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56
倒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她下楼吃早餐,方靖琏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餐桌边不时对着笔记本敲打着些什么。他在家裡穿着休闲,套头帽杉加牛仔裤,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但尽管是這样,也依旧掩不住他年轻帅气的面容和天生的一股神气。
“老张送小树去上学了。”他头也沒抬的說,老张是段家的司机。
“知道了。”她随意的坐下,陈嫂把牛奶和小笼包子端上来。
段言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方靖琏问:“等下你要去分店嗎?”
“唔,”她嘴巴裡满满的都是食物,总算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温暖,心情也不那么糟糕了:“要的,還要去跟老沈他们应酬,這老东西又想抬价,看我不削他丫的。”
段家是开大型超市的,当年开着破落小卖铺的他们的父亲——段大海中了彩票,跟老婆方艾枝一起将小卖铺发展成了超市,那個年代還沒有網购,做超市价廉物美,生意越来越旺,又从超市变成了连锁超市,大海杂货铺也改头换面,最终成为星海超市。
现在溪城有三家店面,段大海已经很少管事,段言也经常是忙一阵子就闲下来旅游玩耍,主要是方靖琏在管。
由于电商的冲击,现如今超市主要客户都是些大妈大爷,而除了一些固有的销售渠道之外,超市每年的营业额其实都在下降。
方靖琏年初的时候提出要将三家门店合并,在新区买了块地,做一個大型超市城,卖场结合餐饮小吃和品牌服饰,兼容并包。并在網上创造自己的电商品牌,也算是与时俱进。
段大海当然沒什么意见,超市已经不是他的主要收入来源,說起来段家的人似乎财运都意外的好,段大海后来靠着本金自己又靠着炒楼大赚一笔,直接赚够了十辈子的花销。
這样一個运气足够好而出身贫寒的家庭,怎么能不被人恨恨的叫上一句“无脑暴发户”呢?
段言觉得這纯粹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段大海是不是快回来了?”段言忽然问,好像都個把礼拜沒看到老头子了。
“谁知道,說是自助游,游到什么时候也沒說。”方靖琏也不甚清楚。
如今段家一家四口,段大海,段言方靖琏姐弟,還有段晏衡小朋友,段言的妈妈方艾枝十几年前去世了,就在段家刚发家的时候。
段大海不能算是個称职的父亲,尽管他很努力,但他自己是個生活白痴,粗糙的本质令他无法像方艾枝那样关注他的孩子们,于是他只能给姐弟俩很多很多的钱,结果是令人心碎的,這俩孩子反而更加不愿听他的话了。
再后来段言和方靖琏也就這么粗神经的长大了,直到有一天她的肚子大了起来,黑色宽大的衣服再也遮不住怀裡揣着的那個生命。
段言常常想,如果妈妈還活着,是不是他们现在的生活会有所改变呢?
方靖琏打断她的回忆,“我要走了,上楼换件衣服。”
“你去约会?”段言问。
“约会,并工作,這两者也不矛盾啊,”方靖琏一脸的理所当然:“你跟杜景川难道不用约会?”
杜景川是段言的男朋友,来家裡吃過两次饭,加之段大海偶尔会在饭桌上提及他,方靖琏当然能记住自己亲姐的交往对象,毕竟這是這么多年来的头一回。
“得,我說不過你,快滚吧。”段言无语。
方靖琏呵呵了一声走了。
段言吃過饭后火速出门,先是三家分店跑了個遍去巡查,又跟中高层员工简短的开了会,大家讨论了下面对即将到来的大促有什么想法,中午的时候,供应商老沈請她吃饭,老沈老奸巨猾,两人明枪暗箭的来回好几次,好在她脾气彪悍,谁也沒敢灌她酒,尽管如此,也差点耽误了她去接小树放学。
虽然家裡有司机老张,但段言如果有時間,总是亲自去接送小树。
段言临近学校的时候心跳有些加速,大概是昨天的事令她神经敏感,她不知道会不会再遇见那個人,而自己又会怎么做。
那個人沒有出现,她松了口气之余,隐隐有些愤怒和失落。
正在這时,杜景川的电话打来了:“小言,是我。在哪儿呢?”
