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钓鱼
两心相悦,
三月桃花竟春色。
四五六月天气热,
情难熬,
心诀绝,
七夕相会相思灭。
八月中秋团圆夜,
九九重阳音断绝。
十冬腊月迎飞雪,
茫茫天山燕飞绝。
情难舍,
春夏秋冬无景色。
他们走向国道,然后顺着国道望西朝霍尔果斯方向散漫行去。虽然這是边陲之地,然而国道上车来车往不断,大到数十吨的载重卡车,小到毛驴拉车,都来去匆匆,好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迎着胡杨树送来的微微风儿,杨忠祥用手往后梳梳头发,道:“阿友,大师傅是個好女孩,你能娶她做妻子,那真是你的福气。”
笔友笑笑,道:“阿祥,你家老大几岁了?”
杨忠祥道:“八岁了,老二也五岁了。”随后他叹口气,“我感觉好累啊!”
“其实,一個人活在世上,本来可以一生都幸福的,只因思想作怪,贪念足,所以才感觉不幸。”
杨忠祥干咳两声,道:“我沒你那么高尚。阿友,我和银富香的事情你知道吧。”
笔友点点头,道:“你不觉得你对不起你的妻子嗎?”
“我妻子比我大六岁,我从未爱過她。”
“那为什么要娶她?還和她生了孩子,而且生两個?”
“唉,因为她心好,我坐牢,她常来看我,還等我出来,我是感激她才和她结婚的。說句老实话,当时的情况,能娶到老婆就不错了。”
“你這是典型的忘恩负义,喜新厌旧。”
“啥喜新厌旧哦,我从未爱過她。你也明白,自己最爱的女人,往往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别的女人。”
笔友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是的,对于恋爱结婚,两人相互爱恋,這是最好的结合。倘若你爱一個人,而這人不爱你,那么即使你可能得到她,但最好也别娶她。对任何人来說,宁可和一個爱自己的人结婚,也别選擇和一個不爱自己的人结婚。”
杨忠祥点点头,道:“真是這样,你看我老婆对我多好,可我還做对不起她的事。你說我若果選擇银富香的话,会是個什么结果?”笔友摇摇头,不明白他的意思。杨忠祥道:“她叫我去她的家乡,我想叫她去我們家乡,我想選擇她,可是结局不知道是什么。”
笔友看看這個魁梧的男人,道:“你去她家也呆不长,她去你家也不会善终。你如果選擇她,明摆着的结果是你将一无所有。”
“是啊,我也有這种担心,别看我們现在這么好,”杨忠祥苦笑笑,我們现在好嗎?“如果我真的放弃了家而選擇了她,到时万一她后悔不干了,那我可真是一无所有了。”
“所以,”笔友不失时机的說道,“就此罢手,紧紧抓住现在所有,日子過的是现实,不是未来不是梦想。”
“可我······”
“這也不能怪你,你们夫妻如果不是长期分开,也许不会发生這些事,這是男人的需要嘛。不過,男人的需要不能以破坏夫妻感情为代价,否则,這种需要還是不要为好。”
杨忠祥突然笑了起来,道:“阿友,你有需要嗎?”
笔友也笑道:“我是精神上的需要。”
“你和大师傅有沒有那個?”
“我倒是很想娶大师傅为妻的。”
“努力吧,我們都支持你。”
笔友看着一辆辆疾驶而過的汽车,突然感觉自己太清闲了,闲得成了无用之人。大好的時間就這样浪费掉嗎?不由的他有点心慌起来。這时,迎面走来两個中年汉子,他们边走边聊,很是兴奋。临近了,他才仿佛听见其中一個汉子說道:“霍尔果斯建市,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哦。”
国道对面就是霍尔果斯粮站,顺着粮站朝西去便是近在咫尺的与俄罗斯接壤的霍尔果斯口岸。迎着火辣辣的阳光,他们横穿過国道,他们要到粮站裡面去揽揽风景。
這粮站的大门随时都是敞开着的,裡面花草树木将所有库房掩映其中,不知者不知這是粮库,或者這粮库裡根本就沒有粮。
杨忠祥轻轻拨弄着垂在眼前的柳枝,道:“這儿就数這景色最好了。”
笔友想起了行人的话,道:“霍尔果斯建市,這的老百姓可有福了。”
“既然這是個好地方,那你就留下来创业吧。”
笔友突然长叹一声,道:“老实說,假如突然之间让我回去,我真会举棋不定的。”
“你和大师傅时好时坏,让人捉摸不透你们是不是一对儿。不過我可以肯定,大师傅是喜歡你的,你对大师傅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吧。”
“哪裡话,我喜歡和她逗着玩,她生气的样子特别可爱。”
杨忠祥笑道:“你是不是变态哦,要不然就是在虐待大师傅。”
“别說得那么严重,其实她表面生气,她心裡是高兴的。”
杨忠祥想起了什么,道:“大师傅沒有你的维族妹妹漂亮,你是移情别恋你的维族妹妹了吧。”
“绝对不是,你不要乱想。再說了,阿古丽已经有男朋友了,我怎么可能去当第三者呢?”
