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夜路难行 作者:未知 六爷爷与我爷爷在村中关系向来最好,有六爷爷照看,我們沒什么放心不下,便顾不上夜路难行,奔着镇上而去。 出了村口,沿着西边的路,直接能通到镇子裡。 路程谈不上远,但也不能說近。以现在动身的時間推算,赶到镇上最早也是半夜十一点往后,即使到了马上就往回走,也要天亮才赶得回来。 二叔腿有疾,因此预计的時間還要往后延上一些,請到孙先生,他年老体衰,行路只会比我二叔更慢,加上现在走的是夜路,即使路上沒遇到什么曲折,等到我們把人给請来,起码也得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我們村子靠着山,环境纵然不错,同样的,不方便的地方也多,眼下交通就是一個大难题,遇到了急事,只靠两條腿跑,哪裡赶得上? 二叔拉着我一路快步急行,待到距离村子有段路程,一通路走下来,渐渐也沒了力气,步伐只能放慢。 路两旁起初還是属于我們村的麦坡地,到了這会,两侧已然是杂草横生的荒芜地了,时不时還能见到一些坟堆子。 大都是我們村裡的,但更多的,是些坟前连块砖都沒人摆设的孤坟野坟。 若不是還有條明确的路在,时常能看到路旁有村裡花了很大代价才从镇上接過来的电线杆子,一路罕有人迹,时不时再见到些小动物乱跑乱窜,這感觉,還真像是走在了无人野地一般。 匆匆赶着路,当时约么走上了近半的路程,二叔本就被阴气重伤,又劳累一天,疾行赶路至现在,大汗淋漓,气息不匀,便找了路边的石头坐下去,說休息個十分钟。 我也累得够呛,忙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想撒尿,见旁边不远处刚好有棵碗口粗的小树,于是跑了過去打算给它浇浇水。 往這树边一站,刚把裤子脱下,隐约听到四周有阵细微的轻声笑语,像是個女人的窃笑声,立即提着裤子四处张望。 张望了一阵,我猛地发现周遭一片漆黑,不见了月光,好似生起浓雾,身后的路径消失了,方才离着我只有几米,坐在路边休憩的二叔也不见了影子! 我大惊失色,提着裤子吓得尿都不敢撒了,刚想开口喊找二叔,脖子忽然一阵凉飕,不知从哪裡撘過来了一只手,在我后颈上轻轻地一抚,让人不禁打起了寒颤。 顺着這只手的来路,僵着脸色往后转头,然后见到了一個女人。 大红色的衣服鲜艳如血,面带狞笑,生得桃眼柳眉,眼神中還透着股妩媚的妖艳气。 虽說长相标致,但比起山鬼姐姐,還是逊色上不少。 “你、你是谁呀?”我当即壮着胆子问了她一句。 见這個莫名冒出来的女人笑吟吟地盯着我,扭着腰段還要走到我正前方位,忙将裤子给提了上去。 她对我的问话置之不理。 来到我身前,继续用着魅人的眼神儿上下打量,后舌头出唇,轻舔了下嘴角,說了句让我心惊胆战的话来:“呦?這是谁家小孩子呀,深更半夜,刚好给我当了宵夜。” 她的语气同样酥媚至极,听的人骨头都痒,乍一听到,好似能把人的魂儿都勾去。 要不是她還沒有山鬼姐姐长得好看,不然,我指定也被她迷死了。 见這女人不怀好意,我忙转過身去,說要找我二叔,结果腿還沒等迈出去,那女人一把抓着我,笑吟吟道:“找什么二叔呀,跟姐姐玩游戏不好嗎?” 隐约之间,我听到了二叔喊我的动静,但似乎离着有些距离,不禁感到纳闷:自己跑到树前尿個尿,好像沒离得二叔太远吧? 立即扯着嗓子回应了二叔对我的呼唤,连着大喊上好几声,可二叔都像是沒有听到? 那女人将我一把扯了回去,笑道:“别喊了,省点力气吧,你二叔现在被阴雾困住,听不到的,让姐姐先吃将你吸成人干,回头再去把你二叔也吃了,就让你们团聚。” 我脸色震惊,立即往后倒退几步,忽然发现,這红衣服的女人,她居然是飘着的,脚尖点着地! 以前经常缠着我爷爷给我讲故事听,可我爷爷哪裡会讲故事?最后被缠得沒辙,结果就给我讲些山中诡事,大都是什么豹子吃人,熊瞎子撵人的破故事,那大马猴子,也是他给我当故事讲的。 后来沒什么故事可讲了,他就开始讲山裡的妖,后来又讲些鬼故事,說鬼走路就是脚尖点地飘着走,而且越是凶恶的厉鬼,身上的衣服也越鲜艳,尤其是红衣服的女鬼,谓之大凶! 想到爷爷给我讲的這些,我稍稍一想,顿时吓得腿都哆嗦起来,這女人不就是脚尖点地,還穿一身鲜艳的红衣? 