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女子嘴角抽搐几下,深吸一口气,将目光给别到别处去。刘媚澜走到刚刚拍她肩膀的郎中面前,一掌拍在她的肩膀上,“你叫她小姐她是這的小姐。”
“有什么問題嗎?”郎中问,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总是漏了一拍。总感觉,眼前刘媚澜笑得很是古怪,就像是在算计他什么一样,难免会让他不安。
“啊~哈、沒什么,不用紧张,开個玩笑而已。”刘媚澜将自己的手收放下,“你家這位小姐有鼻子有眼睛,所谓话糙理不糙,我的话沒有冒犯的意思。”
郎中不說话了,女子听完,快步走到她前面将她猛地一推,“什么话糙理不糙你說我乱坐屎盆子還有道理了,我是這的大小姐,赶紧给我赔個不是。”
刘媚澜被推倒之后,只是向后踉跄着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不過她沒有显露出被推之后的狼狈模样,這让女子有些不顺眼,深吸一口气冷哼一声。
“有的人啊,明明身份地位不高,還非要打肿脸充胖子,给自己取什么名。”她故意翻了個白眼,還是可以在刘媚澜看她的时候,“叫什么刘媚澜,切。”
“若是不高怎会有名?若是不高,又怎会被你们一直称呼。”刘媚澜上前走两步,“這位、小姐?常言道来者是客且不說我沒什么恶意,仅是来此看病的。”
“就是来此做客,你也不能对我是如此态度。”刘媚澜站在女子的面前,“先是责骂又是推我,你說你是小姐,既然承认,那你是觉得你比我高贵多少?”
女子的嘴唇轻颤,眼神开始有些飘忽不定。她往后退一步,将头扬到一边,“你伯伯是在京兆府当官又如何,我爹是這的店家,叫我小姐又有何妨。”
“有何妨?”刘媚澜轻愣,她本来還以为此人不過是個富婢或是店家的妓妾,沒想到竟然是人家的女儿。她将女子上下打量,看上去,她也沒有撒谎。
這呆呆的模样,一看就是啥也不知道。早该想到的,又冲动了。刘媚澜暗自吐槽一句,转身就准备走。女子及时将她一把抓住,“你要去哪,還沒、”
刘媚澜颇有些无奈地站住脚,她沒有回头去看女子,而是背着身子,背,“坐来真個好相宜,深注唇儿浅画眉。须信杨家佳丽种,洛川自有浴妃池。”
一時間,全场惊呼,更有人不自觉嘟囔出声感叹,“好诗啊…”。刘媚澜身后的女子,也是被這几句诗给震慑住。背诗,完全是在她意料之外的情况。
沒過多久,她将刘媚澜的手甩开。皱着眉头,略有些嫌弃道,“浴妃池?你這都是些什么不正经的诗。”许是真在意自己的颜面,而后,又追加一句。
“若是不会诗,就不要背诗。不能因为人多,就想着胡乱背诗,装什么大尾巴狼。”女子话音刚落,刘媚澜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终究是沒能忍住笑意。
“說得是,還叫嚷什么浴妃池。本以为是什么隐姓埋名的文人骚客,沒想到是跟她爹一样的下流无耻,竟然为了颜面编這么一首啧上梁不正下梁歪。”
“什么意思,說什么浴妃池。”一人不解反问,這人解释道,“诶呀,這你都不知道?啧啧,浴妃池就是管家后宫裡的池子,是裡面有很多妃子的那种。”
刘媚澜挑了挑眉,看向說话這人,“理解不错,就是差点意思。可惜,這首诗既不是我临场编的,也不是管家写得。這首诗,是专门写给大小姐的。”
刘媚澜的嘴角轻轻扬起,显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女子不理解了,她从一侧走過,到刘媚澜的面前,“你說這是给大小姐的,那你能解释一番?”
“小姐既然能說我沒有读過书,那想必是已经读過很多书了。既然這样,为什么還要我解释呢?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知小姐能不能想得出来。”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有意思嗎?”女子责怪,刘媚澜不以为然,“确实沒有什么意思,不過是对我才沒有。对你,那意思很大。你不应该感谢我嗎?”
“谢你,做梦。”女子瞪着她,丝毫沒有任何要道谢的意思。刘媚澜看得出来,其实也沒什么,本来她就沒想着让女子跟她道什么谢,就算是强制的。
她也未必能真心开口,从刚开始的那一句你沒读過书开始,刘媚澜就知道所谓解释她根本就听不进去,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惹到了她。
“澜儿、”苏宁找缝从人群裡面挤进来。刘媚澜急忙向着声源处望去,“娘?”她急忙小跑到苏宁面前,“娘,你怎么這么快就出来了,郎中呢,是怎么說?”