杨忠祥摇摇头,道:“你今年犯桃花,我看阿古丽是喜歡上你了。她们都是好女孩,你可要妥善处理好你和她们之间的关系哦,不要让她们伤心。伤了女孩的心,這辈子可有你受的。”
笔友不自然的笑道:“快响午了,我們回去吧。”
光阴在不经意间流逝,大地似乎在這一瞬间燃起了火焰,清清爽爽的人间瞬间变得水深火热起来。是太阳要在這一刻燃烧地球上所有的生命嗎?生命置身在這烈焰漫漫的大地上,已经很难看得到生命的希望。“鬼天气,這么热。”史五来抹着胖脸上的汗珠子,皱着眉头,不耐烦的等着這最后的一杆希望能有所收获,“這么早就這么热,到伏天可怎么過?”
白善蹲在一边守着另一根钓竿,道:“人胖了就是怕热。”
王维成焉茄子似的蹲在史五来旁边,看着空空的盆,道:“天热得鱼儿也懒得动了。”略停,他又說道,“你看這周围废弃的土地,沒法子种庄稼,总可以栽树吧。他们真大方,舍得废弃這么多的土地。要是在家乡,這么大片的土地早就利用起来了。”
白善道:“這儿人少,忙不過来。”
史五来不紧不慢的說道:“口裡种土地沒有搞头,到這来包土地种,一定能挣上大钱,這儿的三农政策好。”
這时,白善的钓线上的浮子动了动,他沒有理会它,道:“那你怎么不在這儿落户?”
“落户?”史五来肥眯了的眼睛闪闪发光,道,“真是,我很想在這儿落户,但就是我的老汉不同意。”
他的话音刚落,就发现自己的钓线上的浮子急速的朝水下沉去,显然是有鱼儿上钩了。史五来眉开眼笑,终于开张了。他抓住鱼竿猛然朝身后扬起,随着钓钩被拽离水面,他们看见果然有鱼儿上钩了。不,不是鱼,而是一條六七公分长的小泥鳅,它被拖离水面,在空中惊恐的挣扎着。
史五来泄气了,什么不好钓,却钓了這么個不值钱的东西,令人空欢喜一场。他擒住泥鳅,狠劲用力扒拉,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哀鸣,那條小泥鳅被他活生生的从钓钩上拔了下来,并顺手将它扔在了身后的杂草丛上,說道:“白善,走,不钓鱼了。”說罢他晃晃鱼竿,沒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由于他生拔钓钩上的泥鳅用力過猛,那钓钩借力反弹出去甚远,紧接着又回弹過来,在他眼前飞舞,恰在這时他晃动钓竿,那鱼钩便猛地往上弹去,正巧钩住了他的左耳。想那钓钩是何等的尖锐,這一但钩住他的耳朵,并接着惯性的力道,在他的耳朵上划拉出了一道口子。史五来惊声哀叫,丢了钓鱼竿忙去捂耳。王维成凑近细瞧,沒大事,只是被钓钩挂了一道微弱的口子,不過却出血了,星星点点,似有似无。
史五来呻吟道,疼啊!今天真是倒霉,鱼儿沒有钓到,却钓住了自己的耳朵。王维成笑了,他捡起钓钩,上面也粘着血迹,道:“来哥子,也不知道這是泥鳅的血呢,還是你的血?”
