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败的過于简单
夷男知道自己败了。
虽然他手中還有两万多人,可前军溃败,两万骑兵被唐军五千骑击溃,他手中的這些人已经无力扭转败局。
他有想過自己会败,毕竟李绩是名将,唐军的战斗力有目共睹。
只是绝沒想到会败的如此迅速,两军交战至今不過两個多时辰,他就败了。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就這样逃跑,否则唐军衔尾追杀只会更惨。
“传令后军撤回大营固守,同时派人去收拢溃兵,一定不要慌……”
然而這种局势之下,怎么可能会不慌。
听到撤回大营,两万余的后军将士拔腿就往后跑。
一开始還能保持基本阵型,后面就和放羊一般。
夷男看的是又怒又无奈,此时他更加清楚的感受到了,薛延陀的士兵素养和大唐将士的素养差距有多大。
同样的撤退,几個小时前唐军交替后撤,给追击的薛延陀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几個小时候,薛延陀表演了什么叫放羊。
然而夷男還忽略了一個問題,统帅就是军队的主心骨,帅旗就代表着统帅,帅旗移动就代表统帅也动了。
如果帅旗是往前移动就代表着全军压上,统帅亲自上阵杀敌,能鼓舞士气。
如果后撤……就意味着主帅逃走。
左右移动也要看情况,优势的时候倒沒什么,劣势的时候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然后动摇军心。
薛延陀的前军虽然崩溃,却并沒有完全失去建制。
還有很多部族的首领,在用自己的威望聚拢士兵,在局部为主局势。
大度设也一样,他把自己的本部人马全部派出去,强行聚拢溃兵,已经初见成效。
可以說,夷男這個大汗当的還是很成功的,威信也非常高。
现在很多人都是靠着他的威信,支撑着最后一口气。
而现在代表着他的汗旗却移动了,很多正在竭力维持局面的人顿时傻了眼。
大度设更是恨的仰天大叫:“天要亡我薛延陀啊。”
他的一名亲信過来說道:“小汗我們该怎么办?”
大度设漠然的看了一眼正在后撤的汗帐大旗,回道:“派人去找李绩,就說我降了。”
那名亲信震惊不已。
降了?你可是真珠可汗的亲儿子,怎么会生出這样的念头?
真珠可汗就是夷男。
大度设說道:“不降我們還能怎么办?我是可汗的儿子,或许可以保命,你们呢?”
周围人都沉默了,接连失利必然要有人来承担责任,大度设就是最合适的背锅人选。
先是三万先锋营被唐人夜袭损失過半,這次戴罪立功,统帅的前军又发生了溃败,回去之后必然面临处罚。
如果夷男心狠一点,直接把他杀了都有可能。
作为夷男的儿子都尚且如此,那么他们這些做部下的就更别想讨得了好。
但依然有人犹豫,道:“可是……我們的家人還在這裡。”
马上就有人說道:“你以为你回去就能保得住家人嗎?到时候就是一起死。”
众人再次沉默,就算自己的家人不被杀,贬为奴隶也是必然的。
他们過惯了人上人的生活,自然不愿意当牲畜一样的奴隶。
大度设见沒有人再說话,就說道:“若有人不想随我一起归降,我也不为难他,现在就可以随着败军一起离开。”
听到這话,大部分人都表情不变,他们早就作出决定了。
少部分人脸上出现了挣扎之色,最终多数都接受了這個现实,只有少数人拱手道:
“小汗对不起,我实在放心不下家人,就此别過。”
大度设果然沒有为难,道:“哎,希望還有再见的机会,就此别過。”
目送這几人离开,他才对剩下的人道:“谁去唐军大营一趟,联络一下李绩。”
……
李绩一直在用望远镜观察全局,第一時間就发现了汗帐大旗移动,心中一动,下令道:
“全军高喊,夷男逃了。”
传递這個信息的方法很简单,都不用人去送,找来百十名亲卫齐声呐喊:
“夷男逃了。”
“夷男逃了。”
声音远远的传出,传到了部分将士的耳朵裡。
這一部分唐军士气再次高涨,也纷纷跟着高呼‘夷男逃了’。