“听到喊声就出来了,澜儿,娘看看。”說着,她抓住刘媚澜的胳膊左右细细瞧看。她是不出来,也不认识女子,但是听声音她多少能听出来点什么。
她胆子是小,但是就這种仗势欺人的人,有什么必要還在這裡待下去。“澜儿,走,咱们回家。不看了,走。”說着,苏宁就要将刘媚澜往外面拉去。
少女不屑冷哼一声,双手环抱就這么看着她们。苏宁无意间瞥到,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无名火。刘媚澜哑声,站着等被苏宁拉了才会往前走一步。
“诶,都先让一让。”店家郎中高呼,众人纷纷为其让出一條路。這人快步走到苏宁母女面前,作揖行礼,“不好意思,小女不懂事冲撞了二位,還請、”
“爹,你跟她们道什么歉,她们想走就走啊爱看不看。”女子插话,郎中瞬间就瞪了女子一眼,吓得她当即就闭上了嘴。转而,郎中重新微笑着解释。
“小女自小就顽劣品行不端。這些年一直都在京兆府和她娘一起過着,被惯坏了。日后,我定勤加教导她,還望二位多多见谅,别跟小女一般见识。”
郎中埋着头,他埋得很深,苏宁母女只能看见他黑色的头顶。如此大礼,先不說是身为当事人的苏宁母女,就是她们身后的一部分人也有些惊呆。
這要是不原谅好像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谁不知道他最好面子。众人纷纷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苏宁回头看了一眼刘媚澜,“无碍,我們就先走了。”
郎中听见這话,突然抬起头起身,“等一等”。他伸张开双臂,边喊、边将苏宁与刘媚澜两個人的去路给挡住,“先别走,苏娘子,我還沒有给你看完。”
苏宁抓着刘媚澜的手突然紧了紧,刘媚澜明显感觉到她现在有些紧张。她正要开口,就听见苏宁說,“我不看了,再看下去,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此事是我教女无方,這样,我让我那孩子過来给刘娃赔個不是。苏娘子,這事能過就過行不。”郎中又道,十分拉脸,像是祈求什么,卑微到不行。
“郎中为何要這般說话,我又不是什么势力主,根本无需如此。”苏宁有些警惕,哪裡有郎中会求着给人看病。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有坑就是有坑。
郎中急吸一口气,又哑,解释又解释不出。正在這时,后面女子突然尖叫一声,“屁,我才不会给她道歉。”声之大,孝顺到叫她爹都要为之颤抖一下。
“二姐!不要胡闹,要是再敢捣乱,就别怪我再将你送回京兆府和你娘一起住别到這来了。”郎中仰头对着女子呵斥一声,话落他又像是变了個人一样。
“苏娘子,你的情况,我方才也是都和你說了,你說咱再做什么,也不能跟自己身子過不去不是。更何况這药方子也写了、還是都别叫对方为难,”
苏宁深吸口气,他說的确实是事实。刚一坐下的时候,他就看出了不少。只是他說的病,治起来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有這钱,還不如买点别的。
给刘媚澜买买衣服什么的,也挺好的。反正這病也沒有什么大問題、具体也不影响平时生活,反正這病治起来也是浪费钱,“好意我心领了,不治。”
“苏娘子,咱别,”郎中欲言又止,开了多年医馆,如果问诊的人不愿意接着治下去,当郎中的也不能說什么,但是苏宁母女哪裡是和别人一样的。
“如果治的话,需要多少钱。”刘媚澜问,郎中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将价格告诉她。“澜儿,不治了。”苏宁将刘媚澜的胳膊拉了拉,果然不出所料。
药的价钱就是要比她们的钱多,现在二人身上带的,根本不够买药的。“治吧,我回去取钱。”刘媚澜自然想到了這一点,還是多亏了徐当的那句话。
不然,她今天会選擇和苏宁一样走掉。她将苏宁往后拉了拉,“娘,你现在這治我回去取钱。”苏宁将她的胳膊猛地抓紧,满脸担忧,低声哼,“可是、”
刘媚澜沒說话,轻拍了拍苏宁的胳膊。苏宁沒有再将话說下去,或许,刘媚澜還有藏着钱吧。以前,也不是沒有出现過這种情况,只是還是太费。
有這個钱,买点别的东西,总比买药好多了。“既然刘娃都這么說了,苏娘子,你看。”郎中委婉询问苏宁,苏宁沒应,刘媚澜不是沒有孝心的孩子。
其实她也本不想辜负刘媚澜的好心、来着。“娘,你去治吧,我回家一趟,很快回来。”刘媚澜嘱咐,她将苏宁的手放下,又对着郎中說,“麻烦了。”
郎中连连答应下来,往旁边站了一步,给刘媚澜让出位置。刘媚澜走后,他又重新将门给挡住,“苏娘子,裡面請。”他抬手示意,苏宁扫了眼外面。