白善发现自己的钓钩也钩住了东西,他不慌不忙地摆动着鱼竿,将钓钩往岸边拉近。稍停,带有浮标的鱼线又往水裡沉去。钓上了,他们异口同声的叫道。白善憋住气猛地往后扬起钓竿,钓钩被提出水面,上面果然有一條大鱼儿在跳跃挣扎。他们笑了,终于钓上鱼了。他们正乐哩,却突然见那條鱼儿脱离了钓钩朝水中落去,噗通一生,鱼儿沒了,水面上溅起尺许高的浪花,同时泛起一圈淹過一圈的水环。那空的钓钩在三人眼前晃来晃去,不知道是乐颠了還是气疯了,良久都难得静止下来。
白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到手的鱼儿怎么就沒了呢?王维成却一個劲的乐,白善满脸乌云密布,他骂道:“都是你龟儿子扫把星,害得我們沒有钓上鱼,還白晒了這么久的太阳。”
史五来笑道:“還别說,王维成,你就是扫把星,遇见你,我鱼儿沒有钓到,却把自己的耳朵钩破了。”
王维成沒有生气,他嘿嘿笑道:“谁叫你们不务正业,心术不正来着。”
三人收拾东西朝回走,边走边聊,史五来几次问王维成道,你不是回去结婚嗎,怎么一個人又跑到這来了?王维成总是叹气,然后沉默不语。史五来见状,也不便再问,但他心中明白,這两口子间一定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发生。在经過一处洼地时,白善突然发现一株长势旺盛的禾苗静静地植立于淤泥中,很像是秧苗。于是,他停下脚步,欲要把它刨走。到這三年時間了,這還是第一次看见秧苗哩!在白善的记忆裡,秧苗的形态已经模糊不清了。王维成看了看,肯定了這就是一株秧苗,都分第五片叶了。不過他觉得奇怪,這儿怎么会有秧苗呢?要知道,這儿方圆数百裡是不产水稻的。史五来帮着白善拿着鱼竿,道:“十几年前這儿是产水稻的,后来由于缺水才改种旱地的。”
白善已经将秧苗连根带泥的拔了起来,道:“回去找個罐头瓶栽上,可以当盆景欣赏,還能看见它开花结果哩!”
史五来笑了,王维成乐了,他们不再說话,一路急行而回。此时正值晌午,阳光特别的毒辣,整個砖厂除了窑上那台从未停過的柴油机在力竭声嘶的吼叫外,沒了其他动静。史五来叹了口气,一踏进砖厂,他便感觉心情格外沉重。
白善捧着秧苗,到自己宿舍转了一圈,沒有发现敞口瓶,然后便逐户去寻,還翻了垃圾袋,沒有。最后,還是在吕希燕的帮助下,在食堂的角落裡寻得一個很脏的敞口玻璃瓶。在女孩的记忆裡,她并沒有過秧苗的形状。沒想到那晶莹剔透的大米就是由這油青翠绿的禾苗生产出来的,想来真是奇妙啊!
看着白善将瓶子清洗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禾苗连根带泥的放入瓶裡,添上水,就算大功告成。吕希燕看着這油青翠绿的禾苗,感觉非常新奇,她爱不释手的捧着它,凝视着它,那神情多是眷恋。白善似乎明白了女孩的心思,笑道:“大师傅,你喜歡嗎?那就送给你吧。”
“真的嗎?”吕希燕欣喜若狂,感激的看着白善,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他好英俊好潇洒,比起那個丑鬼来不知道要顺眼多少倍。她甜甜地一笑,說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說罢,她捧起瓶子便跑进自己的宿舍。
白善笑了,原来,這個女子喜歡這些玩意。从女孩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希望,原来大师傅并不是那么讨厌自己的,假如不是任笔友那個家伙半路杀出来,自己和女孩如今应该是多么亲近的关系啊!想到笔友,他突然想起了前儿夜裡窥见女孩房中的那一幕,不由得心中隐隐作痛,大师傅啊傻丫头,你为什么就那么贱呢,和那個丑鬼······他想不下去了,他心中灌铅似的堵得慌,多么纯净的女孩啊,竟然让笔友那個丑鬼给玷污了!为什么那個男人就不是我呢?他怨恨的看着女孩的房门,捂着那颗快似碎裂的心无精打采的走了。
吕希燕捧着秧苗在屋裡转悠着,她把它当成了宝贝,把這宝贝放哪儿呢?放墙角门后吧,那儿太荫僻,简直是浪费了這秧苗儿的油青翠绿。屋太小,又沒有一件桌椅,就那砖头码的台子,也只能放個碗筷牙刷什么的。最后她决定将這散发着清香的秧苗儿就放在床头延伸出去的铺板上,在這儿,既不碍事,又可以躺着欣赏它。女孩乐了,其实白善這小伙子也很不错嘛,看他对秧苗都如此之好,也肯定他是個真君子,比起那個狼心狗肺的冷血动物来,真有天壤之别啊!
想起笔友,她就恨得咬牙切齿,這個沒心沒肝的家伙,這個狂妄自大的野物,這個丑八怪,這個伪君子真小人,這個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還给我出对联让我对,呸,不对不对不对我才懒得对哩!
她心裡這么想,口中却不知不觉念出了那句上联:“任笔友人必友仁德有了人人友。”這裡面都是他的名字,真他丑鬼的刁钻古怪,岔肠子烂心肺,這家伙真不是個东西,我怎么能对的上你呢?“任笔友人必友仁德有了人人友。”笔友,你现在再干啥子嘛?她口中念叨着這句上联,心中想着如何对出下联,却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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