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首发晋江文学城
除了裡面怪物之外,方征在心中挣扎的是這算不算挖老祖宗的坟但随即他又理直气壮地說服了自己:
自己是穿越而来的,曾经的时空中肯定沒有自己所以自己不算挖祖坟。再說了自己又不是为了牟利,不是连风为了找弓箭么
同时方征也在心裡对古代老祖宗的墓葬方式打了個问号:不知道弄了什么怪物在看守,天天那么吵嚷真的能安息嗎?不過也许是這個时代为了防止盗墓的一种非常手段。
在這個道德规范還未形成的地方他连人都杀過了,居然還会为了盗墓纠结。不過他纠结的主要是安全問題。方征想了半天還是把连风召過来,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商量:
“祖姜的尾巴已经除了你确定還要拿那個弓?”
连风摇头道:“只是二国主的探子除了而已,征哥哥祖姜其他势力可能跟着我。就算被朱鸾带到這裡老实說,征哥哥我也不瞒你。出来找武器的一路上,我有不少路都是动物帮忙的。但我不敢說一定完全摆脱了她们。更重要的是羿君的弓”就算知道這样的声音房间另一头的巫长和铜牙们都听不到,连风還是又压低了八度:
“征哥哥,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样的想法那是世上最伟大的战士的武器斩杀過四方凶恶怪兽有强大的力量你难道对它沒有一点点心动嗎?”
方征盯着连风不屑道:“這是贪婪。你不怕为此丧命嗎?”
“怕!”连风眼中仿佛被什么点燃“但是你說得对征哥哥我很贪婪。贪婪盖過了我的恐惧。我就是這样的人。”
方征盯着他,若有所思:“真奇怪,你明明是個白塔上的星祭者,为什么你的狂热跟個战士似的。你在虞夷曾经”
“曾经是战士。”连风冷静道,“征哥哥還想听什么?”
方征眉头旋动,“不会效忠過那個什么子锋?”
這回换连风漏出一声轻笑:“這么久了,征哥哥還记着子锋大人?只是可惜了,我并沒有效忠過他。”
因为他自己就是子锋。
方征听到他說“惦记着子锋”本想发作,又生生忍了下来,心想不要跟這不省心的小东西一般见识,凝神思索了一会,对连风道:“那我也告诉你我是怎样的人,那個弓于我沒有必要,任何威胁生命的事情我都不会主动去找死。我只想好好活下去。我真诚地建议你,不要进去。”
连风往后退了两步,笑了笑:“我必须去,征哥哥,我一個人去就好了。我并不是第一次去那样的地方我都是一個人,沒关系的。”
连风虽然露着“本该如此”坦然表情,但眼神裡却有连他自己也难以察觉的一抹黯色。
方征掐着掌心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心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這样的事。他不可能为了连风搭上性命,现在也到头了。
方征還真想把连风打昏,不让他进那個墓。可是连风听到下面传来的远古怪兽的咆哮声之后依然要下去,很坚定要找死的决心。那么方征也不好扭曲他的自由意志,毕竟他自己也被剥夺過。
“到时候,命都沒了,再厉害的宝物有什么用?”方征试图最后劝一劝,他是真心不希望连风死。
“征哥哥,我也告诉你。如果一点点生机都沒有,我是不会下去的”连风犹豫了一下,吐露道,“我知晓這片土地上很多猛兽动物的习性特点,虽然现在我不知道帝坟裡是什么东西,但是如果它是活的,那么它一定会有睡觉的周期。动物都是這样的。只要弄清楚,就可以找到最简单的方法避免被伤害,和它沟通、甚至把它除掉。”
方征盯着他:“你是想說服我帮你?”
“不是,我不希望你下去。我只想让你别担心。”
子锋心裡想的是,到时候方征在下面要是不小心殒命怎么办,自己還沒在他身上实施报复计划。
而且他才不想让方征帮忙,之前方征捡到了自己,算是一次恩,所以子锋也给他挡了祖姜探子的一击。如果這次又欠他了,到时候该怎么心安理得地报复?
方征却不按他的计划来,他紧紧盯着连风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算了,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遇到你這個小东西。”
如果绝无生還机会,方征当然是不会考虑的。但是连风刚才话中透露的信息,让方征觉得很有道理。他又见识過连风驭兽的手段,自己练了那么久武术也不是吃素的。
方征从小练武时就知道,這世间万物自有生克,再强大的功法也有罩门。
相应的,强大的动物也有弱点,只要知晓了生存几率不低的可能,方征還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连风一個人下到苍梧之渊裡。就像一颗果子如果太高,那就放弃采摘,但如果只要跳一跳就能摘到,那为什么不去努力试试?