刘媚澜的背影,什么话都沒說。转過身,周围人的视线全部都在苏宁身上。有人說,刘媚澜這娃還真是孝顺,家裡即使再穷也要给苏宁把病治了。
也有人感慨,自己要是有個像刘媚澜一样的孩子,应该有多好。不過更多人,還是吐槽。這苏宁现在看起来不是好好的,怎么郎中就說是有病呢。
“是啊,我看着也不像。這能跑能跳的,哪裡是会有什么病。别是那郎中瞎說,非要让這母女在這送点钱。”苏宁朝着声源处望去,是一個黑衣男子。
他的胳膊上缠着白色的布带,布带挂在他的脖子上。看上去,就让人知道受了不小的伤。难怪他会這么說了,让他和苏宁一比,确实和說得一样。
眼见苏宁又有点反悔不治的意思,郎中有些着急了。他快步走上前,“你懂什么,去去去,看完了就赶快回去。”郎中摆手,让他回去,沒有骂什么。
碍于此人是和苏宁一样,都是来這裡寻医治病的人,并不是自己医馆的人,所以他也不能为了什么对他做什么。是他最多,也只能到调侃的地步。
“還别說,我确实是不懂。何郎中,你說苏宁是什么毛病。怎么看起来好好的,非得吃药呢。给大家讲一讲,以后要是和她一样的话,我們就過来。”
黑衣人道,他說完,其余的人也纷纷开始附和起来。何郎中顿时就有些无语,沒打算解释什么“你怎么对什么都感兴趣,看完沒有,看完就赶紧走。”
黑衣人因为近些日子,跟着一個师傅学本事的缘故,经常将自己弄得一身伤,也算称得上是這的常客。但,偏偏這裡的药价贵,为此還闹過几次。
何郎中一看见他就头疼,从未惹過,但却一直被骂。“解释什么,解释。我早就跟你說過,若是不愿意,大可换一家看,沒必要揪着我們不放对不。”
“赔本生意,啊,给條活路行不行?”何郎中白了他一眼,转头对一個比较年轻的郎中說,“你赶紧過来给他看一下。若是沒有什么大事,就结账走人。”
“诶不是,何郎中,你怎么說话呢,什么叫结账走人。”黑衣人有些不乐意了,何郎中也沒在怕的,“什么是怎么說话,你也不想想這是第几次了,嗯?”
“都跟你說了,我這是赔本生意。赔本,你懂什么是赔本嗎?之前,啊,我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现在,你在這不是骂姓王的,就是姓李的。”
“我這医馆是天天提心吊胆给你看病啊,你說說我們欠你什么。到底是欠你多少,能让你天天变着法子侮辱。我今告诉你,能看就看,不能看就走。”
何郎中算是撕破脸皮讲,跟着起哄的人识趣纷纷离這人远了一点。黑衣人吊儿郎当,在被何郎中骂完之后仍旧站着。他俯视着何郎中,一脸不服。
他什么话也沒有說,因为什么话也說不出口。确实,這件事情是,是男子的過错。反驳也沒有什么话能反驳何郎中的這几句,盯,他的唯一优势。
“爹,你少說两句。”女子上去道,何郎中听见她的话,抬手就将她的肩膀拍了一下,“你我還沒說你呢,我是怎么跟你說的,现在你看看你干了什么。”
“不是,我也沒想到她那么敏感,”說到一半,女子突然顿住。何郎中沒有再接着瞪她。转身,苏宁仍旧在原地站着,“苏娘子,到刚刚的诊室来一下。”
何郎中招呼一声,临走时還不忘戳了一下女子的额头。到底是已经成了长大的孩子,不能太過說什么。若是還处在小时候,定要抓起来暴打一顿。
苏宁跟着何郎中去了诊室,剩下的人见沒事都纷纷散了。年轻郎中走到黑衣人面前,“胳膊已经包好了,药是和上一次一样,還是我给你新开一点。”
“我家有药,還不用你开。”黑衣人說完,从衣服口袋裡掏出点钱,仍在郎中的脸上。女子气不過,指挥着身旁的人,“過去教育教育他,简直是有病。”
“教育不了,掌柜都拿他沒有办法。”身旁郎中自动打了退堂鼓,這一次,他沒有再称呼女子为沒叫小姐。因为刘媚澜的话,他多少猜出来了点东西。
黑衣人听见這话,看過来,“教育我?屁大点孩子就想着要教育人。你小心刘武一会過来,等他過来,你看你会怎么样,他才是能真正教育你的人。”
“還教育我,真是,小娃娃早上沒睡醒在這說胡话呢。”黑衣男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女子听到這两個字,猜测道,“刘武、刘,他是說刘媚澜她爹?”
“嗯,正是。”郎中应声,“刘媚澜的爹有什么好怕的,她娘弱成這样,她爹又能厉害到哪裡去。”女子无所谓道,两個郎中相视,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其中一郎中說,“那人倒是给我提了個醒,何二娘,你以后要是想出去的话,记得跟我們說一声,别自己一個人跑出去知道不?這和京兆府差不多。”
“是啊,若是我們不在的话,你就找别人。切记要多叫几個和你一块,不要自己一個人出门。”郎中抬手摸了摸女子的脑袋,“听话就给你买糖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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