“我在路上,刚接到小树呢。”段言熟练的将带上耳机,一边回道。
电话那头的杜景川笑了笑,虽然她语气慢悠悠的,但他知道她的速度不会慢。
她是個急性子,喜歡开快车,去哪裡都不例外。
“我也下班了,一起晚饭吧。”他說。
“好的,哪裡?我带小树過去。”
“老地方吧,不用我来接你?”他看了下手表,若是现在過去接她们母子俩時間也正好。
段言却拒绝了:“不要浪费這個時間,我速度很快的,你在餐厅等我們吧。”
“注意安全,速度慢些。”他叮嘱道。
“知道了——安全第一。”
段言跟杜景川两人是中规中矩经人介绍相亲认识的,一個是单亲妈妈,一個是离异精英男,看上去條件還算匹配。
换作更年轻一点时的她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去相亲,還跟這個相亲对象像模像样的谈起了恋爱。
可能因为杜景川這個人太优秀了,他是個面面俱到的男人,都說离過婚的男人更会照顾女人的感受,而杜景川对她体贴照料,对小树也非常疼爱,能遇到杜景川用段大海的话来說她算是买到了绩优股。
周围的人都說路過這村也沒這店了,让她好好把握。這不,他们耐心的交往到现在,眼看着要奔着结婚而去了。
杜景川中午陪着从美国来视察的老总吃了顿午饭,又一起巡视了溪城分公司,然后送他去酒店,老总对他很看好,顺便就关心起了他的人生大事,硬是要将自己的侄女介绍给他。
他只好說:“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对方似乎挺惊讶的,“可是我上次回来你不是已经同你的妻子分开了嗎?”
杜景川无奈的笑笑:“严总,距离你上次回国已经一年半了。”
“噢,你也知道,现在国内這块大家分工明确,我已经不用操什么心……sorry,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也是单身,我侄女也相当优秀,你们不该错過的。”严总惋惜道。
“多谢您的好意,我目前很满意自己感情上的状态。”他将严总送至总统套房,“希望你住得惯,如果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严总摆摆手:“我虽不是土生土长的溪城人,但好歹也在這呆過七八年,怎么会不习惯。你去忙吧,年纪大了,我得先休息一会儿晚点才能起来去看看溪城的夜景。”
杜景川从酒店出来就想着段言,站在门口就给她打了個电话约她。
這几天他忙,她似乎也沒闲着,两人已经好几天沒有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這下抽出時間,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
……
所谓的“老地方”是滨河区的一间西餐厅,它位于滨河区中心段位置的银河大楼23楼,虽然還未到真正的晚饭時間,裡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再晚些来,就要等位了。
饭店经理远远看到了段言,便迎上来,“段小姐,杜先生已经在裡面等你了,請跟我来。”
這裡是他们自从交往之后最常来的一家餐厅,老地方位子,杜景川坐的依旧是靠窗的那张餐桌。
他抬头正巧看到了她,见她穿着burberry经典款的风衣,衣带束在细细的腰上,七分牛仔裤,rogervivier小白鞋,除此以外沒有任何配饰,看着简约清爽不失活力。
乌黑俏丽的短发显得她的人肤白如玉,要不是身边還牵着一個可爱的小男孩,大多会以为她是刚出校门的社会新鲜人,杜景川扬起嘴角:“你们来了。”
“恩,到了,我很快吧?”她让小树坐裡面的位子,自己与他面对面。
“杜叔叔好。”小树礼貌的叫人。
“小树真乖,”他微笑的从一边的椅子上拿起一個小盒子:“這是叔叔送你的礼物。”
“你别送他东西了,他玩具已经够多的了。”段言說。
“不是玩具,你放心,也不很贵重。”
“妈妈,我可以拆开看看嗎?”小朋友小小声的說:“妈妈你這样会让杜叔叔很尴尬的。”
两個大人這下倒是都笑出来,段言揉了揉他的头发:“拆吧!”
盒子裡是一支做工精致的百利金钢笔,正如杜景川所說,并不是玩具,于他而言也不算多么贵重。
“小树上小学了,以后写钢笔字就有钢笔了。”
虽然還沒开始学写钢笔字,不過小树对這支钢笔似乎很喜歡:“谢谢杜叔叔,我回家就要练字了!”