很快就演变成了全军都在喊:夷男逃了。
大多数薛延陀人都听不懂唐人的语言,很疑惑這些人在喊什么。
但总有那么一部分懂双语的,他们一听這话脸色也变了,转头恰好看到后军在后撤,汗帐大旗也在移动。
然后……
“大汗逃了。”
“大汗逃了,快跑啊。”
“……”
然后,本来還在坚持的薛延陀前军彻底大溃败。
不過還好,夷男及时率领后军撤入了军营,然后紧闭营门拒绝所有人进入。
哪怕是薛延陀溃兵都不行。
有溃兵试图闯入军营,迎接他们的是同胞掏心掏肺的对待——物理意义上的。
眼见如此,溃兵也知道自己进不去了,转头绕過军营向着大后方逃跑。
唐军的追兵到了薛延陀大营前不得不停了下来。
就和越過城池去攻打别人后方一样,越過薛延陀军营去追击逃跑的士兵,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毕竟夷男手中還有两万余人,還是有给大唐造成危险的机会的。
胜券在握,李绩也不想冒险。
比起追击夷男,他更想做的是把对方围困在這裡,然后逼迫对方签订城下之盟。
這也是在长安时,大唐君臣一起制定的众多计划之一,只是被众人一致认为几乎不会出现。
夷男也是一世雄主,不太可能会把自己陷入到這种绝境。
李绩也沒想到会是如此顺利,最不可能的那個可能出现了。
之后他就把薛延陀军营团团围住,既不进攻也不派使者交流。
夷男的脸色却异常凝重,倒不是为食物和水源发愁。
之前军营囤积的是十万人半個月的粮草,现在只剩下两万多人,足够吃数月。
水源也是挖的水井,足够坚持下去。
他也不是怕唐军进攻,這会儿他早就反应了過来,唐军的炮弹并沒有多少,否则不会只准备十辆投石机。
靠着军营,他有信心能和李绩耗下去。
如果他只是薛延陀的一名将领,這么想還行,問題他是可汗,如果不能及时脱困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想办法脱困。
只是李绩把此地围困的水泄不通,一時間他也沒有任何办法。
眼见天已经暗了下来,他却依然不敢有丝毫松懈,生怕唐军再次发起突袭。
然而夷男并不知道的是,李绩并沒有发起进攻的打算。
他在等一個消息,一個能够让他放下一切顾虑的消息。
……
夜幕降临之后一支千余人的骑兵部队,从一個小型部落走了出来,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的往薛延陀汗帐方向摸去。
王方翼趁着微弱的火光再次看了一眼地圖,确定路线沒有問題。
然后把地圖交给亲卫,向一旁的敬恒言、盛厉卫等人道:
“突袭就体现在一個突然上,越晚被薛延陀人发现效果越好。所以约束好自己的部下,路上不许发出声响。”
“喏。”众将回道。
“大战即将开启,薛延陀人肯定也会防范我們袭击他们后方,必然广布哨探。”
“华武、易俩,這些哨探就交给你们了,务必把他们找出来拔掉。”
“喏。”华武和易俩两人齐声道。
“……谁還有沒有什么要补充的?”见沒有人說话,王方翼下令道:“那好,咱们就依计行事,出发。”
华武和易俩率领侦察营当先出发,小心翼翼的查找每一個可疑之处,确保把每一個哨探都拔除。
每清理干净一段路程,就有一名信使回大部队传达消息。
“這薛延陀人也太蠢了吧,哨探安排的這么明显,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啊。”
再次消灭了一队探子,易俩忍不住开启了嘲讽模式。
他旁边的张斌道:“薛延陀人大字不识一箩筐,哪懂什么兵法?哨探搞的這么低级這么明显很正常。”
“你以为谁都和我大唐军人一般,小兵都要懂兵法啊。”
周围人纷纷附和道:“就是,我家祖辈都是大字不识一個的泥腿子,沒想到当了兵反而学会了读书写字,将来就算回乡了也能当個教书先生。”
哪知道第一個說话的张斌翻脸不认人,喝斥道。“你们能不能闭嘴,要是被薛延陀人发现了你们担待得起嗎?”