连风不知方征怎么转了注意,拒道:“不不行!”
“哦?”方征挑眉道:“你還怕我抢了你的宝贝?不会的,我绝不跟你抢那张弓。”他也不想在老祖宗的墓裡盗取别的东西。
“不是,征哥哥,下面很危险的。”
方征不解:“你在那危险中能活着,我却不行?說句实话,就算你真找出那怪兽的什么弱点,就你那力气,說不定碰都碰不到。”
“可是”连风還沒說完又被方征打断了:
“還是說,你有什么别的藏起来的,不愿意我知道的本事?”方征若有所思。
子锋心想:方征所說的确也有道理,自己现在這幅身体太弱,如果有個人帮忙执行,安全性当然更大些。
“沒有。”子锋权衡后,应道:“那好,征哥哥,让你让你操心我好难過”
這种感觉很奇怪,是真的好难過子锋心裡冒出一种扭曲的不应该,他从来沒有被照顾過、从来沒有得到過无條件的关怀,更从来不会有人单纯为了保护他而冒风险。于是渐渐的,他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人是不应该得到那些的,别人的好都肯定有條件。可是藏在弱小的“连风”這层壳子下面,他又能给方征什么好处呢?方征为什么要陪他冒险?
不配,不应该,想不通,好难過,是无比陌生的感受。连风甚至红了眼眶。
“不难過。”方征拍了拍他的头,脱口而出冥冥中似在轮回的四個字,“你不要哭。”
连风愣愣呆立原地,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仿佛听到某处“咔嚓”的碎声,他从来都不知道,心裡除了血,也可以一瞬间满溢出雏绒般的暖软。
這個时候的方征,還不知道当年子锋打那些手势的意思,纯粹是巧合。
“好。”子锋收起了哽咽声。
方征和连风商量好了,重新走到几個决策者的桌旁,表明了要下去的决心和能力。
“两人一起下去?要是都死了,你承诺的事情怎么办?”香尤巫不放心道。
方征本来想写下来,但忽然想到這個时代的人不认识现代簡體字。就问连风和那個香尤巫:“你们会写字认字嗎?”
连风在沙盘裡写了几個蚯蚓似的形状,那個香尤巫认出来了,說:“這是虞朝的字。我們认得。”
方征觉得那字的形状笔画,和当初子锋在水边和自己初遇,他被小金蛇咬了說不出话,用铜剑在软泥上刻画的很相似。或许這個时代主要通用的文字就是虞文。想必是陶文或者甲骨文的前身乃至变体?
方征疑惑地想,虽然自己认不得那些字,但字体還是挺有印象,是這個时代的字写出来就是這种形状,還是连风的字迹很像子锋?
方征脑海中闪過一個荒唐的念头,难道连风就是子锋?随即他又马上斩除,怎么可能,那個战争机器见到自己第一反应难道不是把自己弄死嗎?他定神道:
“认得字就好办。我会把让连风把方法写下来,你带我們到苍梧之渊入口,然后我就会把它交给你们。你们照着做就行了。”
“要是沒用呢?你人都走不见了。”大铜牙不放心。
“我办完事当然要回来,我還沒拿造铜的风炉呢。”方征道,“如果沒用,你们就不会给我了。”方征指了指连风,“毕竟下墓是为了办他的事情,铜炉才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骗你们沒有好处。”
那几個决策者被方征說服,点头答应。
方征叫他们拿来這個部落的记录工具,香尤巫端来一张托盘,裡面放着一块白色的树皮背面和一只龟壳,旁边是铜制的小锉刀。连风选了白树皮,刻下去的时候,那树皮裡還渗透出一点汁液,让字的颜色变得更深。
方征在连风耳边,用很小的声音告诉他解救金属中毒的办法,连风依言写下
“两碗牛奶、二十片苣、三十颗奶蓟、二十朵马蹄蘑菇、五颗竹笋、三只匏瓜葫芦、三只敦瓜甜瓜”
连风轻笑着,对方征悄声道:“征哥哥,每天用這些草把肚子填满。真的管用嗎?”
