜哦!我們先抛开一切新仇旧怨,同心协力侍候好小燕子后,我随你怎么处理。”

  吕希燕冷哼一声,却面带微笑对小燕子說道:“小家伙,你好有本事哦,才多长時間啊,你就偷走了我們大作家的心。”

  小燕子鸣叫两声,展翅欲飞的样子。笔友笑道:“她不過是只飞鸟而已,我关心她只因为她的生命也来之不易,她也在为我們的世界奉献着青春,所以我們也应该保护她,尊重她。”

  說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河对面的林子裡。在這不大的林子裡,多数是白杨树,少有的槐树,還有些柳树,出人意料的還有几株白桦树。树木最大的也不過就是海碗粗细,小的却還是幼苗。林地上杂草纵横,嫩嫩绿绿,显得格外柔和。看树干抽出的枝條,生长的嫩芽上,一片片娇弱的绿叶抗击着风沙、烈日,显得是多么的憔悴,但却是坚毅的,毫不动摇的。

  笔友让姑娘看护小燕子,自個儿去寻那卷着的叶儿。女孩捧着小鸟,跟在他后面,不时的說道:“找到沒有嘛,你的小燕子都快饿晕了。”

  笔友东瞅瞅,西看看,道:“你们這儿树木太少,哪像我們那儿哦,啥子树都有,鸟儿也多得很。”

  吕希燕乐了,道:“你们那儿害虫也多吧,四川容不下了,就跑到我們新疆来了。”

  笔友嘿嘿笑道:“說的啥子话哦,我們四川山清水秀,花的海洋,鸟的天堂,哪有害虫哦。春夏秋冬花惊颜,碧云连天,几滴甘露润心田。江河湖堰空悬,莹莹水世界,香氛摇曳,枝头百灵赛歌来!新疆這個鬼地方,风沙漫天,到处光秃秃的,害虫都不适合生存哩。”

  “啥子你们我們的,還不是我們的大中国。喂,你說将来的中国会是個什么样?”

  笔友道:“将来的中国将是一座地质灾害博物馆。”

  姑娘瞪大了眼睛,道:“什么意思?”

  “你也不想想,你们這儿为啥子风沙大,气候极端,地震频繁?這的植被破坏的太严重了。总有一天,北国风光不再,天山风情不存。”

  “你也别說得那么悲观,我們不是有三北防护林么。总有一天,北国风光更风光,天山风情更有情。”

  “啊哈,有虫!”小伙子发现了宝藏一般高兴,女孩忙凑近前去,却是一片半卷着的杨树叶中有一條小小的青虫。她见小伙子高兴,不乐意道:“你真是变态,见到害虫還如此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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