众人大怒:“這明明是你先开的头好不好?”
“我那是试探你们,很显然你们定力不够。”张斌理不直气也壮的道。
其他人纷纷喝骂:“你還要不要脸呐。”
易俩制止道:“好了别說笑了,任务要紧,收拾收拾继续往前走。”
于是一行人擦干净兵器上的血迹,继续前行。
为了隐藏踪迹千骑走的比较慢,大半夜才摸到薛延陀汗帐的左近。
看了看只剩下十余裡的距离,王方翼松了口气,直接下令:
“所有人取下战马裹脚布,拿出刀枪准备冲刺突袭。”
“告诉华武和易俩,一刻钟后我們会发起突袭,让他摧毁薛延陀人設置在正面的路障为大部队打开通道。”
接而连三的命令下达,将士们迅速行动起来。
一刻钟的時間很快過去,王方翼起身准备下令出击。
然而就在這时一名探子来报:华武让他暂停行动,并尽快赶往前方。
尽管很奇怪发生了什么意外,但出于对手下的信任,王方翼還是让大家原地休息,他则带着亲卫快速找到。
時間线往前推半個时辰,华武顺利摸到了薛延陀汗帐大营前七八裡处。
正当他犹豫着是不是冒险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张斌跑了過来。
“校尉,前面不对。”
“怎么了?”华武心顿时就悬了起来,难道被人发现了?
张斌回道:“前面有一群薛延陀人停在那裡不知道在做什么。”
“一群薛延陀人?到底多少人?”华武连忙问道。
“他们人挺多的我不敢靠近,约莫着有百十号人。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似乎……”张斌犹豫着道。
华武催促道:“似乎什么,快說。”
张斌语出惊人的道:“似乎是在等我們。”
华武沒好气的道:“你瞎說什么呢?薛延陀人要是知道我們来了,那就不是一百多人在等我們了。”
张斌也觉得不太可能,所以也沒有坚持:“嘿嘿……我也知道不太可能,但看他们的样子真的很像。”
华武道:“别胡思乱想了,走,带我去看看。”
在张斌的带领下华武来到了一颗大树后面,果然发现前方有一大群薛延陀人停在那裡不知道在做什么。
而且這群人選擇的位置非常好,一個小土包,周围都是平地,想悄无声息的摸過去基本不可能。
因为距离较远他也看不清那裡具体有多少人,拿出千裡眼也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
不過仔细数了一下人数和张斌說的差不多,百十人左右。
這就很棘手了,对方地势太好人数也多。派少数人摸過去干不過对方,大家一起過去容易被发现。
难道要绕道?
可這裡离薛延陀汗帐已经很近了,绕无可绕啊。
而且谁知道前面有沒有更多的探子,绕過了這一個也不一定能绕過其他的。
关键是這個方向是最适合发动突袭的方位,换成别的方向,要么是山要么有河,必须要想個办法解决這些人。
华武放下千裡眼,說道:“我們再往前摸一段距离,看看有沒有好办法解决他们。”
张斌低声应了一句,然后两人一起往前摸。本来两人還小心翼翼,生怕对方在沿途設置有暗哨之类的。
可让他们沒想到的,居然一路顺风顺水的摸到了近处,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哨兵。
似乎对方根本就沒有設置哨探,而是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這太古怪了。
正当两人感到奇怪的时候,下一刻……
“汪……汪……汪……”几声犬吠传来,两人身体一僵好似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了一般。
有狗?
对于他们這些侦查兵来說,最大的敌人不是来自于人,而是猎犬。
不管你隐藏的多好,都无法瞒過它们。
就在两人思考着如何逃命的时候,山坡上突然有人大声說道:
“来着可是大唐天军?還請转告你们的将军,在下咄摩支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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