原来是碰到厉鬼了! 以前听了不当回事,不想有朝一日,自己還真给撞上了。 正想该怎么是好,红衣女鬼出手将我给揽到身前,浑身上下感受不到半点活人气息,听到二叔還在不断焦急喊我的声音,我不知怎么办才好,先去狠狠地推着這女鬼,想要推开她,可惜沒能如愿。 红衣女鬼却挺惊奇,嘀咕着道,居然连小孩子都迷不住了?這要是一般的人,刚才她用那眼神儿一勾,早就死心塌地跟着她了,直到被吃进肚子裡也不会有半点怨言,怎么偏偏对我就不起作用? 我心說,我們山裡住的山鬼姐姐,可比你好看多了,更漂亮的姐姐我都见過了,如今怎么可能会被你這样给迷了住? 红衣女鬼用手在我胸口比划一下,按着我說不要乱动,她只需一口,便能将我的三魂七魄吸到肚裡,說着,便张开嘴,朝着我猛地一吸气。 当时我就感到一股阴风吹得后颈冰凉,立马吓得闭上了眼。 结果女鬼“嗷”地一声惨叫,捂着嘴往后猛地退走,瞪大眼睛,脸色惊讶道:“什么东西在护着你?我這一吸,非但沒能把你的魂魄吸走,反而像是被烫了一下!” 红衣女鬼抓着嗓子,表情痛苦不堪,面色凄惨地說什么完了,她才刚刚从那些人的手裡逃窜到此,元气大伤,本想抓個小孩来补一下元气,结果反而又被重伤了一下。 我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红衣女鬼忽然间凑到我身前,眼睛瞪得更大一些,我那刻感到胸口痒痒的,忙扒开衣服一看,原来是山鬼姐姐给我挂在身上的那片草叶,叶片边缘竟然生出一朵芝麻豆大小的花来,還带着一阵暖意。 “什么东西,难道只是這样一片草叶,竟然伤到了我?”红衣女鬼面露吃惊之色,马上质问着道,“你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我心說,我是陈潇呀,老猎人陈敬山的孙子,陈季平的侄子,除了這些,我谁也不是。 倒是這草叶子,可是山鬼姐姐送的,說戴上這個,便能得到山神的佑护——刚才這女鬼想害我,莫非是山神救了我? 我胆子大了起来,马上跟她說,這东西是能得到山神护着的,红衣女鬼听得连连后退,冷言道怨不得一片小小的草叶居然如此厉害,說完,脸色又是一变,惊讶地转回头去。 我二叔终于破了這阵阴雾,摸索到了我身边。 见到我撞上了厉鬼,二叔登时大怒道:“原来是你這女鬼在搞障眼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敢出来做伤天害理之事,我绝不饶你!”說着,登时出手要抓她肩膀! “要不是我受了重伤,损了八成元气,你的這点道行,也想拿住我?”红衣女鬼好像伤的挺重,慌忙闪身躲闪开,那刻离着我們远远地,阴着脸道出這话,便噌地一下沒了影子。 二叔见這女鬼逃走,松了一口,說自己刚才一抬头,发现周围起了阵阴雾,将他兜在了裡面,顿时觉得不妙,幸亏是我沒有出事,不然真被這女鬼给祸害到,我們老陈家可就真完了。 我說自己沒事,二叔盯着我胸口的草叶子瞅了一眼,觉得挺奇怪,但沒時間多问什么,急忙拉着我,說道:“抓紧時間去镇上,深更半夜,百鬼夜行,免得再碰上了什么,节外生枝!” 经了這样一场意外,二叔這一路上沒敢再停歇片刻,拽着我一口气来到了镇子上。 落脚镇上的那刻,大约是三点多了,比预计的時間晚了许多,二叔說现在這時間孙先生已经睡熟,只好先耐下性子,等到天亮再找他了。 天色蒙蒙亮起,二叔带我先找了個镇上的早点摊,坐下来吃了些早点。 我饿得不行,正往嘴裡一個劲地塞油條的时候,旁边的位子上也走来几個吃早点的人,眼了一看,我顿时觉得挺稀奇。 因为来的,居然是三個身着道袍的道士。 一個五十多岁的老道,一個四十岁的中年道人,身后還跟了個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小小道士,穿着清一色的长道袍,除了小小道士,其余二人還身负长剑。 我盯着他们打量這会儿,那小小道士面无表情地同样看向我,目光对上,竟很不屑地当着我面哼出一声,满脸看不起人的架势。 這让我不由得一撇嘴,那两個大道士,看着都不是太凶,可是這個小小道士,我不就是瞅了他一眼,他拽什么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