這些是作为中和金属的盐类化学概念和碱类等的蔬果。不過也提醒了方征,蛋白质和脂肪也不可少,”方征自言自语,“主食正常吃,猪肉和牛肉要烧熟了吃。還有橡实、杏仁、榛子、山栗、白果”
连风道:“我就沒见過什么地方,除了征哥哥你的山谷之外,有那么多种类的野生植物和果实,怎么找呀?”
“那是他们的事情。”方征道,“要是他们找不到,我再把山谷裡的食材卖给他们。”
“卖?”连风又听不懂了。這是时代并沒有成熟的贸易体系,只处于以物易物的阶段,顶多大的奴隶国贵族阶级拥有一些玉雕、铜片和骨制装饰,在国家大的交换中偶尔使用,在普通人之间根本无法流通。所以“买卖”是個陌生概念。
方征沒空给连风解释,反正他让连风疑惑的事情多了去,也不是很在意多添一项。方征又說,“对了,要给他们加一些忌口,比如有些海鲜不過他们应该也吃不到。”话虽如此,为防止這個部落的人上天入地又搜集了什么加深金属沉淀的食物,方征让连风写下不要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连风把白树皮写好之后,方征收在身上,对面具军后裔部落的决策者们說:“我們要准备一些东西,你们這裡有沒有钉锤?”
“钉锤?”他们不太明白方征的话。
方征看這部落也不像用钉子的,他们的木栏房屋是最原始的榫卯结构,在這個时代算得上很高超,一颗钉子都用不上。
特别陡峭的深渊,只要在峭壁上留下钉子,依照方征的身手,就可以回来时攀上去了。
至于连风那身骨头的重量怎么上来方征悄声问连风,“你還能招朱鸾来嗎?”
连风道:“朱鸾可能還在休息,不過我到时候试试招点别的。地下的动物也很多。”
方征点点头。他在白树皮上用锉刀刻了钉子形状,大铜牙给方征拆了一片面具,面具裡面有两处与钉子相似的尖头连接。
“多给我一些。”這個虽然不如真正的钉子,也聊胜于无,方征也不找锤头了,他用铜剑背就可以拍进去。
那個大铜牙又去找了一堆面具,拆了几十個尖头给方征,“凭這個,你真的能从深渊裡爬上来嗎?那裡面”
方征笑了笑,“试试就知道了。”
他们還准备了一些其他东西。比如拿了两只小弩和十几只箭、两套下水的鱼皮衣。止血的草药,方征是随时都带在身上的,用密闭小陶罐装好,连风神情复杂地看到那两個小陶罐,忍不住幽幽问:“征哥哥,你這裡面装的到底是止血药還是毒药?”
方征漫不经心道:“现在当然装的是止血药,以前倒是装過毒药,那时候子锋”他住口了,觉得在连风面前說這個不好,自己心黑手污的那些事還是少灌输他。幸好连风也很乖地沒追问。
想到此节,方征觉得真不可思议,子锋运气也太好了。当初自己给他的药罐裡换了些形状差不多的毒药进去,他和大青龙战斗后,是幸运地沒吃到换进去的那几粒,還是吃下毒药后依然活下来了?
方征所不知道的是,子锋心情复杂地想起当年,他和大青龙战斗后,中毒已经很深,他把一整瓶药都吃了下去,随即意识到裡面被混入了毒药,可是也来不及呕出去了。他虚弱得张嘴的力气都沒有了。
可是意外地,他不但沒有被那些毒药毒死,那些毒药反而和大青龙的毒起到了相克的作用,它们在子锋的身体裡彼此战斗消耗,居然把大青龙的毒给克沒了大部分。子锋觉得最后他能死裡逃生,和這些毒药于他以毒攻毒不无干系,他当然猜得出這些毒药是谁换进去的,毕竟那时候只有方征靠近自己身边尺内讽刺地,当年方征给他换的那几种毒药,反而成了他救命的东西。
子锋只觉荒唐、啼笑皆非又感慨,要是方征知道了真相,更不知有多震惊后悔。
他对方征扭曲又复杂的情感,就像混入的那粒毒药却又阴差阳错救了他命一样不知是该恨,還是该谢,還掺杂着些别的晦涩情欲想把他弄哭。但方征陪他下去和彼时的安慰,都让子锋心中大为动摇
他要先把对方征的好還完后,才能去报复他。這跟“不能在他面前释放软弱”一样,都让子锋倍增压力,更难控制的是心然凹陷的柔软角落,就像一只沾血的兽爪,不知如何握住一朵花。
方征对子锋复杂的念头一无所知,在准备充足之后,三位铜牙一起带他们往苍梧之渊入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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