三人正有說有笑的呢,菜就一道道的上来了,有小树喜歡的海陆双拼,波士顿龙虾配上烤牛仔骨,搭着蒜香土豆泥,他吃的很开心,段言一口口吃着黑麦面包喝着牛肉浓汤,又不时给小树擦擦油汪汪的嘴角,倒是也挺忙的。
“還需要加点什么?”杜景川斯文有礼的切割着手边的羊排,一边问她。
段言摇头,她午餐都是将近两点才吃的,這会儿根本不饿。
而且她对西餐并不是很感冒——這一点杜景川不知道。只是两人在這裡吃习惯了,她压根也懒得去說這些,吃什么于她而言沒什么区别,不管用餐的场所有多么高大上或者是路边摊,她也只凭味觉說话。
有道是真正的贵族,哪怕是对一口汤,一勺糖都讲究到极致。
虽然车子、衣服、鞋子她都要买最好的,就比方她的跑车,都要从国外排队预定,再运回来……
但被有心人看在眼裡,仅在吃食這块她就漏了馅儿。
到底是从社会底层上来的人,她们高高在上的說。
反观杜景川,他就连吃饭的姿态也很优雅,他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跟他在一起,出入了不少高档餐厅,段言自觉已经变得淑女很多,逼格也提升了很多的样子。
吃的差不多了她去上了個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小树在吃餐后甜点,而杜景川不知在跟谁讲电话。
见她回来了,他顿了下,看了她一眼,“我就不去了,過几天再碰头吧。”
那边又說了什么,他应下几声,“我要送他们回家了,放心,一定会到。”
段言坐下来,他便问她:“你下月初三有空沒?”
“应该有吧,”她自嘲的說:“我可是御用闲人,能有什么事儿啊。怎么了,有什么用的着我的地方?”
他說他的发小下月初三要结婚了,“你如果有時間可以陪我一起出席么?”
她爽朗的应了:“沒問題啊,到时候你记得提前再提醒我一下。”
這是作为一個女朋友的基本义务。
饭后段言将车留下,杜景川把他们送回家,到了之后小树跟他礼貌道别后就自己往家裡去了。
“那我也走了。”两人面对面站着,不远处就是段家外观都十分豪华的别墅。
“是不是忘了什么呢?”他捏住她的手,像是叹息:“小言,你从来也沒稍微主动些……”
段言愣了愣,不過她很快拉近彼此的距离,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個吻,杜景川意识過来迅速反客为主的在她唇瓣上辗转一番,虽未深入,也能感受到他气息不稳,他的手抚在她的脸颊,“小言,小言……”
段言轻轻推了推他,立正身子,這裡有居民进出,始终不是适合大秀恩爱的地方,“好啦,我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他亲近了她的甜,不够,但眼下也无计可施,只得說:“我看你进去。”
杜景川目送她进门,他觉得自己就像個初尝情滋味的毛头小子似的,只要碰到她,就净想着围着她转,哪怕她对自己算不上多么热情,但他就是想和她一起過平静的日子,两個人带着孩子,快乐的生活,再也不用去管别的人和事。
他抽了一支烟,才驱车离去。
段言洗好澡出来,看到小树在玩她的手机,“好了,要准备睡觉了哦。”
“妈妈,這一关马上要過了,”他头也不抬的,又說:“刚才杜叔叔发你微信了,說他到家了,我帮你回啦。”
“好的,谢谢宝贝。”
“你很肉麻的,”小树耳朵红红的,像只可爱的小兔子,偏偏要装成熟的样子,怎么看都好玩。
段言笑嘻嘻的:“肉麻什么啊,七十岁了你也是妈妈的宝贝。”
“哼。”小屁孩不說话了,但她知道他這是傲娇了。
小朋友放下手机,爬进暖暖的被窝,不忘问:“妈妈,钢笔帮我放好了嗎?”他還心心念念着。
“等下就帮你放进抽屉,要用自己拿。”
“妈妈,你会跟杜叔叔结婚嗎?”
段言的动作停住:“是爷爷让你问妈妈的嗎?”
“才不是,我自己想问。你是不是要跟杜叔叔结婚,以后杜叔叔会变成我的爸爸?”
他一直很聪明,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母亲和那位熟悉的叔叔之间将会发生的一切。但他說起“爸爸”這两個字的时候,整個人像個蚕蛹,只有小小的脑袋露在外面,稚嫩的脸蛋上满满都是严肃,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情。
“那你想要我跟杜叔叔结婚,我們三個人住在一起嗎?”段言反问,說起结婚,她觉得自己不知所措,似乎很遥远的词语,却不断被身边的人提及。
“三個人……那爷爷和舅舅呢?”他皱着眉头,有些紧张的盯着段言。
“也许,我們要搬出去,然后每周可以回来见他们一次。”她认真的告诉他。
“我想考虑一下,”他咬着嘴唇:“虽然杜叔叔人不错,可是、可是我更想跟爷爷還有舅舅每天在一起。”
“好的,宝贝再想想,”段言替他松开些被子,轻柔的对他說,也像是在对自己說:“咱们不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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